春天已經調整好步伐,氣宇軒昂地走來了。

春天已經調整好步伐,氣宇軒昂地走來了。

從南到北,風吹醒每一條河流,吹開每一朵花。吹動我的腳步,不再疲憊,不再沉重,帶領我的心,邁入春天。

列車從皖北平原上一路向南奔馳,窗外一望無際的青青麥田逐漸淡出,湧入眼簾的是油菜花。從零星小塊到連成大片到鋪天蓋地,那種純粹磅礴的金黃裡帶來了南方特有的高貴和清新。

想起在北方,清晨或黃昏,沿著河畔走,看那一棵棵垂柳,從鵝黃嫩綠轉入翠色滿目,粉紅的野桃花夾在翠色裡,羞答答地開了。傾聽春天,鏗鏘有力的腳步,我好似聽到了故鄉的召喚:回家吧,來看花!

看花需回鄉。青山綠水,烘托出春天的風韻,嫋娜而明淨。小橋人家旁,籬笆院落間,伸展出奼紫嫣紅的花朵,開得爛漫恣肆,勾勒出鄉野的風雅和詩情。我一一去溫習,屬於故鄉的風景和氣息。

山林深處,古寺靜立。看到海棠花,還是細碎的模樣,掛在枝葉間,有經年不見的矜持。白玉蘭性子急,不等人來兀自開了,而紅玉蘭卻含苞待放著,一枝獨秀的樣子。紫荊和著泉水,梳理著自己密密麻麻的心事,也許剛回憶到了小時候。

筆直的楊樹下,一簇簇圓圓的綠葉,裡面開著一朵朵藍幽幽的小花,像眼睛,打量著我們。深山茂林,多少滄海桑田好似沉澱。閒步其間,自然而然地,吐出城市的濁氣,納入山間的清氣。

夕陽拖著一抹殷紅停在圍牆外。穿過一道小圓門,我走進去,四周靜悄悄的,裡面的兩棵桃花開得遺世獨立。一畦挺拔的油菜花,寂寞無人識,獨自開且妍。好像聽到她在自語:沒有人來訪又何妨呢?我和春天有個約會。

是的,一個認真的生命從來不缺少力量,也不會吝惜能量。而生命,亦如一樹繁花,也許有人翹首觀賞你的綻放,卻無人甘願陪伴你凋零。你只須默默成長,幽幽飄香,才不枉奔湧在你血液裡的綠意,才不辜負天空和大地傳遞過來的問詢,才不負春天!

暮色裡,在小院的轉角,撞見一叢花。灌木一樣蓬勃,伸出一根根密密匝匝的花,緋紅的花瓣,嫩黃的花蕊,襯著榆樹葉一樣的葉片,清新可人。像著碎花小旗袍的民國女學生,倚在牆畔,嫻靜地撫弄著辮梢,見有人盯著她看,害羞地扭過頭去,汪出一片紅霞。我不管,偏跑到她身邊,拈花一笑,和她合影。向幾個人打聽她的名字,都搖頭說不知,有一人道是野櫻桃花。花形看著也像,有櫻桃小口的羞怯,但這一群文友們,總覺此名缺了點內在的風骨。我拍照發到網上,有人立即告知芳名:叫榆葉梅,開白花的叫榆葉李。我轉述給同行者,眾皆認為此名與花甚相配,再看眼前景,多了幾份莫名的相知相惜。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無數個春天的歷史一再重演,無數個春天會不斷過去。看花在春天,要有家鄉的山水相映,要有志趣相投的人相伴,才一路好風景,才是芬芳的旅程。

在這個春天的開篇,有多少紅塵的命題,曾讓我勘不破理不清。回首蕭瑟處,一笑作春溫。已是今春看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