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 最後的背影

原來是想找篇玻利維亞的遊記,無意中找到了一個小眾主題的故事。

玻利維亞有條非常小眾的旅遊線路,叫做“Ruta del Che”(切·格瓦拉之路),走的就是切·格瓦拉走過的那條路。

最近,這條線路莫名火了起來。

因為,今年,是偉大的革命家切·格瓦拉逝世50週年。

在如今的古巴首都哈瓦那,年輕人們依然以與切·格瓦拉的頭像合影為榮

對於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切·格瓦拉這個名字,充滿了英雄情結,是那個革命時代的代名詞。

感謝搖滾和波普藝術,讓這個死去50年的阿根廷革命家(是的,他出生在阿根廷), 仍然在我們生活中隨處可見。

雖然退化成在T恤衫和牆頭上的圖騰,會讓切·格瓦拉以及他當年的親密戰友卡斯特羅很不高興。但是,這總比一個革命者在沒人知道的地方無聲無息地死去要好得多。

50年過去了,切·格瓦拉的背影已經遠去, 但在他最後戰鬥過的玻利維亞東北部小城La Higuera, 他從來都沒有離去。

1967年10月8日, 切·格瓦拉在臨近玻利維亞小城La Higuera的Quebrada del Churo被俘,當時身邊只有16名游擊隊員。

為了在夜幕中掩護同伴撤退, 切 主動向玻利維亞政府軍投降,也正因為如此,政府軍停止了開火,他的5名夥伴得以在政府軍的包圍中死裡逃生,逃往智利——可以想象,如果當天這場最後的戰鬥沒有幸存者的話,歷史的真相將更難公諸於世。

第二天,切·格瓦拉被帶到了La Higuera的軍營中, 和他一同被俘的游擊隊員們被槍殺。

今天,在當年切死去的地方La Higuera矗立著一座他的塑像。

他的背影,和當年一樣堅毅。

切,終於獲得了世界的重新承認;他在玻利維亞的革命雖然失敗了, 但是他燃燒自己的革命光輝, 永遠定格在了39歲的黃金年紀。

這裡,也是我們今天故事開始的地方。

一條沒有遊客去的旅遊線路

玻利維亞,有一個世界知名的景點——Salar de Uyuni,我們更習慣稱它為“天空之鏡”。

每當雨後, 這裡的景色之絢麗,讓“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樣的詩句都自慚形穢。

由於“天空之鏡”在玻利維亞南部,一般遊客還是先到首都La Paz(拉巴斯),這裡也很出名,城市的景觀非常魔幻

從拉巴斯一路南下, 一般導遊還會在Sucre稍作停留,這座保留著殖民時期大量建築的古城,也很值得一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般玻利維亞的旅遊線路會和秘魯的搭在一起銷售, 兩國鄰近,遊客一般是沒有機會去到玻利維亞的東北部,去到切·格瓦拉戰鬥過的地方。那條路又爛又難走。

所以, 想跟隨切·格瓦拉的腳步, 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左邊表情僵硬的是卡斯特羅,右邊笑容燦爛的是切·格瓦拉

他死去的樣子,就像是耶穌基督

1967年10月9日,在切·格瓦拉死後, 他的屍體被玻利維亞政府軍用直升機運到了鄰近的城市Vallegrande。

至今都有人清楚地記得,當局是如何害怕這具英雄的屍體。

Doña Susana曾是Vallegrande醫院的一名護士。她記得,當天院長召集他們來開會,帶他們到病房裡,房間裡有一具渾身血汙的屍體。院長威脅地問道:“你們認識他是誰嗎?” 大家都被嚇傻了,都說不認識,院長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Doña Susana負責清洗屍體,她還給屍體穿上了一條睡褲——屍體運來的時候,褲子上都是血跡。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具屍體的雙手都已經被人砍得血肉模糊。據說,政府軍這麼做是怕有人認出他來。

在多年之後, 玻利維亞政府公佈了當年切·格瓦拉屍體的照片。從照片上來看,護士的敘述是可信的。

Doña Susana還說到一個細節,也是好幾位當時在醫院工作的員工都提到的:

“他們(政府軍官員)最後要求,讓我們合上他的雙眼。我們不知道他為什麼死不瞑目,官員們看起來很害怕,說趕緊合上他的雙眼,否則感覺他一直在看著我們。我說,我不能這麼做,他雖然死了,但是他死去的樣子,就像是耶穌基督一樣!

英雄歸葬 鮮花滿地

切在此被埋葬了30年之久, 圖片上左下角的墓地,就是他的歸宿。

直到1997年夏天,英雄的遺體被正式迎回古巴, 在1997年10月9日即逝世30週年紀念日,古巴用最高規格將英雄遺骸歸葬於他生前戰鬥過的聖克拉拉,全國停止一切娛樂活動7天。

數十萬群眾自發走上街頭,迎接英雄的歸來,從哈瓦那到聖克拉拉的道路停止一切交通,路上鋪滿了鮮花,場面催人淚下。

卡斯特羅,切曾經最親密的戰友和夥伴,後來與其產生嚴重分歧的一代梟雄,親自護送靈車來到聖克拉拉的格瓦拉廣場,在致辭中稱讚他是革命者的楷模,並親手點燃了格瓦拉靈前的長明燈。

聖克拉拉的格瓦拉廣場

在切的遺骨歸葬之後, 他在Vallegrande的棺冢之上,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博物館,其中陳列著這位英雄當年的軍裝、武器,以及英雄事蹟。

很遺憾的是,小城Vallegrande由於地處偏遠,這麼多年來就沒有發展起來——到現在,去往小城的道路還是九曲十八彎,部分山路甚至只能單車通行。

但是這並沒有影響朝聖的人們,每年都有世界各地的遊人,不遠萬里來到這窮鄉僻壤,只為向切致敬。

這位曾經的醫學高材生,在墨西哥遊歷時遇到了卡斯特羅兄弟, 曾經的醫生和曾經的律師一拍即合, 革命理想讓他們從82人開始, 最終推翻了古巴的獨裁統治者Fulgencio Batista。

革命的火種,在他眼裡還能傳播到全球各地,為此他遠赴剛果,踏進了玻利維亞,卻沒有再回來。

謝謝你,孩子

據說,這位全球偶像死後的威力也是非比尋常——當年所有迫害過他的對手,都遭到了神奇的詛咒:

當時的玻利維亞總統René Barrientos後來在一場離奇的飛機事故中喪生;

當時的行刑劊子手Mario Terán2007年雖然被古巴醫生神奇地治好了多年的眼疾,但是重見光明沒多久,他就因飲酒成性被家人拋棄,孤老終生;

當時率隊搜捕切格瓦拉的Gary Pardo中尉, 後來在自己擦拭武器的時候發生離奇的擦槍走火,造成全身癱瘓,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連他死去的那個小城La Higuera也跟著倒黴,如今鎮上只剩20戶人家,不到50人。

很多人都搬走了,因為他們實在揹負不起,殺害切格瓦拉的沉重壓力。

在英雄逝去的La Higuera小鎮,還有些動人的小故事。

有位叫做Irma Cañizares的老人,當年她在鎮上的郵電局工作,她也是最後見到切·格瓦拉的人之一——當時她給在此候命的政府軍做飯,1967年10月8日,有人告訴她,做一碗湯端來營地(當時是所中學)。

也就在營地裡,她看到了切·格瓦拉。

她清楚地記得, 面色慘白渾身血汙的切, 居然對她笑了笑,接過她手裡的湯,說,“謝謝你,孩子。”

隨後不久, 政府軍接到了René Barrientos總統的直接指令,處決切·格瓦拉。

切對劊子手Mario Terán最後說道:“Póngase sereno y apunte bien. Va a matar a un hombre.” (站穩了,瞄準了,你可是在殺一個人!)

身中9槍的切,轟然倒下。

一個英雄的時代結束了,但是他所代表的熱誠和理想,卻始終在我們身邊閃耀。

如果你去玻利維亞,我不奢望你走一遍“切格瓦拉之路”,但是至少,請記得,有過這麼一個英勇的戰士,願意為了自由和革命的理想,付出他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