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第八雄——中山国

人们素以“燕赵之地”代指河北,其实,在春秋战国时期,燕赵两国中间还夹着一个顽强的小国,它最大疆域不过“方五百里”,可就是这么个小国,却成为别国眼中一块难啃的骨头。纵横家苏秦称赞这个国家:“千乘之国也,而敌万乘之国二,再战比胜,此用兵之上节也”,这个国家甚至被一些学者誉为“战国第八雄”,它就是中山国。

关于中山国,流传最广的莫过于“东郭先生与中山狼”的寓言故事,以及曹雪芹对迎春的判词“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似乎,中山国的形象并不是那么的光辉。

那么,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呢?

城中有山,故曰“中山”

中山国位于河北中部,太行山东麓一带,是由白狄鲜虞族建立,它是被中原文明排斥的“狄”的一支,属于外族。

先秦时期,我国北方游牧地区的部落联盟统称“狄”。关于狄之疆域,梁启超先生在《春秋夷蛮戎狄考》中说:“春秋时代……盖自陕西之延安、山西之隰州、吉州、洛安、太原,直隶之广平、顺德、正定、保定、永平,河南之卫辉,皆为狄也。”

中山国的发展经历了戎狄、鲜虞、中山三个阶段。

早期的戎狄时代,是被中原一直防御的外族,到了春秋时期,才逐渐形成了以鲜虞部落为首,肥、鼓等部落为附属的鲜虞部落联盟国家,他们战斗力超强,曾经进攻邢国、卫国,并迫使邢国国君出逃,卫国国君被杀。最后,齐桓公联合宋、鲁、邢、卫等国家组成联盟攻击鲜虞,才挽救了几近灭亡的邢国、卫国。

四处游牧、多年征战的鲜虞族,决定效仿中原诸侯建国,在中人(今河北唐县西北粟山)建国。中山作为国名,最早出现在《左转•定公四年》,也就是公元前506年,这一年,多国诸侯汇聚在今河南漯河市,大家一起商量如何讨伐楚国。晋国权臣荀寅在大会发言:“水潦方降,疾症方起,中山不服。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辞蔡侯。”中山国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至于为什么起名中山,说起来也是相当随意,就因中人城中有山,故曰“中山”。从此,版图上多了一个少数民族政权,而它也成了战国时期列国尤其是赵燕两国的梦魇。

夹缝中顽强生存

和所有身处春秋战国时期的国家一样,中山国要生存就离不开血与火,更何况他还是戎狄的一支,生存空间可想而知。

春秋时期,与中山国战争最为频繁的当属晋国。

公元前494年,中山与齐、鲁、卫共同伐晋,取得晋国的棘蒲(在今河北赵县境内),将之列入中山国版图。

公元前457年,晋派新稚穆子伐中山,直插中山腹地,占领左人、中人,一日下两城,中山国受到致命的打击。

新稚穆子讨伐之后,中山国在史籍中暂时失踪,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积蓄力量。 直到公元前414年,在一个叫“顾”的地方(今河北定州市),中山武公将其定为新都,《史记•赵世家》记载,这一年“中山武公初立”,消失多年的中山国又出现在战国版图上。

武公初立不久,公元前406年,强大的魏国消灭了中山,魏文侯把自己的儿子太子击分封在中山故地。此时的中山国在桓公的带领下,退回太行山打游击战。公元前381年前后,鲜虞余众随国君复出,向东杀出太行山,奇迹般地完成复国之业。复国后的桓公痛定思痛、励精图治,迁都于灵寿城。

公元前327年前后,中山国逐渐强盛起来,联合魏、韩、赵、燕“五国相王”。而在这五个国家中,唯有中山国是“千乘之国”,其余四国均为“万乘之国”。强盛时,中山国攻占过燕国领土,“错处六国之间,纵横捭阖,交相控引,争衡天下”。

与中山恩怨最深的莫过于赵国,胡服骑射后的赵国,随时准备攻打中山国,两国征战不断,赵国一点点侵吞着中山国的领土。最终,于公元前296年,赵国出动20万大军向中山发起灭国之战,中山国退出历史舞台。

郭沫若眼中的艺术宝库

《史记•货殖列传》中曾记载了中山一带的风俗:中山地薄人众,有大量商纣王朝沙丘的“殷地余民”,丈夫“好气任侠,相聚游戏,悲歌慷慨”,并且善于制作一些精巧的物品,手艺高超,大概因为心灵手巧,所以“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鼓瑟鸣琴,迈着类似于今天的芭蕾舞步,“游媚富贵,入后宫,遍诸侯”。

上个世纪70年代,河北平山县中山王墓的发掘掀开了中山国的神秘面纱,共出土文物两万余件,出土文物之精美、艺术之高超让人叹为观止,被誉为20世纪中国考古百项重大发现之一。

构思拙朴、结体宏大的山字形礼器

磨光压划纹黑陶鸟柱盘

错金银铜犀牛屏风座

兆域图 迄今为止世界现存最早的建筑设计平面图

中山人酿酒技术极高,《周礼•天官•酒正》中提到:“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日昔酒,三曰清酒”。东汉郑玄注:“清酒,今中山冬酿接夏而成。” 西晋左思就曾在《魏都赋》中赞誉:“醇酎中山,沉湎千日。”

在中山王厝墓出土了铜圆壶、铜扁壶等盛酒器20件,出土时一些酒壶中竟然还保存着两千多年前的美酒,有的为深绿色,有的为浅翠色。它不仅是中国考古发掘中第一次发现的实物酒,也是目前世界上第一次发现的实物酒。

郭沫若在《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中指出,中山是个艺术的民族,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那深沉悲壮的歌声,那婉约清丽的琴声,那婀娜多姿的舞步我们已无缘倾听和欣赏了。只有属于两千三百多年前那些精美绝伦的遗物还留在我们的视线中,不时地提醒着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曾经有个叫白狄的民族,建立了一个盛极一时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