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羅馬神話詞典《變形記》, 但丁沉醉,歌德膜拜,莎士比亞去抄

有一本書,讓但丁沉醉,歌德膜拜,莎士比亞傾心,莫里哀痴迷,一堆文豪醉心,它是——《變形記》。

此《變形記》並非我們熟知的卡夫卡的《變形記》。在卡夫卡發表他的小說《變形記》兩千年之前,已經有人寫了《變形記 》。這個《變形記》,有兩奇。

第一奇:這是一本詩作,。詩作命名為“變形記”,就像是把杜甫的《石壕吏》稱為“鬼子夜行”一樣奇怪。

第二奇:奧維德的《變形記》,被稱為“神話詞典”。以詩寫神話,卻又成“詞典”,聽起來不倫不類。

但這是一堆西方大文豪所推崇的作品,評價就如上面所述。但丁誇它神,喬叟說它能,莎士比亞還抄它,蒙田、莫里哀、歌德無不推崇,並心甘情願受它影響,說它是神話詞典不管對不對,但確實挺“神”的,因為那一堆崇拜者的名字已經夠嚇人了,隨便拉出一個,都是文學界扛把子級別的人物。


古羅馬神話詞典《變形記》, 但丁沉醉,歌德膜拜,莎士比亞去抄


01.一個浪蕩子,遊走於情愛之詩裡的奧維德,寫出“神話詞典”

《變形記》的作者奧維德,確實影響巨大,如果說,古羅馬的詩人哪個最讓世界級的文豪崇拜,非奧維德莫屬!

這人生活的年代,說古羅馬,多數人會有些模糊,但以中國為座標來說,他生活的年代就是 中國的西漢末年,他去世 8 年後,漢光武帝中興,建立了東漢。兩漢和兩羅馬本就是對標的。那時候赫赫有名的愷撒大帝已經去世。但奧維德碰上了另一個獨裁大帝奧古斯都。兩人碰了個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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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維德寫《愛的藝術》,講愛的技巧,給人們傳授引誘和私通之術,奧古斯都大帝卻推行道德改革,文字力量當然不能對抗奧古斯都,奧維德直接被流放。

奧維德特別愛寫詩,他一生的稱號,不是什麼“文學家”“思想家”之類,很簡單,就是“古羅馬詩人”。

而且,他寫詩喜歡寫愛情,常寫什麼虛擬的情書,比如《列女志》;也教人戀愛時注重化妝打扮,比如《論容飾》;也教人戀愛技巧,比如《愛的藝術》、《愛的醫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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愷撒大帝去世一年後,奧維德出生的。凱撒大帝其實也是一個散文家,喜歡寫實散文,比如有名的《高盧戰記》。奧維德的爸爸大概是受這種影響,要奧維德做一個散文家。

但奧維德骨子裡不是那塊料。

他不喜歡寫實,他喜歡浪漫。

他在羅馬,把他的如花妙筆、華麗辭藻,全部獻給了各個階層的漂亮女人,名門閨秀、公主貴婦、歌伶名妓,他一個都不放過。

如果他能遇見中國的柳永,兩人一定能成為知己。然後一起煙花三月下揚州去玩。他寫的這些東西,羅馬的女人們都特別喜歡。

可以說凡有井水處,便有奧維德的情詩了。當時的羅馬城,一定一派浪漫,極具柔情。

嗨,這可不就給自己挖坑了嘛,他當時的罪狀就是,參與淫亂行為和寫作淫穢詩篇。著作禁燬,單身流放,在多瑙河口的小城裡獨自看著夕陽。順便寫了幾篇詩集,像多瑙河水傾訴他的懺悔。

但就是這麼一個浪蕩子,卻寫出了後來被稱為“神話詞典”的長詩《變形記》。

02.把《變形記》寫的像抱怨,思想混亂,不真實,故事還幼稚

在奧維德有生之年,他紅遍羅馬、傳唱中世紀的是情詩。他的《變形記》默默無聞。變化是後來才有的。就像杜甫的詩在杜甫死了很多年之後才被奉為圭臬一樣,奧維德的《變形記》在文藝復興時期,才被推到了頂峰。

歐洲人似乎在這本書裡打開了新的世界,但丁、莎士比亞、歌德,全成了它的粉絲。如痴如醉的從《變形記》中汲取素材和營養。

因為它有 15 冊,每一冊有 700-900 行,足夠大家都來汲取的。裡面記載了大量的神話故事,數量是一箇中國人比較忌諱的數字——25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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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這些神話寫成詩,又把詩寫得像是在抱怨。

比如:

“創世主並未准許風掌握全部天空。”

“在這一切之上,創世主安置了流體的、沒有分量的蒼穹,絲毫不染塵世渣滓。”

全部詩作,此類像是抱怨的呼喊無處不在。

這人還是改不了無限虛構的習慣。他寫的這些,包括了大量虛構的或真實的人物的變形故事。雖然他在開篇就說——“我心裡想要說的是體如何換上了新形的事。天神啊,這些變化原是你們所促成的,所以請你們啟發我去說,讓我把從世界的開創直到我們今天的事綿綿不斷地唱出來。”

但他“唱出來”的事,並不真實,至少大部分完全不真實。比如朱庇特命令墨丘利去殺死看守伊俄的百眼怪物阿爾古斯,墨丘利就扮成牧羊人,領著一群山羊,口吹蘆笙,到了那裡。蘆笙的聲音吸引了阿爾古斯,他便喊墨丘利過來和他做伴。詩人在這裡運用了巧妙的想象力把一個頭生百眼、警覺力很高的阿爾古斯被音樂所陶醉而又掙扎不睡的情景寫得極其簡單而成功。他說墨丘利——“坐了下來,東拉西扯地閒談著,消磨時光,他又吹起蘆笙,想要催閉阿爾古斯睜得老大的眼睛。但是阿爾古斯使勁和瞌睡掙扎,雖然有的眼睛睡著了,但是他還用張著的看守。他還問蘆笙是怎麼發明的,因為蘆笙在當時還發明不久。”

這就需要點本事才能做到了。

全書的哲學思想是完全混亂的,一會兒相信盧克萊修的“一切在變易”的唯物觀,一會兒相信畢達哥拉斯的“靈魂轉移”唯心說。

反正怎麼方便他怎麼來。反正他似乎是在說因為這種不確定性,才導致世界變形。反正在奧維德那裡,找不到任何真正的、第一手的 真實;無希臘,也沒意大利,也沒原始世界,也沒聞名世界,幾乎全是抄襲舊東西。

事之間的串聯方法也勉強、機械,甚至幼稚

既然如此,《變形記》憑什麼被那麼多人崇拜?!

03.一網打盡古希臘和古羅馬神話,獨創性、想象力、審美價值俘獲文豪心

歌德可是愛死了這位奧維德的,歌德甚至說:

“我用盡一切方法想要維護我心愛的作家(指奧維德),我說,對於一個有想象力的青年來說,和天神或半人半神的人物在歡樂燦爛的環境裡盤桓,親眼看到他們的行動和戀情,是一件最有趣不過的事情……”

歌德大約是懂得這種文學浪漫的。或者換個說法,永遠只有詩人才能成為詩人。


古羅馬神話詞典《變形記》, 但丁沉醉,歌德膜拜,莎士比亞去抄

歌德


奧維德的《變形記》給西方後世留下了太多的東西。

第一,從開天闢地寫到古羅馬,一網打盡了古希臘和古羅馬的神話人物和事件。

——世界形成,丟卡利翁和皮拉(大洪水),皮刺摩斯和提斯柏,代達羅斯和伊卡洛斯以及珀耳狄克斯,鮑西絲和費萊蒙,巴圖斯, 納西瑟斯和厄科,俄耳甫斯和歐律狄刻,阿波羅和達佛涅,法厄同,尼俄柏,伊菲斯和伊安忒,彌達斯國王,皮格瑪利翁,朱庇特以及和他關係緊密的女性們(歐羅巴,伊俄, 卡利斯托,勒達和拉託娜),卡斯托耳和普勒克斯,珀耳修斯和安德洛墨達,伊阿宋和美狄亞,畢達哥拉斯,愷撒以及奧古斯都。

這其中任何人物和事件,隨便提出一個,在西方都是影響巨大的。文學家們愛寫這些東西,畫家們愛畫這些東西,音樂家從這些故事裡找靈感。

這是一個素材寶庫。

第二,奧維德非常善於把現實中不存在的事物寫的似乎合情合理。非常有想象力,總之,四個詞,幻想、想象力、創造性、巧妙的語言。

這個是個很高的技巧,奧維德是從小做修辭學訓練的,所以,語言的技巧很高。但說實話,再高不如中國唐宋詩人高。有時候他很囉嗦,他寫阿克泰翁看見狄安娜在泉邊沐浴,這是偷看,狄安娜不高興,把阿克泰翁變成了一頭鹿,還不解氣,指示阿克泰翁的獵犬把阿克泰翁咬死。問題是,咬死一次不夠,奧維德幫狄安娜開了一個獵犬名單,上面有四十多條獵犬,全部去咬阿克泰翁。但也有用得非常好的地方,烏利斯和埃阿斯爭奪阿喀琉斯武器,兩人大辯論,埃阿斯把烏利斯一通說,似乎無法反駁,但奧維德靈心一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幫烏利斯取勝。

第三,美學價值很高。

這主要源於奧維德充沛的想象力,讓很多古老傳說重獲生命。莎士比亞應該是非常喜歡這個方法的,莎士比亞的名著,素材都不是自己創作,而是取材於其他地方,但莎士比亞能賦予舊素材的新生命。

第四,雖然是詩,但奧維德特別善於描寫人物心理。

這是個難題,奧維德卻給解決了。奧維德喜歡注重一些不太正常的情慾,我們知道,希臘的神,很有人性,經常做東方人幾乎無法理解的事情,宙斯也可以下凡,跟民間女子談戀愛,生孩子。那些神也經常喜怒不定。奧維德特別喜歡寫這個。

美狄亞愛伊阿宋,所以背叛父親,幫助伊阿宋坑了父親,還跟伊阿宋私奔,讓伊阿宋的父親返老還童,還幫助伊阿宋篡奪王位。然而伊阿宋又去愛別人。

斯庫拉愛上了敵人,把自己的父親出賣去投降敵人,敵人攻破城邦,把她拋棄了。

密耳拉有戀父情結,比布利斯喜歡親兄弟。

等等,奧維德總寫這些東西。

他就會去挖掘心理。這是從虛反應現實了。


古羅馬神話詞典《變形記》, 但丁沉醉,歌德膜拜,莎士比亞去抄


這大概是《變形記》能風靡文豪界的重要原因了。

因為這些原因,但丁寫《神曲》,神話部分都抄《變形記》。但丁的《神曲》裡有一段寫他去了地獄,見到了“四大幽靈”,這四大幽靈,其中有荷馬和奧維德。英國現實主義奠基者喬叟,在背《變形記》,自己寫東西,就從裡面炒股是,心理描寫,就學奧維德。莎士比亞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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