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主人公必失憶,或洗心革面、重獲新生,或偶遇命理、斬獲愛情·····
對於“失憶梗”,我們在言情偶像劇中見過太多太多了。
但是,在近期播出的網劇《重生》中,這個被編劇玩兒爛了的“戲劇事件”卻被回鍋翻炒得有滋有味兒。
主人公秦馳(張譯飾)在歷經“7·14槍擊案”後,顱內殘留的彈片讓他失去了部分記憶。
從一場噩夢驚醒後的秦馳,忘了7月14日當天的細節,忘了自己的過往經歷,忘了與前妻馮瀟的朝夕相處,甚至切斷了與周圍所有人的情感連接。
01 “白夜宇宙”的接續變異
這部由《白夜追兇》原班人馬打造的刑偵網劇,同樣改編自偵探推理小說作者指紋創作的“白夜宇宙”系列同名小說。
該系列共有三部,分別是《刀鋒上的救贖》(尚未改編)、《白夜追兇》和《重生》。
三部作品架構了相同的空間背景和相關的人物關係,即劇中的津港市(小說中的北京市)和分屬海港區、長豐區和西關區的刑偵大隊。
在《白夜追兇》中已對長豐刑偵支隊的關宏峰和周巡、海港支隊的趙馨誠和韓彬有精彩聚焦。
他們的偶爾客串,讓不少觀眾頗有“故友重逢”之感。
同時,《重生》保持了與《白夜追兇》一樣取景地——魔幻之城重慶市。
四通八達的輕軌,隨山勢而建的高層建築,時常下雨的溼漉場景,繞來繞去的街巷,以及亞熱帶地區獨有的街邊榕樹,這些獨特的城市空間特點為刑偵劇增加懸疑色彩。
作為“白夜宇宙”系列的一部刑偵劇,《重生》將視角轉向了同在津港市的西關支隊的副支隊長秦馳和警員路銘嘉。
故事結構採用“大懸念套小懸念,大案件套小案件”的框架。
即“7·14槍擊案”貫穿全劇始終,同時每2-3集偵破一個與大案無關的刑事案件。
一般的刑偵劇會將敘事重心聚焦在案件推理,通過破案過程塑造人物形象。
但是,《重生》的突出之處在於,從秦馳的內心世界切入案件,並巧妙地運用“失憶梗”,描寫一個被碎片記憶困住的警員生命體。
將重心放在秦馳的心理世界,無論是失憶後的驚醒、驚慌失措的幻覺,還是推理案件的模擬,鏡頭與他的視角保持一致,使觀眾對“失憶”的橋段更具認同感。
通過秦馳的心理敘事,在層層懸念之中揭開暗藏的玄機,著實增加了影劇的懸疑感和內容厚度。
因此,整部劇就將重心放置在秦馳的兩難困境:
在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失憶情況下,查清“7·14槍擊案”的緣由。
也就是說,秦馳既要重組記憶碎片,回答“我是誰”的問題,又要四處蒐羅“7·14槍擊案”的證據與線索,回答“我當時參與案件的原因”,以及偵破案件。
對於要各路來的刑事案件,不過是證明秦馳偵破能力,順帶手兒的加碼懸念而已。
02“重生”的困境:失憶後的種種疑問
在秦馳失憶後的記憶碎片中,昔日出生入死的戰友全部犧牲,也曾溫存甜蜜的妻子已分道揚鑣,身為同行的父親相敬到客套,周圍的一切變得陌生且不安。
對於他來說,只有自己一個人苟活下來的現實太過於殘酷,甚至那場夢境比現實來得更真實。
因為,醒來後的一樁樁疑慮讓他和我們觀眾陷入神秘莫測的迷霧中。
疑點1:
趙馨誠告訴秦馳,他在7月14日當晚前來支援時,在距離案發現場百米處聽到兩聲並非警槍的槍聲。
此時,激烈的火拼已經結束。
現場若全員倒地,那麼是誰開的搶?
疑點2:
在市公安局召開的“7·14槍擊案”專案組會議上,督查處邱處長提出,在現有的調查進展中,沒有任何書面材料記錄當天出警是因何目的。
也就是,這是西關支隊的一次沒有正式獲批的抓捕行動。
疑點3:
邱處長在隨後進一步的現場勘驗中發現,火拼後包括犧牲的刑警和六名嫌疑犯的身亡者都被同一支九毫米口徑的手槍從頭部垂直補射。
除了秦馳,到底是誰,在人亡後再開一槍呢?
以及,補射的原因是什麼呢?
疑點4:
西關支隊新任的胡一彪隊長在專案會散會後,不經意地對馮瀟說出疑惑。
市公安局一方面沒有解散“7·14槍擊案”專案組,另一方面任命秦馳為副隊長。
這意味著,市公安局既懷疑秦馳有“黑警”的嫌疑,又要提拔重用他,這樣矛盾的做法令人費解。
疑點5:
秦馳不斷地接到神秘人打來的電話和錄音,在威脅語氣裡直指秦馳失憶前的舉動,但卻欲言又止。
疑點6:
邱處長經過還原案發現場的射擊位置,發現在朝向警員射擊的子彈中,面向秦馳的子彈寥寥無幾。
在這樣激烈的火拼中,為何子彈似乎偏偏刻意避開了秦馳呢?
除此之外,秦馳身邊還有一個賴著不走的“貼身蘿莉殺手”,揚言要殺了秦馳為哥哥陳夕報仇。
陳夕,就是死在7·14的犯罪嫌疑人。
這個志在復仇、滿身蠻勁、頭腦簡單的小姑娘,為什麼對死去的罪犯哥哥如此死心塌地?
失憶後的秦馳,走入了一個雖得以倖存,但充滿危機和疑惑的現實。
03“重生”的方式:失憶後的自我探尋
受傷而致的部分失憶,讓專業能力過硬的刑偵警察秦馳,最難面對的,是九死一生後陷入“自我指認”的心理困境。
“我是誰”的疑慮,時刻侵擾著他。
“7·14槍擊案”,對於秦馳來說是“創傷性事件”。
既是完成了對過去自己的切割,又是開始了對真實自己的找尋。
隨著劇情的展開,秦馳原先的樣子大概被描摹出來:
左右逢源、八面玲瓏,雖無赫赫功績,卻想方設法升官提幹。
同時,似乎與犯罪團伙有私下交易的秘密。
失憶後的秦馳,在心理層面因為與原來的自己切斷聯繫,也沒有任何的情感羈絆,反而能更真實、更審慎地重新審視與親人、朋友與愛人的關係。
失憶後的秦馳,患有輕微的社交障礙。
他的沉默寡言,讓他更關注於周遭事物和刑偵現場的蛛絲馬跡,以及轉換視角推理兇手的所思所想所為,反而更有助於偵破手上的案件。
可越是案件偵破率越高,秦馳對自己是否“黑警”的身份就越加懷疑。
既然潛意識裡是正義凌然的警員,到底因為什麼可能會是“黑警”呢?
疑慮困惑著秦馳。
他逐漸產生已犧牲叔叔秦莽的幻覺,叔叔的幻象成為秦馳心理上的“過渡性客體”。
幻覺中的叔叔,與秦馳即時的自我認同和自我滿足有關。
叔叔,其實是秦馳的自我分裂意識,以此創造出作為主體的秦馳和作為“分身”的秦馳(叔叔的幻象和潛意識的秦馳)兩個角色。
其實,這種劇作設計是文學中古老的“二重身”敘事母題。
關於“分身”,最早的描述可以追溯到古希臘哲學界柏拉圖的言說:
“這一半想念那一半,想再合攏在一起”。
以鏡像投射作為敘事模式的“二重身”電影,最經典的莫過於大衛·林奇的《穆赫蘭道》。
《穆赫蘭道》以實際是一個毫無名氣的小演員戴安為主角,她的生活失意頹廢。
在夢境中,黛安化身為貝蒂,成為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萬人迷,同時也把自己塑造成麗塔的保護者。
麗塔是黛安在現實中的同性女友卡米拉。
貝蒂雖然具有表演天賦,但這一切被她歸因於黑幫的強勢介入、導演的懦弱等。
夢中的貝蒂凝聚的許多優點,是現實中黛安自戀認同的對象。
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黛安最終迷失在穆赫蘭道,在自戀於被害妄想症的雙重摺磨下僱兇殺害了卡米拉。
“分身”,是以滿足主體失落的理想形象出現,處於主體的想象中,主體經由想象成為“分身”的完美形象。
“分身”的理想自我是主體對鏡中自我的“看”,是一種想象性的自戀認同,而自我理想是以他者的目光“看”自己,使自己成為他想要的樣子。
因此,幻覺的出現,意味著真正的秦馳自我意識的浮現,以及與原來自己的剝離。
他希望以滿分叔叔“分身”的樣子繼續活著,更希望作為主體的自我徹底消失,從而返回到最本真、最靈魂深處的秦馳自己。
《重生》尚在持續更新中。
拭目以待,且看這部注重心理敘事的刑偵劇,在後續發展中,是否能凸顯類型劇的特質。
作者簡介:淑涵,資深情感諮詢師,熱愛讀書寫作,希望以文字溫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