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1940年2月,瑞士庫爾城的春天還沒來,整個歐洲歐洲都還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下。超現實主義者漢斯·魯迪·吉格(Hans Rudi Giger,簡稱H.R.吉格)像“異形”一樣從他母親的身上“爆”出來。至此,一股由性、科技和死亡混雜而成的恐怖影響力如湍流一般湧入人間。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異形之父”漢斯·魯迪·吉格(Hans Rudi Giger)給人類帶來一個醒不了的噩夢

1979年,他出版了一本畫冊,名為《死靈之書》(Necronomicon)。這使得他名聲大作,成為當時最異想天開的藝術家。後來,正在為《異形》尋找概念設計師的雷德利·斯科特輾轉看到這本書,嚇得差點從桌子上掉下來。接下來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完美太空生物“異形”從誕生之日起,就一直作為人類噩夢存在著,並且一代一代繁衍、進化,在可預見的未來裡這個夢還不太可能會醒來。

人們看到宇宙深處的黑暗,恐懼不已。這位原本只想安安靜靜當一個藝術家的羞澀男人,因此而被尊為“異形之父”。無論其作品填滿了多少家博物館或者畫廊,他都永遠會被看作是電影《異形》系列背後那個創造奇觀的設計師。

如果吉格還在世,他一定對這種臉譜化的定位嗤之以鼻。他才不受世俗束縛。有一次,他在媒體上看到有人批評自己不應該用噴槍作畫。

“蠢貨”,他說。

非常人設

吉格的人設有很多註腳,例如:

一個塑造了無數半機械生物形象和未來地獄場景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大師;

一個把異形帶入地球,併成功給全世界影迷造成心理陰影的奇怪瑞士男人;

一個曾用自己的作品嚇到過雷德利·斯科特,又讓大衛·林奇心生嫉妒的畫家和設計師;

一個深受薩爾瓦多·達利賞識卻又被他“偷”走女朋友的天才;

或者,更確切地說——

一個終生都受自己童年噩夢和戰爭陰影困擾的小男孩,為了從恐懼中解脫而拿起畫筆,並最終找到了凌駕於恐懼之上的辦法。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吉格從來不是魔鬼的代言人

每個人都曾經歷過幼小與軟弱的時刻,或分不清善惡是非,或心存慾念和黑暗。但每個人也都擁有可貴的自由意志,往往一個簡單的選擇就能決定你一生的道路。

就像韋恩少爺,選擇站到罪惡的對立面,所以高譚市才有了一個正義的象徵“蝙蝠俠”。

同樣,H.R.吉格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畫出那些可怖的形象,讓它們永遠臣服於自己的畫筆。吉格終生都是一個夢魘的描繪者,卻遠不是魔鬼的代言人。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年輕時的吉格是一個很颯的青年

如果因為看了《異形》或《靈死之書》就想象他是一個面目可憎的人,那你就會錯過一個有趣的靈魂。

他喜歡黑色、面具,還喜歡蒐集手槍,這他從小時候就養成的愛好,為了保護自己經常槍不離身,因為那時二戰的陰霾還未散去。“我喜歡左輪手槍,因為它掉在地上也能繼續射擊。”但他的前妻Li Tobler卻用他最喜歡的一把左輪手槍自殺了。他至今仍然為此而懊悔自責。

1974年,吉格完成了《Li I》和《Li II》兩部畫作。據媒體報道稱,Tobler對於《Li I》感到非常憤怒,以至於把畫撕成了四片。所幸,吉格的一位朋友說服他讓自己把這些碎片再重新拼起來。而在這個過程中,《Li I》成了吉格最為著名的一幅作品。

他有過幾任妻子,大概全部都變成了他的助理,只有死去的Li變成了他作品裡永恆的靈感女神。

只要看到畫中隱現的Li的美麗面孔,你就會感受到,吉格的畫其實是又美又殘酷的,還有頑強的生命力——

光明往往隱於黑暗,死亡通常掩蓋活力,虛弱衰敗的肉體就算藉助機械也要表明自己作為生命的存在。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Li I》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Li II》

他有時住在阿爾卑斯山的城堡裡,接待從世界各地朝聖般湧來的粉絲,還得提防著作品被偷,有的畫甚至是在運往展覽地的中途被偷的。“太無恥了!”他喜歡自己的作品,很多都是不得已才賣掉(比如為了買下這座位於瑞士“芝士之城”格魯耶爾的城堡),更別提被偷了!

荒誕的是,之所以買城堡就是為了存放自己的各種畫作和雕塑,而為了支付購買和修葺費用,卻又不得不忍痛割愛賣掉更多的作品。“那感覺很糟。”“等我有錢了,我還要把我的畫都買回來。”

這與人們的想象不符。好萊塢經典IP《異形》的概念設計師,名滿天下,難道不應該像那些明星一樣富得流油嗎?其實他特別想給自己的城堡也鋪一條火車軌道,但“那太貴了,我負擔不起”。

又愛又恨的電影往事

除《異形》之外,他還參與了一些同類型的電影項目,如《鬼驅人II》(Poltergeist II)和《殺手安全套》(Killer Condom),但這些電影中的形象並不像《異形》那樣受歡迎,而且吉格自己也不愉快。

“那時為了做異形,我已經在英國的謝珀頓製片廠呆了好幾個月了,很想回家。所以這兩部電影每部大概只花了幾天時間。這種工作方式是不對的,如果你在做一部電影,那就必須一直盯著,不然別人就會隨便改。……每個人都想把自己的想法融進去,體現自己的風格,結果就很糟。我看到之後覺得非常沮喪。”

還有一次他打算在瑞士做一個電影,就是《異種》(Species)。但那就是個錯誤,因為盯著太緊了,工作人員牢騷滿腹,責怪吉格連週末也不讓休息。“電影本身很好,但做電影真的太辛苦了,它會讓人發瘋的。”

還有佐杜洛夫斯基(Jodoworsky)版的《沙丘》(Dune),這也是一個註定令吉格遠離電影行業的項目。事實上,佐杜洛夫斯基很欣賞吉格,甚至先於雷德利·斯科特邀請吉格做自己的概念設計師。但是後來這部電影的導筒到了大衛·林奇手裡。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正在拍攝《沙丘》的林奇,一看也不是個能讓人省心的主

“大衛·林奇跟我不太合得來。後來的《沙丘》跟我無關。”按照吉格的說法,大衛·林奇說他偷了自己在《象人》中的創意,並且嫉妒他在紐約辦了畫展,所以有點沒好氣。“可我還是很喜歡林奇。他的電影我都喜歡,最喜歡《雙峰鎮》。”

雷德利與林奇截然相反。他把《死靈之書》當聖經一樣拿給每個工作人員看。

1996年,雷大爺在給《H.R.吉格的電影設計》一書所寫的推薦語中這樣說道,“我意識到我們有能力創造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物,我從來沒有這麼自信過。”

他的信心獲得了巨大的回報。1979年拍出的《異形》瞬間成為電影史上的一個傳奇,在1980年為吉格贏得了一座奧斯卡小金人。吉格的設計授權至今仍在為《異形》系列電影所用。

在吉格參與的所有電影項目中,他只滿意《異形》這一部,與雷大爺的友誼保持了很多年,這類似於一種英雄與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普通人大概永遠不會有機會了解吉格和他的作品。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吉格和雷大爺在《異形》的拍攝過程中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兩人的友誼持續了幾十年

儘管《異形》帶來了巨大的名聲,吉格卻無法適應好萊塢的浮華和喧囂。人們不再想談論他的作品,而只想把他看成一個名人,扯幾句無關痛癢的閒篇兒,要求他像明星一樣配合。更壞的是,博物館不再買他的畫,因為“做電影的跟藝術無關”。

他嘗試在出席一些場合的時候戴上面具,這樣就不用非得露出微笑或者非得聽別人聊天了。面具背後,始終是那個想要安安靜靜做一個藝術家的庫爾城男孩。“我收到的最高讚美就是,人們把我的作品文在身上。把它們一輩子 ‘穿’在身上,這應該是人們給予一個藝術家的最高讚美了。”

吉格宇宙

吉格誕生70年之後,那些常人難以理解的創意和概念,像文化幽靈般悄悄地向四面八方擴散著,侵襲著。有人評價,(在他去世之前)恐怕再沒有第二個在世的藝術家的作品能像他的一樣能被人們一眼認出了。

他有不少粉絲們身上滿滿的都是文身。他還有自己的主題博物館,有自己的雕塑花園,還有一列可以在花園裡跑的小火車。他的擁躉來自世界各地,他的影響力遍及電影、雕塑、現代藝術和搖滾樂——他擁有一個“吉格宇宙”。

在“吉格宇宙”裡,機械通常寄生在人體之上,原本屬於心臟和大腦的位置充斥著各種管道和線路。這種機械與生物體相結合的“人”異常虛弱,時時刻刻需要依賴生命支持系統。而那些形容醜陋笨拙的嬰兒和混蛋們則在一旁,等著輪到自己通過機械的力量去發掘性和靈魂層面的滿足。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吉格的作品都在描繪看似醜陋愚蠢的形象

一邊是慾望,一邊是科幻,肉體和金屬的共生傳遞出一種未來地獄景觀的即視感。異形只是這個宇宙裡的一小部分。

人們又被嚇住了,為畫中強烈的性表達所迷惑。可吉格自己卻不以為然。他說,人們總是傾向於在任何柱狀物中看到陽具,在任何洞狀物中看到陰道。這下輪到人們一臉懵圈兒了,“怪我咯”。

那麼,技術到底是主人還是工具?

“我一直把技術當作人類的工具來畫。但機器也可以被人們用於行毀滅之事。這取決於人們如何使用。任何事都有善良和邪惡的一面。”

人呢?

“人也是如此。沒有魔鬼,天使就不存在。如果世界上只有好人,那也太無聊了。”

吉格之死

暮年吉格,一半時間住在城堡,一半時間住在蘇黎世那個在花園鋪設了火車軌道的家裡。

如果雷德利·斯科特沒有拍《異形》,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有趣的靈魂

吉格和自己的作品

從90年代起,他就不再有畫作問世了。他也不再做噩夢,過著作息規律的生活,喜歡看電視,喜歡坐著自己的小火車咣噹咣噹地在房前屋後穿越而過,偶爾跟自己的貓咕噥幾句誰也聽不清的話。有時一下午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隨手抓過一個瓶子來打碎,可能只為聽個響兒。

2014年5月,春光和煦,偉大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大師H.R.吉格不慎從樓梯上摔下來,不治身亡。

這種死法,遠不如出生時那麼壯烈,倒像是童年噩夢給他開的最後一個惡趣味玩笑。但那股由性、科技和死亡混雜而成的恐怖影響力仍然在人間。

他一生都沒有向噩夢低過頭。

更多精彩內容,關注鈦媒體微信號(ID:taimeiti),或者下載鈦媒體App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