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傾城之戀

張愛玲《傾城之戀》裡的一句臺詞,範柳原對白流蘇說:


“如果你認識從前的我,也許會原諒現在的我!

我還記得張愛玲的另外一句“人生就像一襲華美的袍子,只是上面爬滿了蝨子”。

今天早上接班以後,我站到崗位上。一男一女在大廳門口躑躅。還不到上班時間,前臺就一個值班警察,接待的特保也吃飯去了,我心裡暗想。這兩個人來的夠早的。

環視一週,陸陸續續上班的警察,停車子,和我打招呼,提著早餐的,拎著衣服的,腳步匆匆,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那個男的躲到牆角抽菸,我瞥了一眼,那男的連忙掐了煙,掏出煙遞給我。男的個子很高,穿著是小地方的那種最時尚。膚色是淡淡的黑,眼神是沒有那種貼膜,還是看什麼都是美好的清澈。

女的站在門口,皮箱依偎在腳下,天不是冬天的那種冷了,可是她穿了一件太空白的棉服,鼓鼓囊囊的,衣角處兩個線頭很是乍眼。我斷定這是北方人,並且還是我們山東人。

男的看我稍微站的不那麼正式了,過來問我“師傅,看守所離這裡遠不遠”。這富含濃重鄉音的普通話,真好聽!“你是哪裡的,”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我是淄博的,”

“誰進去了”

“我外甥”

“什麼事”

“在網上弄銀行卡,被同學拉著,剛不上學了,這不就被騙了”

“是派出所給你們去信了對吧”

“是,叫我們來送衣服,我和我姐姐過來,看看能不能交點罰款,把孩子領回去”。我揉揉鼻子,“你快點去前臺等著,警察上班了,你要抓緊時間”。那男的連忙喊了他姐姐,拉著皮箱進大廳了。

他外甥這屬於金融詐騙,正趕上嚴打這類案件。抓起來,都會給家裡去信告知,很多家長都不來的,來了也白來。案件偵辦期間,不能探視,還沒報檢察院,還要等法院判決,家長心急也沒用。

十幾分鐘的樣子,他姐弟倆出來了,在我旁邊商量。那男的又問我“師傅,拘留所走著去可以嗎”

“有點遠,三公里多,你倆拉著皮箱怎麼走,打個滴滴吧,會打嗎”“我是聊城的,我給你倆說,送了衣服,坐高鐵回家吧,在這裡沒用”

弟弟看姐姐,姐姐又抹眼淚,姐姐穿著棉服,但是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寒氣。

我說“你把手機給我,我給你打個滴滴,看守所導航上是沒有地址的,我給你寫這個菜市場的地址,下來在問一下,很近的”。打好了車,我指給他倆去右轉路口等車,又大聲告訴他倆黑色的龍威,車牌2374。

小譚看我這麼熱心,一邊摘手套一邊走過來問我,“又是你老鄉吧”。

“嗯,淄博的。弟弟陪姐姐來的,姐夫應該是不敢出這麼遠的門。都是為了孩子啊!我們北方人不能去南方,容易被騙,太實在。容易掏心掏肺的,全國都在自己家鄉掙錢過日子多好,南方去北方,北方去南方,何苦來哉啊”。小譚懶得理我,進門衛室喝水去了。

天空灰濛濛的,不像家鄉春光明媚的樣子,雖然櫻花,海棠花都開了,可是好像和春色沒有一點關係。我眯起眼睛,看路對面的的柳樹,希望能看到我們魏家灣風拂楊柳,紫燕翻飛的情景。

小譚在門衛室盯閘機,我就把注意力放在停車場,在申城開幾十萬百十萬的車子,都沒什麼可驕傲的,最厲害的是到哪裡都能停車。當滬牌車主打開車窗,陪著笑臉“師傅,儂這裡好停伐”這叫我情何以堪,我都是輕輕的“不好意思,不好停“最叫人不解的是人家開車離開還會說“呷呀“。這要是在我們老家,不罵著走就是好脾氣的了。最叫人心裡不舒服的是外地車牌,為了停個車,各處繞圈,在申城打拼,立得住腳,在老家也算個相當當的人物吧,這要是被家鄉人看到,為了找個地方停車,給保安又是發煙,又是套近乎,真的有損老闆的形象。

內勤的張警官來拿快遞,噼裡啪啦扔出來一堆刷單的,正兒八經的快遞沒幾個。小譚跑去挨個打開,什麼小袋鹽,二十克裝洗衣粉,不能用的手機殼,最不濟的就是裡面塞塊破布,泡沫。

快遞小哥里面,最年輕的是順豐快遞小哥,是棗莊的。我問他“今天跑多少錢了,給我也報個名唄”。“才三百多,年齡大了不要”!我一愣,我年齡大了,多大了,真的到了幹什麼都沒人要的年齡了嗎!!!!!!

網上說虹吸作用改變了一切,榨乾了鄉村的活力,給陌生的城市注入了無窮無盡的動力。為了買一所屬於自己的房子,給自己撕下外地人的標籤,起早摸黑的工作。

曾經嘲笑蝸牛,到哪裡都揹著自己的家,要是在外打工的人,能像蝸牛一樣揹著自己的家多好,汽車拉著停車位。

吾心安處是吾鄉,與君花底共風光。春莫笑,秋不愁。我想去擁抱這個城市,可是

我的傾城之戀

這個城市嫌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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