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肉蒸江三鮮
杭州濱江寶龍城新開了一家飯館，叫飯小美，就在寶龍城5樓的天台上。6月11日，它將正式營業。
作為老饕，我有幸在它試營業期間，6月1日，兒童節的晚上，我在那裡和一眾“大朋友”大快朵頤，酒酣方返。
6月1日晚上的飯小美飯局，是一場事先張揚的專程前往杭州打的秋風。
無論哪個時代，盛世還是衰朽之時，饕餮是永遠不變的主題，最強大的王朝也無法跟吃喝比剛性，比壽命，比受歡迎。吃喝，無論文人雅士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商業鉅子，人人喜歡。尤其今天這個粗鄙的快餐時代，真正為人做的餐飲，成了新的追求。
飯小美就是杭州的兩位大“網紅”朱建兄和五四老弟的新實驗。他們倆和我都是曉躍兄組建的“龔殿”群友。朱建兄曾是我的前同行，放著媒體老總不做，離職創業。而五四，更是互聯網時代的一個傳奇——當年我的同事讀了五四之文，很想認識他，當時我也沒見過他，但腆顏裝熟人把我的同事介紹給了五四。今年4月初，竄訪杭州，五四組局請我買醉，戒酒四個月的五四第一次開戒，結果大家都喝了不少。
在杭州，我有一位未曾謀面的朋友，姓祁，姑隱其芳名，稱祁老師。祁老師和我都曾是曉躍兄組建的微信好友群“龔殿”群友，後來互加了好友，她跟朱建兄五四等都熟悉。祁老師比較認同我的價值觀，喜歡我寫的一些不鹹不淡的文章，認為我比較理性溫和，經常給我一些鼓勵，我銘感於心。我是在龔殿偶遇祁老師的，一直都是微信交流，從未見過，行將赴杭州，問曉躍，方知祁老師是一位商業成功的漂亮女士。慚愧。
飯小美試營業後，恰我到上海，祁老師熱忱邀約我去杭州試餐，因為我自稱路邊美食大人嘛。在幾番猶豫之後，我調整了行程，從上海前往杭州。
飯小美在杭州濱江，我第一次到杭州的濱江逗留。祁老師心細，安排住的地方，從賓館大堂出來，到飯小美不過三四十米。安頓好，踱步去飯小美。
飯小美招牌的設計，頗有些味道，是各種店鋪招牌中絕對的清流，清新，跳脫，尤其那個“美”，竟然用了麥穗的創意，甚至，你也不妨可以理解為刀叉，真是別具特色——後來五四告訴我，設計這LOGO的，是王左中右，怪不得。王先生是一個著名的“拆字先生”，不僅拆，還拼，比如馬航、幼兒園等熱點事件時，他的拆拼的作品，構思巧妙獨特，也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種獨特表達。飯店裡邊，桌子擺設簡單整潔；大廳朝外側，皆是大玻璃窗，窗臺上擺著幾行書，多為思想歷史藝術和美食書籍，合著這個餐廳的調性。
我到飯小美的時候，已經一點多，過了飯點，只有我和另一桌，一位老人帶著孫子用餐，他們點得還是蠻豐盛的。此前五四跟餐廳打過招呼，但我只選了萵筍乾臘肉，加一碗米飯。
萵筍乾我熟悉，我每年都會從故鄉帶些回北京，燒肉燒雞蛋。飯小美的萵筍乾做法跟我習慣的不太一樣，是炒臘肉丁，來自開化的白臘肉（我第一次品嚐），加了些辣椒。萵筍乾發的很好，用菜籽油炒，加上臘肉滲出的油，顯得略油，但吃起來，口感卻相當不錯，特別下飯，當然，配白酒也應該不錯哦。
這一盤菜一碗飯，不啻是一場即將展開的大戰的先鋒探子，它們喚醒了我的味蕾，在胃裡有打好了底子。我對晚上的飯局充滿了期待。
下午四點多，五四過來，我們倆胖子就坐在餐廳裡聊天，聊我們對美食的理解。美食第一要務自然在食材。五四說，任一個小縣城的館子，其實都是美味，尤其南方的，因為食材新鮮。我心有慼慼，前不久我剛寫的野筍燉雞蛋和蒜苗炒蠶豆，其實都跟食材新鮮當令有關。五四說，飯小美就是要把縣城美食搬到都市來，縣城食材，都市料理。後來餐桌上朱建兄也跟我談到這個理念。杭州這個地方，好就好在，山海江湖勝境，近在咫尺，更兼物產豐饒。
晚上在飯小美唯一的一個“包間”，很特別，是一個搭建在室內的木涼亭——如果在室外或山上，那是古代文人墨客喜歡喝茶會飲之所。搭在室內，我未解其意，也未及打聽，不過，後來回想其建構，和外部建築合起來，倒像個傳統的鄉下糧倉，“囷”。《王禎農書》雲：“富國何如富在民，鄉閭是處有高囷。只知不負英雄謁，遇歉能傾一濟貧。”這樣一想，也很有意味。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解讀，不代表設計師和飯小美官方。
鯽魚凍
室雅，菜自然不差。開胃小菜，有蠶豆瓣、醬黃瓜、黃蜆、白斬雞，鯽魚凍，泥鰍。蠶豆瓣油炸，酥脆；醬黃瓜，讓我回味起了故鄉的味道，加了些碎椒，更添嬌豔；醉黃蜆，雖錢塘江中盛產，文人的廚房做，自然有著文人的審美；而白斬雞，五四說，這好，據說也是來自山中，閹過的公雞——不過我是粗人，還分辨不出閹過與否的區別，旁邊的蘸料，濃郁清香，很下酒；而夏日的鯽魚凍，用安吉的野鯽魚，不靠冰箱，靠膠質自然收凍，尤為難得。安吉的野生泥鰍幹，我喜歡吃泥鰍，水中參，但我更習慣於故鄉的做法，不油炸，所以雖然美味，但我覺得有些可惜。
野生鯽魚湯
鹹肉蛙
錦雞鍋
熱菜，除了大廚精心安排外，祁老師又讓朱建兄安排加了幾個硬菜，那是特別從開化弄來的野生甲魚、錦雞和蛙——朱建兄後來笑言，這是拉高菜品單價的硬菜。我自小捉甲魚幫著貼補家用，熟悉甲魚習性，今次的野生甲魚燉湯，湯汁濃香馥郁，味厚；蛙燒鹹肉，第一次吃到這種做法，蛙的鮮味和開化鹹肉的鹹鮮混雜，真是配上紅碎椒和蔥花，色香味俱美——這蛙剝了皮做的，滑嫩爽口，我這個吃慣了泡椒牛蛙之徒，吃這個蛙，真有些老牛吃嫩草的況味，美味不可勝收。錦雞是用燉鍋，我多年未吃到這個，猛一吃，覺得很有些新鮮。
除了這三道祁老師特別安排的新菜外，飯小美的當家主菜，是鹹肉蒸江三鮮，鹹肉照例來自開化，而江三鮮——明明是四鮮——分別是本地的白魚、鯽魚、昂公和蝦，或許，蝦是遠客，這幾種菜混著鮮蒸，色澤味道都是無法抵禦的。這種做法，完全不理會傳統飲食名家的諄諄教誨，倒有著鄉下大廚的渾不吝，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雜燒的餘緒，而這餘緒，其實就是煙火氣人氣——食物好看固然重要，但它更是用來吃的，只要味道好，沒規矩就是規矩，破門跨界，這也是互聯網的精神，其實也是飲食美味的要旨。朱建兄稱飯小美為江湖菜，好吃才是唯一旨歸。
其餘諸菜，諸如臭豆腐、乾菜花以及鹹肉蒸茭白，味道都很好。其中乾菜花和我中午吃的萵筍乾臘肉丁原理相似，而這場豪宴，菜色安排上，鹹肉略多，雖然我是鹹肉熱愛者，茭白還不當令。
酒，我和五四及祁老師主喝白酒，祁老師帶了兩瓶茅臺過來。其餘喝啤酒。美酒佳餚，四字雖俗，用在此夜，正合適。
燒烤
祁老師先行告辭後，我們開始喝啤酒，吃燒烤。飯小美的燒烤，是湘西風味的，材料來自吉首。這是五四極力向我推薦的，當時，是試營業期間飯小美真正完全定型的產品。
牛油和黃喉烤串一上來，果然如五四所言，精緻，味道鮮美獨特，佐以啤酒，真是恨不得胸膽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燕集之美，除了有下飯佐酒的美味，更因席間有雅士。除了組局的祁老師，東家朱建兄和五四外，還有股神兄，我們也是微信好友，一起喝過酒，與五四略不同，他擅長把自己的微信搞死；還有在杭州出差也是我的朋友的麵條熱愛者老魏，我們意外在杭州酒局相逢，很高興，我們也有一年多未見了吧？還有老魏帶來的一位朋友，以及一位年輕的女前同行。惜李青兄和吳飛兄因故未能參加。
席間佐酒的，不僅有佳餚，更有在座各位趣人妙語。酒酣耳熱時，真是“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這得特別感謝美麗的祁老師的盛情。
飯小美的菜，食材來山野縣城，在都市料理，卻無傳統杭幫菜之味，且多了辣味，尤其是燒烤。在杭州開這樣一個店，我初有些替朱建五四擔心，忽一想，釋然。杭州是個開放的城市啊，比如今晚，除了祁老師朱建兄等，其餘大多來自外地，即使是五四，也是山東人啊。今晚在飯小美還偶遇了中國男足前主力董方卓，聽其談吐，斯文，有見識，與過去印象中的前足球隊員完全不同。今晚雖是試營業，可飯小美卻爆滿，唯一的包間，還訂重了，朱建兄說大廳翻了幾次臺，前所未有過。
好吃不裝，才是王道。
離開餐廳回賓館時，路邊有棵合歡樹，我欲拍下它，卻因酒多，怎麼也拍不清晰。這狀態，已經有辛稼軒松邊醉倒的味道了：“問松我醉如何？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飯小美，我還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