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彼岸花開》下集十一一毒品和我的情人們

我和楊幾個月沒有見面了,沒想到是這樣一種情況,大約他沒有想到我會來看他,所以情緒非常激動。會面是在一間帶有鐵欄柵的玻璃屏風前進行的,他在裡邊,我在外邊,他穿著藍色的獄服,臉色蒼白,神情也沒有了以前的睿智,他第一句話就說:“你怎麼來了。”

“想你。”

“轉告晨就說我說的讓他好好照顧你。”

“我等你。”

“不要安慰我了,你是一個好女人。可惜我沒有命。”

“瞎說,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告訴晨,找一個姓周的處長,國家禁毒局*處的。”

我點點頭,明白楊的意思。

會面只能很短的時間,我告訴楊,我每兩週看他一次,將來還要跟他去釣魚。保證的。楊被帶回去了,楊的背影有些衰老,楊的氣質很男人。

楊最終的判決是二十年有期徒刑,基於他的立功表現。楊說,如果他服刑期間表現突出還有減刑的希望,即或如此,出來也該六十多歲了,所以他委託我把他唯一的財產那套房子賣掉,錢全部轉給蘇的禁毒基金會,作為他良心的補償。他的態度堅決,我無法拒絕。

禁毒局的周處長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次是我們事先聯繫好之後,我陪晨一起去的,我把坐著輪椅的晨推到周處長辦公室之後,退了出來,他們單獨接觸。

晨出來的時候周處長送我們下了電梯,然後專門派車把我們送回去了。來的時候我們租的車,這種事情還是隱蔽一點兒好。

晨一路上情緒很好,我自然知道多問沒有意義,事態逐漸明朗化了,但願晨的案子早一天結果下來。

我們沒有讓警車開進院裡而是在一里之外就停下了,下了車,我推著晨慢慢的沿著公路走著,晨說,我還沒有去過你的宿舍,他還說,不能總住在康復中心,案子結了之後,保外就醫的監視也就不存在了,他要到我這裡來住。

我正好是在一樓,出入也還方便,我推著他徑直去了我的小家。打開門,把晨推進去,我便開始準備打掃一下,又是幾天沒過來了。兩個房間,廳很小,原來的一間是別人住著,現在已經結婚走了,這裡住的大多是單身的職工,有分來的大學生,還有一部分老住戶。晨自己轉著輪椅進了廚房看看,不知道搗鼓了一會兒什麼,又轉到小間裡,我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自己從輪椅上下來躺到小床上了,我說:“沒收拾,都是塵土,你就髒吧。”

他笑著不起來。

“在哪裡吃飯?”我問。

“在家裡!我看了廚房,什麼都有,買了東西就可以做。”

“你想累死我呀?”

晨不說話了,可憐巴巴的神情。我明白他的心態,他想吃家裡的東西,好久沒有家庭一樣的生活了。

“那就熬玉米粥好嗎?還有鹹菜。”

他孩子一樣的連續點頭,高興了。一會兒,粥熬好了,他微微睡了一會正好起來,我拿了兩隻碗,盛好粥,切了鹹菜,拌上佐料,又在門口買了半斤包子,端到廳裡的小桌上,晨吃的香極了。吃過飯,我說回去,他仍舊賴著,我說不行,他才乖乖的讓我退回了病房。

累了,各自睡了。

這幾天我一直忙著黃絲帶工程中的“禁毒展覽”的事,看似簡單卻有許多的問題等著解決,我分別請了一些專業人士進行了研討,大家提出了很多建議,我整理了一下,大致集中這樣幾條意見:

一、禁毒展不能是老樣子的翻版,更不是以前傳統展覽的簡單地延續。設計上要讓參觀者為之震撼,從而達到每個人的參與和相互勾通的目的。形式上要打破傳統,避免說教的方式,從毒情、毒品、人性、歷史、法規、參與、案例、喚起良知、體驗教育等等步步深入的方法,寓教於樂與每一位參觀者。

二、展覽要充分地利用現代高科技的手段,給參觀者留下一個集中的強化性和可參與的綜合教育,在大綱的設計上突出重點,強調起伏感,採用不同的形式完善禁毒展的教育目的。

三、展覽首先要有超前意識,充分體現以人為本,在設計理念上考慮到我們的參觀對象,讓更多的人觀看後受到啟迪和震撼,要在國內禁毒展上引領一種新概念,真正做到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作用。

四、禁毒教育基地的展覽要充分考慮到參觀的人群,解決好同時容納成百上千人的參觀流動問題,還有就是完善現場禁毒知識考評打分的操作性,讓更多的人接受多方面的教育。

五、禁毒網站與展覽的結合要多樣化,利用網絡的優勢多渠道地闊大禁毒展的空間,增加不同形式的互動參與,讓更多的志願者有釋放的平臺,建立好志願者和禁毒基地的橋樑,將禁毒展的內涵外延。

近一年的身心勞碌,讓我對做一件具體的事情有了特殊的期盼,我開始全情的投入到工作中,惠被安排做我的助手,惠是一個聰慧的認真做事的女人,人很踏實。我喜歡她略帶憂鬱卻不乏陽光的心態,沒有功利的慾望,如今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惠一直拿我做知己,可是我卻忙忙碌碌中很少與惠聊天,尤其是近幾個月。

這次回來,發現惠變了,變得成熟幹練了,這個愛哭的女人突然變得愛笑了。我彷彿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這種變化的不自然。惠長得不是那種漂亮誘人的美麗。但確實賢淑中不失大氣的優雅,瘦瘦的看似一個骨感女孩,但氣質上看著舒展。我喜歡這樣的女子,就像喜歡儒雅的男人一樣。

惠的文筆已經比也原來有了很大變化,以前惠喜歡寫一些期期艾艾的小女子文字,現在提高的是公文的書寫能力,我不在的時候,惠幫助蘇寫了不少的策劃文案,其理論深度和理性表達遠遠不是我眼裡的那個惠的手筆了,這是我這幾天的深刻體會。這次,惠依舊做我幫助我整理一些東西,但是在不用我贅述什麼,有些問題甚至比我感覺還有敏銳,我暗暗的佩服她。

一天,惠跑到我的辦公室要茶葉,我稍稍有點悠閒,於是對惠說:“你平時喝茶?奇了怪了。我懷疑你是喝了什麼仙丹,傻氣一下子找不到了。”

惠捧著茶葉對我嘻嘻的笑著:“還說呢,你肯定沒有心思關心我,恐怕我的博客都沒看過幾眼,我的變化你當然不會知道。”

“夷?你也承認自己有變化?”

“是你說的,自然就有根據了。”惠說著要走。

這是蘇推門進來,直直的衝著我喊:“有茶葉嗎?”

“天!今天怎麼了?我是茶葉販子?”我看著惠和蘇。

蘇看見了惠,也看見了惠手裡的茶葉,不說話了。惠臉紅了,偷偷的看我。我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說:“你們要一份還是兩份?”

蘇訕訕的笑著,惠也嘻嘻的,之後一起走了,說是準備一個發言稿。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感慨著,感情這個東西。

晨不再用輪椅了,他完全站起來的,雖然走路還不是完全像以前一樣的利落,要暫時藉助一根手杖支撐了,但是肢體的功能已經恢復了,只是練習平衡的問題了,晨要求搬到我那裡去住,反正我那裡是職工宿舍,這社會男女合租房子的事情已經不算什麼,何況即使我們不是合租也無需解釋那麼多了,說同居也好,說夫妻也罷,關鍵是我們自己心裡怎麼想,也許是照顧晨習慣了,把我放在別處我真的不很放心。晨不再提結婚的事情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搭伴兒未嘗不可,一切交給時間去打理了。

我們很少自己做飯,因為我確實不擅長家務,晨這一點非常瞭解,並不勉強我,一般我們都是從單位的食堂吃過後回家,週六週日我練著做些什麼,晨在旁邊指導,看著晨煞有介事的樣子,我一陣陣的心酸。其實晨過去在家裡的時候幾乎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妻子是個賢惠的女人。而且他們夫妻感情一直不錯,那次晨離婚的消息我聽到之後,無異於比讓我聽到晨死了還讓我驚訝。

明前的一切就算平和了,我和晨的關係不管對外人還是對我們自己都是最莫明其妙的關係,似近似遠。

秋天到了,外面的樹葉紛紛的墜落到土地上,凋零肅殺。秋雨綿綿的時候更是讓人感受清冷。這樣的一個雨日,我和晨終於達成了一個想法,我們在家裡喝一次酒,恍惚間記起,自從那次晨離開我之後我們再也沒有單獨喝過酒,已經兩年了。

我出去在門口的餐廳要了幾個菜,晨說那個餐廳的味道他喜歡,我要了晨以前愛吃的拌松花蛋、老醋花生兩個涼菜,又要了一個鍋仔肥腸、清蒸鱸魚,外加倆份手剝筍,又買了一瓶二鍋頭,這是我們以前用過的菜譜。我拿回家的時候他眼圈兒紅了,我們久違的氣氛。

擺好盤子,我又去做了一個醋澆湯,放在鍋裡沒有端上來,我怕他喝多以便醒酒。兩隻酒杯,分別倒滿了酒,接下來就是吃飯的程序了。

我們都沒有說話,兩個人一起舉杯,碰了一下,全都一飲而盡了。晨剝筍的樣子讓我想起了那次我們兩個人花了四百元吃的一次飯,基本沒要什麼東西,全是吃的這個,那時他不斷的剝,一邊自己吃,一邊放在我的嘴裡。那種幸福我不敢觸及。我趕緊大口吃別的東西,免得也引起他的回憶。

“再喝一杯嗎?”他眼睛紅紅的。

“你不許喝多的,醫生說過你吃中藥喝酒不好。”

“一次半次的也難得,若不是這雨。。。”他說著倒滿了酒。

我們依舊彼此不說什麼再碰了各自喝了一大口。我們沒有辦法說什麼,我懂得了什麼叫一言難盡。

雨,淅淅瀝瀝的擊打著玻璃的聲音,我們幾乎無語的吃著,喝著。過去我們在一起喝酒時的話太多了,我滔滔不絕,他也滔滔不絕,現在,我們生怕說話會引起感傷,引起我們不願提及的話題,那份情,是結下疤痕的傷,觸動它,痛。

記得我們過去一起郊遊,喝過一瓶白酒,五瓶啤酒,像喝水一樣。就是那次,我說了自己是他的小老婆,那次是婚禮。我突然想起來了,於是我看了晨一眼,他也正看著我。

我說:“看來這雨要下一夜呢。”

他說:“是挺大的雨。”

我知道他心不在焉,明明是小雨,我知道他想什麼,他也知道我。

“喝吧。”我無奈的說。

我們繼續。

“不準備跟你妻子聯繫一下嗎?復婚吧,也許她會原諒你。”我突然想跟他說說心裡話。

“算了,你都不能原諒何況她。”晨低沉的說。

“要不再緩緩,你調整一下自己,終究要有個歸宿的,都老了。”

“走著看吧。都是命。”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氣氛變得尷尬起來。我站起來打開電視,讓電視節目轉移一下情緒,好在我們都沒有喝多。

給自己時間,這是我們共同的意願。

然後各自休息。

已經半夜一點了,晨的屋裡燈還亮著,他睡不著,因為我也一樣,我沏了一杯茶水,輕輕的敲了一下門,他咳了一聲,我推門進去了,見他默默的坐著,什麼都沒幹,我以為他在看書。

我將茶水放在床頭桌上。

“你也沒睡?”他說。

“我在看日記。”

“誰的?”

“羅金勇妻子寫的,整整600篇,看了一半,我想幫她整理出版呢。”

他點點頭:“感人。”

“嗯。”

我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一絲軟軟的情緒流淌,輕輕的撩開他的被子,像往常一樣幫他按摩起來,他老老實實的聽我擺佈,一直看著我。

“看個屁呀你!”我瞪了一眼他說道。

“喂!我在想,問你一句話。”

“說吧!”

“我們算不算好朋友?”

“神經病啊?這樣的朋友你有幾個?”我大聲說。

“那好,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說吧。”我警覺的看著他。

“你把羅映珍的日記打印出來每天給我念一段行嗎?”

“啊!600篇,念兩年啊!”

“每天兩篇也行。”他哀求著。

“為什麼要想起這個折磨人的法子?”

“求你,我一輩子就求你這一件事了。”他有些嚴肅的說。

“好吧。”

我知道晨心裡不一定好受,雖然我這樣照顧他,可沒有接受他,而且尤其使他不快的是我每兩週要去看楊,我懷疑我在等楊,儘管他不問我怎麼想,我知道他的鬱悶。我們都需要調整自己,過去的陰影是需要時候掩去的,也需要雙方的努力,我畢竟愛過他,但是心態問題或許是病態,卻無法說服自己。

已經半夜一點了,晨的屋裡燈還亮著,他睡不著,因為我也一樣,我沏了一杯茶水,輕輕的敲了一下門,他咳了一聲,我推門進去了,見他默默的坐著,什麼都沒幹,我以為他在看書。

我將茶水放在床頭桌上。

“你也沒睡?”他說。

“我在看日記。”

“誰的?”

“羅金勇妻子寫的,整整600篇,看了一半,我想幫她整理出版呢。”

他點點頭:“感人。”

“嗯。”

我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一絲軟軟的情緒流淌,輕輕的撩開他的被子,像往常一樣幫他按摩起來,他老老實實的聽我擺佈,一直看著我。

“看個屁呀你!”我瞪了一眼他說道。

“喂!我在想,問你一句話。”

“說吧!”

“我們算不算好朋友?”

“神經病啊?這樣的朋友你有幾個?”我大聲說。

“那好,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應我嗎?”

“說吧。”我警覺的看著他。

“你把羅映珍的日記打印出來每天給我念一段行嗎?”

“啊!600篇,念兩年啊!”

“每天兩篇也行。”他哀求著。

“為什麼要想起這個折磨人的法子?”

“求你,我一輩子就求你這一件事了。”他有些嚴肅的說。

“好吧。”

我知道晨心裡不一定好受,雖然我這樣照顧他,可沒有接受他,而且尤其使他不快的是我每兩週要去看楊,我懷疑我在等楊,儘管他不問我怎麼想,我知道他的鬱悶。我們都需要調整自己,過去的陰影是需要時候掩去的,也需要雙方的努力,我畢竟愛過他,但是心態問題或許是病態,卻無法說服自己。

給他按摩完之後,我從網上打印了日記的部分摘抄,開始履行承諾,說好唸完之後乖乖的睡覺,他答應了。

長篇小說《彼岸花開》下集十一一毒品和我的情人們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