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一點點猶豫，我就不會來了。剛才那樣的危險後，我更加慶幸自己放下一切跟你過來。”
“如果你有事，我就算進了國家隊又怎麼樣，就算拿到世界冠軍又怎樣？！”
……
如果你有事，我就算進了國家隊又怎麼樣？
如果你有事，就算拿到世界冠軍又怎樣？
……
倪笙不管是睜著眼睛還是閉上眼睛，這幾句話反反覆覆地在耳邊回放，撞擊著耳膜。
她一遍遍地否認但還是一遍遍地被這幾句話提醒著：她，倪笙，被領證老公江靳言，炙熱地告白了。
好像……有GET到這個傢伙的帥點了。
倪笙滿臉通紅，深呼吸間，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這小白臉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之前要麼就是毒舌懟她，要麼就是故意拿虛情假意的酸醋話噁心她，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是什麼時候假戲裡有了真心的……
是她去拜託錢主任，感動到他了？
還是她大義凜然地破了自己的約法三章去給他作證的時候？
如果是那個時候，那說明這小白臉其實是喜歡御女風格的呀？
恩……
就在她胡思亂想間，簾子被人掀開了。
倪笙趕緊用衣服蓋著臉，聽到小君說道：“倪導，是我。”
倪笙露出眼睛，只見小君拿水進來：“倪導，喝口水吧。”
她被小君扶起，看到小君臉上滿是淚痕：“倪導，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我直接就被嚇蒙了。”
“瞎說什麼呢。那是狼，你嚇懵是正常的，別說你了，我也嚇懵了。”倪笙擺擺手，表示她不用往心裡去。
“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不知道要怎麼活了……”看著倪笙一臉釋懷還安慰她，小君再也忍不住地哇地哭出聲來。
“……”倪笙伸手拍拍她的肩：“小君啊，是我跟你說對不起才對，你說你一個拿筆的文弱姑娘，就該待在辦公室裡好好地做文字工作就好。”
“不是的。”小君吸鼻子，“倪導，我是心甘情願過來第一線的。”
“那不就是了，我也是為了工作甘願冒險。我們都是好樣的。”倪笙點點頭，“所以別哭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小君哽咽地用力地點點頭。
站在帳篷外的江靳言聽到帳篷裡的對話，不由緩緩勾唇。
……某人安慰人的方式和話語，真是直到不行。
不過這倒是很符合她颯裡帶傻的風格。
看著所向披靡，實則反應遲鈍，單純犯傻，像是從單純的動物世界裡跑出來的女孩，對複雜的人類世界有諸多要學習的東西。
否則，她怎麼會連自己其實對他是有好感的，也不知道呢？
怪她嗎？
不怪。
畢竟，從相互看不上眼，到承認喜歡，這個過程太折磨自尊心了。
想當初，他在醫院走廊裡對她的空有美貌，真的沒有什麼好感。
漂亮的姑娘，他見的多了，見得多也自然就免疫了。
雖然賞心悅目，但和結婚，和兩廂情願，實在差的太遠——
更何況，她還是小時候討厭過的女孩。
可是為了奶奶，他妥協了。
她罵他毒舌，說話不中聽，她也是半斤八兩，能把他氣的夠嗆。
可每次看到她被氣到，繃緊臉蛋不和他計較的樣子，又莫名覺得好笑，覺得可愛。
故意用撩撥來懟她，她分明是緊張的要命，卻故作淡定不服輸地反擊。
慢慢地，他發現她其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無趣，那麼毫無內在。
對待工作認真甚至瘋狂；
不持靚行兇，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嘴硬心軟，善良到對他這個討厭的人也可以奮不顧身地打破原則相救；
那好看的眼眸裡藏著對世界熱忱的星海；
如果說剛開始他戴著有色眼鏡，而中途把這幅眼鏡拿了下來，用比較客觀的角度去發現倪笙這個人。
恩，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最初的成見，試著把好感從盒子裡放出來。
於是，他現在站在了這片荒蕪的邊境草原上，而不是在訓練基地裡參加名單競選。
在江靳言這個狙擊手的保護下，小胖和飛然把攝像機架到各個取景的地方，再守在山坡這個主要的俯視角度中。
飛然生火，架起了爐子。
天色慢慢地有黑下來的趨勢。
小胖盤腿坐在攝像機後邊，一直保持著雙手合十，低語著阿彌陀佛。
江靳言聽到他的絮絮叨叨，扭頭問：“你在幹嗎呢？”
小胖嘆氣：“雖然說為了救倪導，不得已開槍，但是到底是殺了它們。這對於我們拍紀錄片的人來說總歸是壞了規矩的。”
江靳言不解：“壞規矩？”
小胖點點頭，解釋道：“我們拍攝動物，就是為了報道他們現在的真實生存情況，倪導和我們是專門拍瀕臨生物的，所以更明白動物生存的殘酷性多半是人類造成的。我們的宗旨是保護它們，而不是傷害它們。”說著，小胖對著天又是拜了好幾拜。“今天實屬無奈，願老天原諒，阿彌陀佛……”
江靳言沒說話，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小胖說的話，但他還是試著去理解：“今天，我也是第一次開槍射殺了活物。”
飛然架著一口鍋，在煮粥，回頭對他們說道：“等一下就有的喝了，在這野外喝小米粥，別有滋味啊。”
小胖扭頭問江靳言：“江先生，這也是你第一次在野外喝粥吧？”
江靳言點點頭。
小胖笑：“江先生很多的第一次，看來都要在這裡實現了。”
江靳言怔然一笑：“恩。”
這時倪笙從帳篷裡出了來：“哇，好香啊，我在裡邊都能聞到清香陣陣呢。”
江靳言扭頭：“你怎麼出來了？”
“我就是手受了傷，又不用這麼躺著的。”倪笙擺擺左手，問小胖：“怎麼樣，有拍到鹿嗎？”
小胖搖頭：“還沒呢。都安靜的很，偶爾有幾隻松鼠跑過去。”
江靳言起身就要調轉倪笙的方向，回帳篷裡去：“就算只是手受傷，也在裡邊休息比較好。”
倪笙全身拒絕：“你把我關在帳篷裡我會好的更慢，我要呼吸新鮮空氣！”
江靳言擰眉。
倪笙見狀，皮笑肉不笑地撒起嬌來：“你最好了，怎麼忍心忤逆我這個可憐的傷患的請求呢？對不對？”
小君飄過，用力咳嗽：“咳咳咳。”
後邊的小胖也長長地嘆氣。
江靳言挑眉：“現在知道我最好了？”
倪笙：“……是啊是啊。”
某人有給點顏料就開染坊的架勢啊，倪笙敷衍擠笑，繞過他在小胖身邊坐下：“小胖，你去幫一下飛然吧，我在這裡看著。”
小胖點頭，笨重地起身。
通過鏡頭，倪笙拉近焦距，看到前邊有幾隻躲在草叢裡探頭探腦的兔子好奇地朝這邊過來。想到江靳言和兔子的淵源，便把鏡頭扭過去：“你要不要看看？”
江靳言沒碰過這些設備，像是打開新大陸一樣地笨手笨腳。
倪笙：“笨蛋，是這邊，看這裡！這裡是調節焦距的，這裡是調動方向。”
江靳言通過鏡頭能夠清晰地看到能和小狗一般大小的兔子，時而豎起耳朵時而又警惕地把自己完全隱匿在草叢裡。
江靳言道：“原來，通過鏡頭看出去的世界，是這樣的。”
倪笙：“恩？”
“挺神奇的，挺特別的。”
倪笙頗為驕傲地挑眉，把鏡頭重新調整好：“那當然。人的眼睛沒有辦法把世界的美麗永遠停留住，它可以。”
江靳言望著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就這麼有把握能拍到麋鹿？”
倪笙搖頭：“沒把握啊。”
不等江靳言發問，她又說道：“每一個片子都是沒把握的，都沒有百分百的。這就是我們的行當。沒有腳本，沒有預知鏡頭，每一幀的畫面都是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不管拍沒拍到，這一趟都不會白來。包括我手上的傷，和這次的死裡逃生。”
倪笙說這話時，神采飛揚，那好看的臉蛋上是專屬於她倪笙一個人的色彩。
她的漂亮，是勇敢，是追尋夢想的自信，是全力以赴的傲嬌。
她扭頭，看到江靳言的目不轉睛，耳朵一紅，故意吸鼻子道：“看什麼看，我知道你被我迷到了！”
江靳言回神，收回目光笑：“少自戀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被你迷到了。”
“呵，你還沒說過？你在帳篷裡說的那些……”倪笙咬唇，不想再重新重複一遍，“咳，反正我先說清楚，雖然我沒像最初那麼討厭你，但也不代表我……”
“我說什麼了？”江靳言挑眉，“哦，我說的那些，是身為領證丈夫的標準臺詞，畢竟我可不想新婚就當鰥夫。”
倪笙怔怔：“什麼？”
江靳言云淡風輕：“什麼什麼。”說過了，從看不上眼到喜歡是很折磨自尊心的，更折磨自尊心的是說了之前那番話後當事人還要擺高姿態保持距離的態度。他是江靳言，可不是那些尋常的男生。
在失策之前必須努力找補回來一些。
“鰥夫都出來了？”倪笙看著某人厚臉皮加死性不改，怒極反笑，“沒想到我們的射擊運動員江先生還整的挺文縐縐的。行，既然是我誤會了，正好，我們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江靳言暗暗地咬動後槽牙。
“小胖，粥可以喝了沒？”說著，倪笙就要起來。
江靳言伸手把她的肩按住：“你到底是怎麼忍住的。”
倪笙皺眉：“什麼？”
江靳言：“怎麼忍住不喜歡我的？”
倪笙眨眼睛。
“如果是別的女人，在今天這種情況下，應該做不到對我這麼冷靜吧？”江靳言對於自己那些外在的A就不做贅述了，他相信她能看得見，可是今天他從天而降，他從國內跟到這裡，他救她於危難，按理說她應該……“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感動歸感動，這和愛情兩碼事。”倪笙挑眉，“我對愛情很慎重。”
“……”
倪笙起身，走向小胖飛然和那口鍋，心砰砰直跳。
她默默地在心裡對自己說：倪笙，你做的的很好。不能就這麼輕易地繳械投降。
即便是納入考察期，也是要好好考察一番的，不能把錯覺當成喜歡，更不能把感動當成是愛。
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江靳言負責。
入夜的邊境，星空像滴水一樣，滴下來，美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倪笙等人都穿著深色的雨衣，像活佛一樣地一動不動地守在鏡頭後邊。
紀錄片的大部分時間，就是等。
等待目標的出現。
江靳言拿著手槍守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看向四周，替他們守護著這等待中的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