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風華叫青州 | 青州緣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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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緣未了

有一種風華叫青州 | 青州緣未了

畫作 | 《阜財門裡》海珠繪

然,吱呀一聲,一個大門吐出來一位女子,女子衣袂飄飄,輕盈一閃便不見蹤影。有一種風華叫青州 | 青州緣未了

老杜有詩“齊魯青未了”,他所說的齊魯,直到李清照來時,還都是屬於青州地盤。那時的青州氣象宏闊,“面山負海古諸侯,信美東方第一州。”青,是讓人舒服的顏色,也是讓人舒服的稱呼。杜甫詩中的青,同青州的青,是一個青。清照的清裡,也含著青州的青。清照喜歡青州,更重要的一點,這裡是她丈夫的家鄉,在京城呆得心煩,跟著丈夫來,也就是回家了。

來青州的那年,李清照二十三歲,正值青春芳華。那麼心高氣傲的女子,卻將世上十分光陰,三分留在這裡,生命中九重燦然,六重都給了青州。而青州給她的,是天地人文之氣血、山水風情之精華,是平生詩詞三分之一的靈感與瑰麗。

在內部傾軋、外部戰亂的遠方,青州成了“千古第一才女”的後院。這是清照的福。也是青州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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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那個白牆灰瓦的院落。一切都是假設,唯有靈魂,附在陽光裡。陽光篩下來,篩出一層的霧氣,倒是把院子託了起來。讓人覺得,這還是宋時的那個宅院。你看,一庭芳草,半池殘荷,一簇簇竹,一壟壟花,不都是她的詞?“歸來堂”,和著陶淵明的意緒,表明同丈夫遠離京師,決意隱居的在意。屋內的陳設,簡單到不能再簡單,這樣才與“清照”的生活相配。不敢相信,那般素潔的案几上,誕生過一首首珠璣般的華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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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的陽光很適合她,她在這陽光裡徜徉,將愛情也融進去。她和丈夫收集金石古玩,不僅讓文物價值不至湮沒,同時延續了文物自身的精神。《金石錄》,作為美的挖掘與應答,有她的一份貢獻。而對琴棋書畫的靈犀,使她對文學理解得更為透徹,每一次填詞,都帶有對文字的尊重,那是靈感與情感的激發,具有不露聲色的衝擊力。

冬天的龍興寺,會落下一場雪。鐘聲裡雪花紛然。青州人會在這鐘聲裡踩出一條小道,繚繞的香菸從小道上接續。不知道小道上有無一位女子。清照自打來在這青州,就為自己名號“易安居士”。

我站在雲門山頂,能望到對面的駝山,駝山下就是唐時的龍興寺,寺上的瓦,金黃一片。想起青州博物館的石佛,喜歡金石的清照必是欣賞過的,那些佛大都笑著,人們稱其為“青州的微笑”。清照在這種微笑裡生活了二十年。金兵來前,四百多尊石佛,被人埋在了龍興寺前。清照也不捨地離開了給她諸多快樂諸多感懷的青州,走進悽悽慘慘慼戚的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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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還有鳳凰山、仰天山、太和山,這個時候全是紅葉開放日。高處望去,層層疊疊、一片炫染,就像3D打印的巨大布景。瀑水高高落下,落到下面,全變成了煙。

下山的時候,路邊更是喜慶,那是一樹樹的紅柿子,在張燈結綵。石頭屋子隱在其間,到處都是晾曬的紅色塊。

巧的是,這裡還有一條黃花溪,黃花就是萱草,清照園子裡常有的植物。到了時節,溪水碧綠,滿坡的黃花堆積。

青州得益於水,城中的河,不知變換多少方式,纏繞多少道彎,而將青州攬在懷中,這個過程,河水很是用了些耐心,包括耐心地接上洶湧的彌河,再奔騰入海。這些柔亮的南陽河、北陽河、東陽河,如何不使一座古城靈動潤澤?由此也潤澤了喜歡“興盡晚回舟”的女詞人,最美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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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下了一場雨,被雨淋溼的河泛著點點熒光。河的兩岸倒是鮮明起來,綠柳揚波,花草蓬茸。順著河再遠些,是大片的花木基地,此刻赤橙黃綠,直接天際,成為一座古城的裝飾。

太陽一如既往地來,霞光從雲層射下,一束束的,像倒開的花。高大的城門矗立著,擋不住的夕陽,從牆垛踱進來。

年華輪轉,秋風幾度,古城好像還是老樣子,灰色的瓦一層層地疊壓著,書寫著斑駁的過往,也書寫著青州波瀾不驚的靜好歲月。光亮的石板路,每一條都通往普通的日常。雲門春酒的甘醇,傳統酥餅的味道,新茶的芳香,老戲的聲腔,全通過它消融後傳向四方。一株株老樹,吸納人間煙火,吸納了近千年,也早被人間煙火所浸染。秋天的鐘聲一響,金黃的葉片群鳥樣紛落,落成一地絨毯。

芳草斜陽間,清照也會走向老街,去體驗“庭院深深深幾許”,不惟穿庭過巷,而是喜歡醉翁詞中的那種妙意。歐陽修先她在這裡住過,清照將他的喜歡拿來,用在自己的平仄裡。還有做過知州的寇準、范仲淹,都為她所敬慕。人走了,她悄悄做了他們的鄰居。

她沾染著先輩的文學意味,也沾染著青州的文化意味。市井中,她看踢花毽、抖空竹,也會上前試一試,並試試焚香烙畫,讓一根細香,變作紙的知音。她還學做鮮花餅、花果茶,用本地產的豹斑玉器釀製菊花酒。青州人說,清照也一定用過黑山紅絲硯臺,那是當地的傳世佳品。她還會去青州書院會會文友,去另一個場合會會棋友,她下得一手好棋呢。

青州的閒適,清照是慢慢消受的。她詞中的那些情那些景,那些山那些水,那些巷子那些花,無不來自生活的宏大背景,來自內心的細緻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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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會有孤獨,在趙明誠做官長期不歸的時候。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儘管萊州與淄州並不遠,在清照看來,也是海角天涯。一個真實的人,只有在異常的情境中,才更顯其本性。她的身上,有著宗教般的輝芒。

孤獨成了她一生取之不盡的財富,等待或者尋覓,不唯為一束陽光,也為一個靈魂。女性的等待與尋覓,往往要比男性深刻得多。只是,離去青州後,一切都漸漸為空。

或許是傳統,多少年過去,這裡依然有青州的微笑,依然喜歡花草,喜歡書畫,喜歡詩詞古玩,與清照相照相應。

月升了上來,水發出淡藍色的光,水木青州一半在了河中。一忽真實,一忽疏離。一個個幌子輕飄著,屋瓦隱入夜色。有的店鋪還開著,露出惺忪的光,有的店鋪正在打烊,聲音落在水裡,隨著月光慢慢漂走。

南陽河上的萬年橋,以前是木結構的虹橋,同京城汴河上的虹橋相似。清照經過,或會引發聯想。現在,橋上橋下,全是細碎的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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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指著一條巷子,說李清照也在裡面住過。我聽了一愣,所有的幻象變作了一個行動,不顧同人已遠,拔腳就拐了進去。

夜被擠壓在窄窄的巷子裡,像一條深邃的時空隧道。身後追來的風,讓隧道發出嗚嗚的聲響,聲響在哪個部分,偶爾彎曲一下。一切都已改變,唯有石板,顯現著長久的存在感。

猛然,吱呀一聲,一個大門吐出來一位女子,女子衣袂飄飄,輕盈一閃便不見蹤影。

遂心神恍惚,眼前迷濛。青州的花神,難道,我邂逅了你昨日的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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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發於2020年4月25日《光明日報》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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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劍冰,河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河南省散文學會會長,中國遊記名家聯盟副主席、中外散文詩協會副主席,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第二、三、四屆魯迅文學獎評委.出版著作《絕版的周莊》《卡格博雪峰》等36部。散文《絕版的周莊》入選上海高中語文課本,被刻石於周莊,其被周莊授予榮譽鎮民;《吉安讀水》被刻石於江西吉安白鷺洲;《天河》被刻石於湖北鄖西天河廣場,其被授予榮譽市民;《洞頭望海樓》被刻石於浙江洞頭景區;《陝州地坑院》被刻石於河南陝州。《觀音山》被刻石於廣東觀音山景區。《瓦》《古藤》《絕版的周莊》《荒漠中的葦》等30多篇散文被選入各種試卷及課外閱讀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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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誦者

張淑倩,第二屆“講好山東故事”徵文大賽最佳傳播獎獲得者。

攝影

青州市文旅局、青州古城歷史文化研究中心、高遠

編輯:穎咂

原創內容 未經授權 請勿轉載

山東海岱傳統文化研究發展中心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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