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賦予庸常生活以其應有之美”

“但幸福何曾充當過小說的主題?對幸福的追求僅僅是——一種追求而已。死神和它的助手從每筆交易中都要抽稅。已經擁有的東西會被貪求的東西貶值。不滿,衝突,毀滅,憂傷,恐懼——這些才是值得關注、無法迴避的主題。”

——約翰·厄普代克

《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賦予庸常生活以其應有之美”| 思南經典誦讀會

論起美國當代最會寫的作家是誰,約翰·厄普代克可以說是當仁不讓。

約翰·厄普代克(John Updike,1932.3.18—2009.1.27)是集小說家、詩人、劇作家、散文家和評論家於一身的美國當代文學大師,作品兩獲普利策獎和國家圖書獎,獲得歐·亨利獎等其他眾多獎項多達十數次。他寫盡了60年代美國中產階級的愛與夢,其代表作“兔子四部曲”等經典長篇讓他被譽為“美國當代中產階級的靈魂畫師”。

“美國人、基督徒、小城鎮和中產階級”是厄普代克的創作主題,長篇小說奠定了他文壇大師的地位,多少掩蓋了他在短篇小說上的才華。

《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賦予庸常生活以其應有之美”| 思南經典誦讀會

《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

[美] 約翰·厄普代克 著

李康勤 / 王贇 / 楊向榮 等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20-2

事實上,厄普代克的短篇小說同樣精彩。美國評論界稱,“再也沒有一位美國作家像厄普代克一樣,同時在長篇和短篇小說兩種形式上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提到厄普代克的短篇小說造詣,只能令人想到霍桑、亨利·詹姆斯、海明威、福克納等諸位文學大師的名字。

“賦予庸常生活以其應有之美”是貫穿《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整部作品的趣旨所在。充滿瑣碎細節的家庭與婚姻,人到中年的躁動不安和自我懷疑,徘徊於妻子與情人之間難以抉擇的三角關係……厄普代克筆下生動呈現了一幅真實鮮活的美國眾生相。

厄普代克早期大部分短篇小說都是發表在美國最負盛名的文學雜誌《紐約客》(The New Yorker)上,它們由厄普代克本人親自編輯整理,收錄進《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Knopf出版社,2003年),並獲得了2004年筆會/福克納小說獎。

如今,《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中文版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在這涵蓋了8個主題的103篇短篇小說中,你可以一覽厄普代克的敏銳、細膩、善感和深刻。

本週五晚,我們邀請到了作家徐則臣,線上共讀厄普代克短篇小說,找尋庸常生活裡的應有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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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予庸常生活以其應有之美

思南經典誦讀會第101期

時間

2020年5月8日(週五)

20:00—21:30

地點

思南書局線上活動群

嘉賓

徐則臣

活動流程

20:00-20:30

嘉賓分享

20:00-21:00

讀者誦讀與分享

21:00-21:30

自由分享與討論

嘉賓簡介

《厄普代克短篇小說集》:“賦予庸常生活以其應有之美”| 思南經典誦讀會

徐則臣,作家,小說《北上》獲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現為《人民文學》副主編,著有《耶路撒冷》《王城如海》《跑步穿過中關村》《青雲谷童話》等。長篇小說《耶路撒冷》被香港《亞洲週刊》評為“2014年度十大中文小說”,獲第五屆老舍文學獎、第六屆香港“紅樓夢獎”決審團獎。長篇小說《王城如海》被香港《亞洲週刊》評為“2017年度十大中文小說”、被臺灣《鏡週刊》評為“2017年度華文十大好書”。

參與方式

思南書局客服微信號

報名成功者選擇嘉賓推薦篇目中的一篇,活動時以文字/圖片/語音的方式在群裡作簡要分享。每個人的分享+討論時間為5-8分鐘,由管理員控制秩序並提醒下一個分享者出場。

嘉賓推薦篇目

1.《被遺棄的游泳池》 黃輝輝 譯

在第三個夏天五月份的時候,游泳池裡和往常一樣擠滿了人,通常放學後一大群媽媽和孩子都會過來游泳,但是那天琳達卻待在家裡,這有點兒反常。只能聽到她在屋裡從一個房間踱到另一個房間,不過她一直沒露面,前些年她一般都會端著一盤賞心悅目的冰塊和圍成一圈的酒瓶,還會給孩子們準備餅乾和檸檬汁。他們的朋友們手裡拿著毛巾,週末總來特納家裡游泳,他們感覺沒有什麼過意不去的。雖然琳達已經變瘦了一點,看起來非常優雅,並且布萊德看起來也很善於交際,但是他們兩個在一起時會讓人略微感到這對夫婦關係很緊張。放假後,琳達就帶著孩子們回到俄亥俄州她父母家裡了。布萊德在城裡待了好幾晚,游泳池就沒人管了。雖然水泵裡流經過濾器裡的水依然在丁香花叢中默默流淌,但是原先天藍色的游泳池裡的水開始慢慢渾濁起來。游泳池平靜的水面上斑斑點點地漂浮著一堆堆馬蠅和黃蜂的屍體。一個斑斑點點的塑料球漂到跳水板旁邊的一個角落裡,然後就一直在那兒漂著。石板路之間長的草也變得稀疏起來。游泳池旁邊一張玻璃面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噴壺,噴壺口是關著的,裡面已經沒有壓力了,還有一個杜松子酒杯,裡面漂著一片乾枯的薄荷葉。游泳池就像靜寂的春日的叢林一樣看起來非常荒涼,像鬧鬼了一樣;看起來好像裡面有毒,而且感覺很羞恥的樣子。每當郵差往郵箱裡塞一些過期的單子和無人回應的懇求信時,郵差的眼睛都會禮節性地不往側院那邊瞧。

2.《A&P》 楊向榮 譯

她身穿一件暗粉色的——也許是米色的,我也說不準——游泳衣,上面佈滿星星點點的小結頭,最讓我驚訝的是泳衣上的兩根吊帶從肩上歪下來,鬆弛地掛在冰涼的胳膊上端,我猜想,這麼一來,那件泳衣肯定向下滑動了一丁點兒,所以,泳衣上端明顯露出一圈亮閃閃的邊痕。要不然,你簡直無法想象還有比這姑娘肩膀更白的皮膚。由於泳衣的吊帶落下來,從泳衣上端到頭頂,除了她的肉體,就一無所有了——從肩骨以下到胸脯的上半部,這片赤裸白淨的皮膚,看起來就像一張凹凸起伏的金屬薄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照我看,這實在是太美了。

她的頭髮本來是棕色,由於日光暴曬和海水浸染,已漸漸褪色,挽成圓鼓鼓的髮髻,顯得有些蓬鬆,她的臉看上去有那麼點一本正經的樣子。我覺得,你穿著吊帶鬆弛的游泳衣走進A&P,自然只能板著這種臉了。她高高地仰起腦袋,以致把白皙的雙肩上伸出的脖子拉得格外長,不過,我可一點兒不在乎這個。脖子伸得越長,她就越招人注意。

她眼角的餘光一定感覺到我的存在了,越過我的肩膀,也一定看到了站在二號收銀臺旁,一直張望著她們的斯托克西,但她根本沒有惠顧我們。這位皇后完全沒有注意我們。她的眼睛不停地掃視著排排貨架,然後站住,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來,這種姿態惹得我心癢難撓。只見她和另外兩個姑娘低聲細語了片刻,那兩個姑娘因為跟她擠在一塊兒商量過了,顯得舒坦自如了……

3.《單人紙牌遊戲》 王贇 譯

現在他身為人父。真奇怪,他邊想邊把黑九放在紅十下面,人們竭盡一生跟父母作對。為了逃離農場,他年紀輕輕就成家,卻很快生了幾個孩子,再也無法擺脫家庭羈絆。而且,他也不希望孩子們經受孤獨帶來的責任和恐懼。他想知道孩子們是否像他那樣愛自己的父親,如果離開自己,他們眼中的夜空將呈現何種深邃。他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被隔閡了,排除在孩子們組成的俱樂部之外。他們有組織的喧鬧讓他難以接近。他留在孩子面龐上的痕跡讓他不由得懷疑是否揮霍了自己的身份。他慢慢意識到孩子不是父母的造物,而是過客。他們受邀到塵世走一遭,但音容笑貌早就在其他什麼神秘的房間裡烙定。他們可以預見的悲哀和恐懼,以及可能殘缺的形骸早在不知不覺中與確定的、可以管理的財務和法律問題綁定。無論如何困難複雜,只要有解決辦法,就算不上真正的問題。(紅四蓋上黑五。)夜復一夜,他臥榻難眠,不斷回味必將面對的尷尬、排擠、失望、譴責、說教和懇求;他讓這些不可能一一成為可能。最後,他把問題抽絲剝繭,露出雪白的兩極,兩個女人。

妻子美豔動人,淺色的睫毛,一頭秀髮若是剛剛洗過會煥發紅色的光彩。情人黑白分明宛若水墨的畫卷:蒼白的乳房電鍍般絲滑,和深色乳頭乳暈造成的反差令他驚異。夏天,她曬得黝黑;妻子則是一臉雀斑。妻子心思縝密,情人受過苦,閱歷比他豐富。兩人的對立沒那麼簡單。

4.《最後的王牌》李康勤 譯

艾薇說:“你還挺得意啊。”

“不,聽我說。發生這樣的事,我也高興不起來。但我什麼也做不了啊。根本就不是我的車技問題。我小心地看另一邊了。雪佛蘭和別克車之間只有兩三英寸的距離。沒人能把車倒進那麼小的地方。”他覺得這樣說,艾薇應該可以理解。

但她沒有。“你應該先看一下。”

“地方根本就不夠。戈德曼說能塞進去;我就塞進去了。”

“但你也應該先看看,把其他車移一下,地方不就大了嗎。”

“我想這應該是個好主意。”

“我也這麼覺得。現在怎麼辦?”

“你指的是什麼?”

“我是說現在怎麼辦。你就放棄了麼?回部隊去?回你媽家?還是當職業籃球運動員?怎麼辦?”

“你知道我不夠高。他們不要身高六英尺六英寸以下的人。”

“是麼?六英尺六英寸?好吧,請聽好,六英尺五英寸半先生:我受夠了。我像耶穌一樣願意放你走。”她把煙使勁往椅子扶手上的菸灰缸裡戳,菸灰缸掉到了地板上,菸灰灑了一地。艾薇臉紅了,不再說話。

爭吵的時候,埃斯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沉默——每次艾薇說了狠話以後,連自己都想把話收回去。“最好先問一下神父。”他低聲說。

她坐直身子,把穿著長筒襪的腳從埃斯的膝蓋上收回來。“我最討厭你說神父。動不動就把神父搬出來。你懂個屁,根本一點也不懂。”

“嘿,瞧瞧邦妮。”他說,試圖緩和自己的語調。

艾薇沒有聽他的。“你是不是覺得,”她繼續道,“是不是有那麼該死的一刻,弗雷德先生,你覺得我生命中一切的一切就是你,還有你的投籃絕技——”

“你瞧,孩子他媽。”埃斯指著邦妮,懇求道。孩子把銅菸灰缸撿了起來,扣在頭上當帽子。

艾薇生氣地掃了孩子一眼。“不錯。”她說,“跟她爸一樣可愛。”

菸灰缸從邦妮的頭上滑下來,她繼續尋找它。

……

5. 《獻血》 楊向榮 譯

床鋪順著兩面牆挨著擺放,互相構成直角。瓊躺下來,從丈夫的視角看被縮短了,很新奇。他從來沒有從這樣的角度看過瓊,發冠梳起來,顯得如此動人,光裸的胳臂簡直銀光閃閃,而且很長,穿著長筒襪的腳指頭朝裡伸著,顯得如此孩子氣和無助。床上沒有枕頭。平躺的身段讓他感覺傾斜的頭部朝下垂著;這種飄蕩的幻覺促使他希望這場不真實的傳奇經歷很快煙消雲散,就像在夢裡那樣。“你沒事吧?”

“你呢?”瓊的聲音溫柔地從壓在下面的濃密的頭髮中傳出來。她的頭路那麼筆直,好像是母親梳理的。理查德看著一根長長的針扎進瓊扁平的胳臂,一塊溼藥棉迅速粗糙地在針頭處擦了擦。他本以為他們的血液會抽進罐裡或者瓶子裡,但是,實習生,現在他的呼吸聲成為房間唯一的聲音,把一個看似微型塑料揹包的東西放到瓊的身邊,這東西整個被盤起來扎住。他的身體擋住了自己的動作。等他身子閃開些時,可以看到一根塑料繩,像條透明的葡萄藤,已經接到瓊伸展的胳臂上被壓平的彎曲處,那塊地方皮膚透明,靜脈像隱隱約約發藍的支流,淺淺地埋在皮膚下面。那是一塊柔嫩、半透明、容易受傷的地方,在求愛的那段日子,她最喜歡讓他摸那裡。現在,毫無肉眼見證的過渡,那根蒼白的卷鬚就接在這裡,很快變成深紅色。理查德簡直想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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