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少人會去自殺,但幾乎所有人都在自我毀滅 。Almost none of us commit suicide and almost all of us self-destruct.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當你站在高處,往下看去,總有一種想跳下去的衝動?彷彿有一股力量在拉著你向下墜落?
(溫馨提示:推薦的這部影片,刪減版17歲以下應在家長陪同下觀看。完整版含少量限制級鏡頭)
這部電影最初是一位朋友安利給我的。我預先看了一下簡介,大致是說:生物學家莉娜深愛的丈夫,因執行機密任務失蹤一年多,某天突然出現在家中卻性情大變並且身患不明疾病瀕臨死亡,莉娜為了調查丈夫曾經的遭遇,自願加入了科學考察探險小隊,去研究美國一塊被檢疫隔離的生態災害區域“閃光”的故事。
檢疫隔離?可傳染?
我原以為這是一部講述某種未知病毒肆虐侵害人類的災難片,看的過程中發現是懸疑驚悚片,看到結尾發現是科幻片,回過頭去細細品味發現這tm簡直是一部神作!
想到自己一開始對它的“judge”,真是幼稚膚淺至極,慚愧。
(以下文字僅能描述出影片的一丁點皮毛,如果你感興趣可以現在移步置頂評論,獲取觀看地址,食用完再回來評論交流,相信你一定有很多想說的)
影片的主線在一片平靜又美麗的叢林裡展開,讓人彷彿進入了“愛麗絲的仙境”,但隨著故事的展開,暗潮洶湧、古怪荒誕、詭異驚悚接踵而來。當美如精靈的“真梅花鹿”出現在眼前,心底的讚歎已經消失,升起的只有徹骨的寒冷與不安。這種感覺,貫穿了整個身體,慢慢滲入思維……
雖然,把它當成驚悚懸疑片來看,你也可以得到滿足。但是如果你對以下任意一個範圍領域的知識都毫無涉獵的話,看完可能會一臉懵逼(手動→.→黑人問號臉.jpg),又或者只是純粹為了片中的視聽刺激打個“綺麗夢幻”或“古怪噁心”的標籤。
比如,你最好懂點生物學或醫學,以幫助你理解片中這些問題:
“永生的海拉”是什麼?
蘇爾斯頓的“細胞程序性死亡”是怎麼回事?
“區域X”中影響壽命的“海弗裡克極限”是被突破了嗎?
“蠕動的腸子”、“鯊齒鱷魚”、“口吐人言的頭骨熊”、“人形植物”、“水晶樹”等等,這些確定不是在拍動畫或玄幻片嗎?
男女主眼睛裡泛著眩彩的光不是因為戴了美瞳而是因為基因變異?
當然,還有影片的終極問題:
能在瞬間複製人的外星細胞是什麼鬼?它想幹什麼?
比如,你最好懂點心理學,知道弗洛伊德的“死本能”,知道人會產生自我懷疑和自我仇恨的投射,有群體歸屬感的需求:
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加入有去無回的自殺式任務?
“站隊”、“內鬥”、“自相殘殺”這些愚蠢行徑真的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人會作出的行為?
比如,你最好懂點物理學數學,明白稜鏡的折射作用,知道物質和反物質,瞭解號稱“上帝的指紋”&“魔鬼的聚合物”的曼德勃羅集:
主角五人組探險小隊為何會失憶和記憶錯亂?
隊長文崔斯在生命的最後噴射光束達成“湮滅”是什麼原理?
外星能量團為什麼長這副樣子?你能從藝術的角度欣賞它嗎?
比如,你最好懂點宗教(神學) ,
看到片中數次明示暗示的符號∞,知道它象徵著什麼?
看到爆體而亡的士兵形成的詭麗壁畫,更像是對“神”的獻祭品?
……
從上面的介紹,可以看出影片的“難度”。畢竟這部電影的背景也是很“閃光”的——
《湮滅》改編自《遺落的南境》三部曲中的第一部《湮滅》,作者傑夫·範德米爾憑藉該小說拿下2014年星雲獎,打敗了同年入圍該獎項的《三體》。
導演亞歷克斯·加蘭,處女作科幻片《機械姬》備受讚譽,這是他的第二部長片力作。
女主奧斯卡影后娜塔莉·波特曼,雖然不高產但產出都很高質,從小美到大。清冷倔強的氣質在美女如雲的世界影壇中也是獨樹一幟。代表作:《這個殺手不太冷》、《V字仇殺隊》、《黑天鵝》等。(p.s.此處自動切換“竊瓦辛格”體——“不僅是美女還是學霸,演技又棒!我超喜歡她的~”)
或許正是因為理解門檻過高,出現了口碑不錯票房卻不盡如人意的結果。觀眾若把以上所列的問題都弄懂了,基本上就能理解影片到底在講什麼了。
(P.S.對所列問題感興趣的盆友可以自行查閱資料或留言討論,因為涉及的知識太龐雜,這裡給大家梳理個思路,具體就不細說了,重點在下面)
當然,影片絕不僅僅是要給觀眾科普一些科學的冷知識。它的主題無比宏大:基因折射帶來生命的多樣性。 這個“外星人”就是一個細胞,只是它顛覆了我們現有的認知:它能夠無限的繁衍,能夠打亂細胞的DNA序列,不斷地“汙染”各種生命體,從燈塔、叢林到城市,直至湮滅整個世界!
但它是否是“來者不善”呢?無從得知,我只想從影片一些微小的細節來探討一下最觸動我心的心理&哲學命題。
自我毀滅
我們喝酒 ,抽菸,毀掉好工作或者是美滿的婚姻,這些不是決定,是衝動。We drink, or we smoke.We destabilize the good job.Or the happy marriage.These aren't decisions,they're...They're impulses.
女主退役後在大學任教,她很愛丈夫,可是與丈夫長期聚少離多,又缺乏共同話題,她最終出軌了大學裡的黑人同事。可是,在精神上,她對丈夫又是忠誠的。這種矛盾讓她產生了深深的罪惡感,促使她為了還丈夫一個“真相”而加入了自殺式探險任務。
雖然,我們的經歷沒有電影中的角色那麼離奇,可是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這樣的“自我毀滅”式的人物卻並不鮮見:
有的人,有愛人有孩子、有誓言有承諾有責任,足夠美滿幸福,卻依然背叛了另一半。那些背叛者,如野獸附體,追逐著新鮮、強大、美麗;
有的人,有工作有事業、豐衣足食,可是仍然選擇割捨一切,拋下親友,滿世界流浪,渴望得到精神的救贖;
還有許多“功成名就”之士,他們吸毒、酗酒、濫交,毀掉自己的大好前途,最終毀掉自己。
人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這些慾望看似在敦促我們不斷地索求以滿足自己,殊不知,它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湮滅。
為什麼會有這些“無意識”難以察覺的“自我毀滅”行為(自殘自殺的就不用說了)?
我想,在接觸過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學說之後,或許能找到一些答案:
死亡本能是一種要摧毀秩序、回到前生命狀態的衝動。表現出來的行為就是攻擊或者自毀。
世界本來是無機的,生物的出現就是因為世界發生了變化,真正先天存在的是無機的本性,所以,生物的目標就是向死前進,生物的真正本能是死本能。
死亡是生命的終結,是生命的最後穩定狀態,是對無機的迴歸。
生命只有在這時才不再需要為滿足生理慾望而鬥爭,才有真正的平靜,個人才有希望完全解除緊張和掙扎,不再有焦慮和抑鬱。
看來就是一句話:這是基因決定的。但是人類還有生本能,“死的本能在本質上是緘默的,生命的大部分是從愛慾發出的”,因此,要達到死本能的目的,其途徑是迂迴曲折的。
因此,我的理解就是,那些精神上越不能滿足的人,慾望越強烈的人,便越容易激活這個“自毀”基因,加速生命的終結。這跟我們古語所說的“知足常樂”、“心寬體胖”有異曲同工之效?越豁達越無“心機”的人往往越長壽?
恐懼與痛苦
想象下瀕死的恐懼和痛苦,是你唯一留存的東西,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Imagine dying frightened and in pain, and having that as the only part of you which survives.I wouldn't like that at all.
影片中的變異熊,吃掉了探險隊成員謝爾德的聲帶,當它在黑暗中緩緩現身,並頻頻發出謝爾德臨死前大喊“help me”的慘叫聲時,那種殘忍與可怕足以讓人脊背發涼、心靈也為之顫抖。
這不是動畫片,也不是玄幻,它的恐怖在於赤裸裸的血腥和無比真實的瀕死痛苦體驗,而世界上確實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上世紀80年代,最著名的灰熊保護者提摩西和女友艾米在卡特邁國家公園保護區露營,慘被熊吃掉。救援人員在撕毀的帳篷裡找到了一臺攝像機,他們的死亡過程,被攝像機紀錄了下來。但因為鏡頭蓋沒有打開,所以僅留下6分鐘的音頻:全是提摩西和艾米尖叫和哭泣的聲音,持續了大約六分鐘,最後一句話是提摩西微弱的聲音,呼喚女友“逃吧,逃吧”,接著就戛然而止。音頻的原件由提摩西的前女友保存,執導紀錄片《灰熊人》的德國著名導演維爾納·赫爾佐格在親耳聽過之後沉默許久,建議她永遠也別去聽,最好是銷燬它。
看完這部影片,我彷彿聽到了那慘絕人寰的最後6分鐘。
也許正是到了生命的最後,才能看清真實的自己。曾經的“愛恨悲歡”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無疑是最諷刺又最可悲的事情。
我想成為一棵樹
文崔斯想要面對它,你想要對抗它,但我兩者都不想要 。Ventress wanna face it. You wanna resist it. But I don’t want both of it.
影片中的“人形植物”,並不是植物混入了人類的“同源異型基因”,而是人在“基因折射”後,成為了真正的“植物人”。物理學家喬希的結局就是如此。
聰明、智慧、勇敢的喬希是主角團裡最先探索到“閃光”本質的人,正是通過這樣的生死考驗與思維昇華,她從之前抑鬱的痛苦中擺脫出來,實現了內心世界的圓滿。
這樣的過程不正是榮格所說的自性化嗎:一個人最終成為他自己,成為一種整合性的、不可分割的、但又不同於他人的發展過程。達到了人格的最終目標。只有少數人能到達的地方。
“我究竟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問題,我想會是貫穿我們一生的問題:
我們從小就在課堂上舉手回答“科學家、解放軍、作家……”
我們在步入社會以後,作出選擇“公務員、教師、白領……”
我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面臨方向“下海、打工、創業……”
再到六十退休,仍得繼續掙扎“是給孩子帶娃兒?還是滿世界旅遊?……”
……
但我認為,這並不應該只是個“現實問題”,更應該是一個哲學式的的自我發問,是一種對自我生命狀態的省視。
畢竟,人格是否完整,心靈是否圓滿,與其一生的命運息息相關。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到哪裡去?
我曾經覺得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生活,大家叫我凱恩,現在我不那麼確定了,如果我不是凱恩,我是誰?我是你嗎?你是我嗎?I thought I was a man.I had a life.People called me Kane. And now I'm not so sure.If I wasn't Kane, what was I?Was I you?Were you me?
當外星細胞複製了凱恩之後,一個一模一樣的“凱恩”誕生了,擁有了他的記憶和情感。而原本的凱恩卻仍然在不斷地變異,並且,他的思緒也不再受他控制,從肉體到精神,他徹底湮滅了。
“我為什麼一定是‘我’?我為什麼不是‘ta’?”
不知道有多少人心裡產生過這樣的困惑?我有。
然後,四處去尋找答案,發現涉及到的是哲學的經典問題。
“我”的存在,取決於肉體還是精神?
拋開克隆人、人工智能這樣的“科幻”謎題,我們現在就能時不時看到“換心臟、換頭顱”等器官移植的新聞。我相信現代醫學已經能夠完成這樣的手術,但,手術後的人呢?他還是原來的“他”嗎?因為無論是我們的記憶儲存還是行為意識都是由大腦決定的,這也意味著他會擁有別人的記憶和情感。那麼,後面的人生,到底是算誰的呢?
甚至有一天,意識能夠脫離肉體……(科幻小說如《海伯利安》就有這樣的科學假想)
可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又告訴我們:物質決定意識,意識不能脫離物質而存在。
我仍然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如果盆友們有這方面的見解,歡迎評論留言交流。
但有一點很清晰的是,如果不是因為倫理道德的限制,人類在生命科學領域的發展決不止於今天的程度。或許就是因為普通人——我們,並沒有想好“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到哪裡去”的終極命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