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在廁所裡進行吃飯比賽，而且是臭氣熏天的蹲坑廁所。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在我們那裡的一所農村高中上學。當時的條件確實差。廁所是最簡易的建築，一個半敞開式的棚子，棚子底下一溜排開十幾個蹲坑，蹲坑與蹲坑之間沒有任何遮擋。在那個年代，吃飽穿暖是頭等大事，隱私保護幾乎沒有人提及過。
最糟糕的是，每逢下大雨，幾乎是露天的廁所就會糞尿橫流。學校建在農村，周圍都是農田，當時也沒有汙水處理廠，學校的排水系統很差。我們的教室離廁所最近，平時東南風一刮，廁所的味道陣陣襲來，燻得同學們掩鼻捂口。不過時間一長，大家慢慢也就習慣了。
當年幾千人的學校也只有一個食堂，其實只能叫伙房，因為根本就沒有餐廳。生活水平低，飯菜也簡單。一般是早晨一把鹹菜兩個饅頭，中午一個菜兩個饅頭，晚上一碗鹹飯兩個饅頭。飯菜是一個班一隻大洋鐵桶，饅頭是每個班一隻柳條筐。每次四個值日生，兩人抬飯桶兩人抬饅頭筐，就在教室門口分發。女同學到教室裡吃，男同學除了幾個不合群的，其餘的都蹲在教室門口開吃。
教室門口不遠處就是廁所，年紀輕學習任務又重，廁所的味道根本擋不住我們狼吞虎嚥把飯菜吃完。再不喜歡的飯菜也要嚥下去，不吃就會餓肚子。那時不像現在有零食可以充飢。即使有零食也沒有錢買。
有一次午飯時間，剛下過雨，經過雨水的沖刷，廁所的味道特別重。女生和大部分的男生都坐到教室裡吃飯了。我們幾個要好的男生還是蹲在教室門口吃。天氣熱廁所的味道更難聞。大家的胃口都很受影響，但只有馮二馬同學例外，他是班裡出了名的“飯桶”，女同學吃剩下的饅頭他沒少吃。早晨睡覺過了頭，早餐也沒有吃，看他狼吞虎嚥的吃相，付二寸同學有點羨慕嫉妒恨，就對馮二馬同學說，看你胃口這麼好，有本事蹲廁所裡把飯吃下去。我們這位二馬同學可不是吃素的，好勝心極強。不過他也不願獨享廁所就餐的“美味”。他脖子一擰說，廁所的味道我們每天都在聞，今天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蹲到裡面，就著飯菜把這“奇香”吃個夠，看誰吃得快，咱們來個特殊的比賽。誰不敢進去誰就是孬種。
我們同學幾個平時課餘時間都是在一起玩的。其實那時候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學校外面的田間小路上跑跑步，互相摔幾下跤就算是娛樂活動了。幾個人聽二馬同學這樣講，齊聲說“好”。接著大家在二馬的帶領下一起走進了廁所，一人佔一個蹲坑。菜和饅頭照樣往嘴裡塞。期間有其它班級同學來上廁所，看到這情形，嘴裡嘟囔著“莫非廁所改餐廳了”?，自覺退出去了。結果可想而知，馮二馬同學獲得廁所吃飯比賽第一名。
這次集體廁所就餐，給我們緊張而又無聊的學習生活平添了幾天的談資，也為我們的同學友誼增加了傳奇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