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叛變,朕御駕親征。”皇兄望向我,又恢復了往日似笑非笑的表情,連眼底都是笑意。末了,他一字一句頓道:“哪有未戰先退的道理。”
“你分明知道他們沒有!”
我死死盯著皇兄,但他不看我,他只是驅馬走向前面的阿白。阿白仍舊是低眉順眼的模樣,一整日的奔波勞累,所以顯得格外疲軟,醒目的青紫色血管順著雪白的脖頸一路向上,像一棵枯死的樹。
“阿白,你帶路。”皇兄的聲音不冷,但是讓人聽了打顫。
“陛下,恕奴不能。”阿白低頭,聲音輕輕地飄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阿白以往是透明的,他習慣性地站在蘇文之身後,站在馬車旁,站在屏風後,來穎城之前我從未見過他,甚至之後很久也不曾知曉他的名字。他只是悄無聲息地,寂靜無聲地執行蘇文之的所有命令。
我張大了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皇兄拿著韁繩的手捏緊,指節泛白,忽地又鬆開,撫掌大笑:“阿白,我真的很好奇,先帝到底是如何與你說的?”
“我尋你多年,我以為先帝將你編入死侍,我以為你死了。”
“我以為...”皇兄還要再說,話到一半卻突然被打斷,阿白抬頭,額前碎髮被風帶起,接著用我熟悉的慣常的——淡漠的事不關己的語氣一字一字道:“世事無常,人生難料。”
“哈——”皇兄笑起來,我有些毛骨悚然。
皇兄這麼看重阿白,可我幼時在宮中從未見過他,死侍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什麼皇室公主,原來我才是外人。
思慮間,阿白的聲音又飄過來,如同鈍刺,直插入皇兄命門,我看見皇兄的肩膀不可遏制地抖動,似乎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阿白說:“陛下,從一開始,奴就是先帝給七皇子準備的死侍。”
“陛下情重,阿白受之有愧。”
阿白稽首,再拜。
皇兄猛地轉身,怒目看向一旁的驍衛,喝道:“劍呢?朕的劍!拿來!”
雪白的刃脫鞘,剎那間已到皇兄手中,直指跪地的阿白。
“不...不...皇兄!”我驚呼。
皇兄冷笑:“你想死?”
“哈———”
“那你就去死吧。”
血光濺起,劍穿透阿白的背,直插到地裡,如同一座碑。
而阿白是那座深埋皇兄心底的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