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打破了不出顯貴的讖語

據說,在幾百年前,一位雲遊的道人路過俺們村時說過:“此地雖屬綿祥之地,卻只主人丁興旺而難出功名顯貴!”

可許多人並不甘心,發奮功讀欲取功名然都意願未遂一生平平。

幾百年來村裡人繁衍生息著,近萬人的村莊還真的沒出過什麼顯貴,一直未打破那位道人的讖語。

好在前清道光年間村裡出了個秀才。村裡人,在外人面前似乎才有了說話的底氣和炫耀的資本。找回自尊的同時再加上村大人多,自大地走出家門說話做事難免自負。

俺村打破了不出顯貴的讖語

不曾想,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村裡一戶人家的兒子當上了縣長;其實是個副的,不論正的還是副的在全縣都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在村裡更是一尊大神。而另一戶人家的兒子,也入武當兵考取軍校官至副師級。村裡人已不信道人的讖語,而深信(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河西)了!

頓時,縣長和軍官就成了俺村的一大榮耀;也成了每個家庭督促孩子努力奮進學習的榜樣。

村裡人人都仰望著這兩個家庭!

縣長和軍官的老子也成了俺村的靈魂人物。他們的老子在他們沒發達之前,一直也走不到人前面去;村裡不論誰家有紅白事,端盤子提壺都嫌他們不利索,也只能幹些刷碗、燒鍋、挑水之類的粗活。等到他們的兒子發達之後,長期被人冷慢的屈辱之心,頓時得到撫慰,就好像在外流浪多日而又常遭攻擊的狗,到家得到主人的撫慰氣勢頓長。他們在兒子的光環照耀下,人格頓時感到偉大了許多!一改往日縮頭縮腦的作派,人前面後也趾高氣揚了,並且開始指手劃腳!他們即能調解別人的家庭矛盾,又能處理鄰里之間的各種糾紛;不論誰家兒子結婚迎娶,還是誰家姑娘婚嫁送客都以他們出面為榮。走到誰家都敬為上賓,更有甚的是,宴席上他們不到都不能開席,地確是一榮俱榮風光無限!

俺村打破了不出顯貴的讖語

時間一長,村裡人也私下裡把縣長和軍官作過對比。同時,發現縣長和軍官的處世為人地確不一樣,不是一般的不一樣而是特別不一樣。

人家縣長腦子活泛、做事圓滑,不光把自己重要的親屬,無論瞎眼的還是瘸腿的,都在縣鄉各個部門安排的妥妥當當;腿有殘疾的表弟縣種子公司的經理;獨眼龍堂侄也在鄉計生辦工作,而且還是突擊隊的對長,成天裡帶著墨鏡,帶著一幫人嗚嗚渣渣地去各村抓超生婦女,拉超生戶家的東西,牽他們的牛羊,那可真是耀武揚威也好不威風;村裡人眼氣人家,說他們攤上了個有本事的縣長親戚,能把他們安排的瞎有瞎的差事,瘸有瘸的工作。這真是神通,心想這可不是一般的水平!難怪人家農大畢業的就能混到縣長這個份水。再說人家也幫了村裡街坊不少忙,誰家開拖拉機去縣城讓交警逮住,找他,他一個電話立馬就放,不但不罰錢還能享受交警滿臉堆笑地遞過來的香菸;誰家媳婦超生罰款,找他多多少少都能省錢,林林總總村裡許多人跟他借了不少光,感激仰慕他的同時也更加尊重他家的老子了!

俺村打破了不出顯貴的讖語

而發現軍官這小子處世為人太死相,腦子似乎不會變通,別說街坊跟他借光啦,就連他叔伯侄子那年要去當兵,他都不幫一點忙。都知道農村當兵難,沒人沒關係根本沒機會,他叔伯哥尋思著他身為師長,往縣武裝部打聲招呼周全一下,事情準能如願。不曾想,他不但沒幫一點忙,反而在回信中說了一堆大道理,他在來信中說:“徵兵的標準是國家面向社會徵招符合標準的適齡青年,這事根本不用找我,不符合標準找我也白搭,這是原則性的問題,我身為軍人和黨員,不能因此違反軍紀和黨紀”,氣得他哥手腳冰涼,罵聲連連把來信撕得粉碎!從此再也不和他家來往。

他爹身在農村,家裡地裡大事小情他叔伯哥沒少幫忙。因此,他爹也失去了他叔伯哥這層護心油,家中大事小情也難免作別子,村裡人也逐漸冷落了他,從此在失意和壓抑中活人,更無昔日的風光!

待到他爹百年謝世後,軍官回來發他老子的喪,村裡人故意拿捏他都不去幫忙,最後他拜門求人,村裡人才鬆鬆散散地去幫忙,許多幫忙的人都帶著情緒,誰的勁頭也不高漲更談不上悲傷,相互間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忙幫的沒勁,跟他屁光沾不上,買他啥賬”。好在村裡還有幾人有點惻隱向善之心,勸說大家:”念在鄉親的份上,咱們辛苦一下讓逝者入土為安,莫讓外鄉人笑話!”場面不大,但讓鄉親揮霍的不少;喪局也不隆重,雖孝子軍官哭的昏天黑地,也並沒感化動許多村民對他的不滿之心!幾個吹鼓手也不賣力,弄那裡滴滴答答耍奸磨滑,幾面孤零零的花圈被風吹倒,躺在地上也無人扶持,此時的花圈也一定會怨恨秉性耿直的軍官,讓它失盡應有的莊嚴!

俺村打破了不出顯貴的讖語

雖說縣長和軍官都是村裡出來的兩個最大的官。但軍官家發喪的場面,跟去年人家縣長家老子發喪時的場面根本沒法比。人家是全村出動,人人爭先。村裡許多人聞聽縣長老子仙逝後,個個心情悲痛,哭得比縣長都慘;那一刻整個村子都沉靜在悲痛中,許多人都認為聯合國應該此時為他降半旗。

幾天裡,縣長家門前弔唁的人山人海,白幡飄舞,哭聲震天,幾班子吹鼓手相互比拼,花樣翻新,都鼓著腮幫子拼命地吹著,迎送往來弔唁的人;在聲聲哀曲中二里長的街道兩旁陸續擺滿了花圈。

用帆布臨時搭起的收禮賬房就三個,分別寫著(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和(眷親族友)每個收禮的賬桌前都人頭攢動,記賬和收錢的也都緊張地忙碌著。

迎七發送。伴隨著幾聲震得屋樑掉土的炮聲,縣長老子的棺槨抬出家門;他老爹做夢也想不到,死後仍能讓浩浩蕩蕩身著白孝的隊伍送行,簇擁著自己最後風光的今天!

俺村打破了不出顯貴的讖語

縣長和軍官自老子去世後,村裡的老院也就都沒了人!可人家縣長家的庭院始終被人打掃的乾乾淨淨,光潔明亮。

而軍官家的宅院則荒草掩門,破敗不堪,顯得是那麼蕭條!那麼荒涼!那麼悽慘!

2019年10月26日洪亮寫於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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