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清代碑學的興起

清代是一個碑學鼎盛的時代,是一個重大的藝術變革時期。主要原因是清政府大興“文字獄”,導致大部分知識分子為了避免政治上的牽連、迫害,紛紛加入了“

考據學”(對古籍加以整理、校勘、註疏、輯佚等)的隊伍。龔自珍詩:“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只為稻粱謀”,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這些知識分子們在收集和整理金石、碑碣的過程中,發掘和出土了一大批古代石刻文字,這一發現直接奠定了清代碑學興起的基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帖學的衰落,受元、明兩朝對書畫方面的復古思想的影響,加上帝王的個人喜愛,使得趙孟頫、董其昌兩人的書法全國流行。

我們也知道,趙孟頫和董其昌兩人的書體風格都屬於中規中矩,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反覆學習容易變得油滑。所以,清朝的書風開始走向“館閣體”,科舉制度也是以“館閣體”作為書寫的標準。久而久之,帖學之風逐漸滑向深淵,淪落到奄奄一息的地步。

俗話說:“一物衰則一物盛”,這恰恰給碑學的興起創造了一個契機,就如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裡說:“碑學之興,乘帖學之壞,亦因金石之大盛也”。

清朝碑學的興盛,貫穿著大清300年的發展歷程。彼時湧現出一大批碑學運動者,名家輩出,風格多種多樣,如碑學大家伊秉綬、錢澧、鄧石如等逐漸開宗立派。後來碑學的大家們又在阮元、包世臣、康有為等的積極推崇下,使得碑學在書法上的地位一躍而上,自此碑學更加受世人的歡迎和追捧。據典籍的數據統計,光擅長隸書的名家就多達500餘人。其中何紹基就是晚清碑學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一員碑學猛將,對後世碑學的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像

何紹基的碑學造詣

造詣

何紹基,字子貞,號東洲,清代卓越的碑學大家,精通楷書、行書、草書、篆書、隸書等,其中行書、草書最為讓人稱道。近人吳隱這樣稱讚何紹基:

“於學無所不窺,尤精小學,旁及金石、碑版文字。書法具體平原,上溯周秦兩漢古篆籀,下逮六朝南北碑碣,搜孴至千餘種,皆心模手追,卓然自成一子,草書尤為一代之冠”。何紹基自己也說:“餘學書四十餘年,溯源篆分。楷法則由北朝求篆分入真楷之緒。"

何紹基早年從顏真卿入手,這是他書法渾厚朴拙、大氣磅礴的原因之一。何紹基個性獨立,從不附庸風雅,推崇碑學,看中風骨之氣。他崇尚的不僅是顏真卿的書法境界,還有其極高的骨氣和人品。

有人這樣問何紹基:“字學極於右軍,奚為棄晉法而重唐帖?”,何紹基答曰:“魯公為人,剛勁不阿,觀其書,如睹其人,吾愛其書格之高,實儀其立身之峻。右軍人品非不高,然不善學之,必遺其神而得其粗,是為妍皮裹痴骨,趙董諸人皆是。觀一時人士書法,足見其風尚之柔靡,豈得謂六藝之末,不關挽回風會耶?”

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他的書風一直保持使轉縱橫、雄強質厚,給人一種睥睨天下、雄視一切的大丈夫之氣。

何紹基對碑學十分鐘愛,不留餘力的蒐集金石銘文,遊遍名山大川,找尋殘碑斷碣,上溯到周朝、秦朝、兩漢時期的篆籀碑刻,下追至魏晉南北石碑墓誌,數量多達千餘件。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隸書作品

楷書方面何紹基痴迷於《張黑女墓誌》、《瘞鶴銘臨》;小楷從顏真卿《小字麻姑仙壇記》入手;後又臨習《黃庭經》、《樂毅論》;先後專研金文《石鼓文》、《毛公鼎》、《楚公鼎》等;當時幾乎所有面世的碑文都逃不出何紹基的手掌心,一一心摹手追,臨古不綴。他對漢碑非常專精,晚年更加痴迷,據說《張遷碑》、《禮器碑》臨摹不下百遍,楊守敬評價說:“論者謂子貞書純以天分為事,不知其勤筆若此。”他用筆十分空靈,看似不經意,實則一絲不苟,點畫精到,氣勢寬博大氣,常人只能望其項背。

我們的書法史上,有三種形態的美,一種是“晉”,一種是“唐”,另一種“碑學”,這三種形態的美都是不同的,價值自然也不同。魏晉表現的是姿媚飄逸、遒勁瀟灑的美;唐朝表現的是端莊雅緻、嚴謹茂密的美;清代碑學表現的是樸拙雄渾、蒼茫質樸的美。相對於帖學充滿“書卷氣”而言,碑學充滿的則是“金石氣”,大體來說,帖學是飄逸之風,碑學是厚重之味。

何紹基有相當深厚的書法理學功底,眼光獨到,崇尚自然的中和之美,將碑學的厚重和帖學的飄逸巧妙的融合在一起,既保留了帖的神韻,又有碑的氣息,風格面貌獨特,成為碑學興起以來成功熔鑄碑和帖的開創性書法家。鬻藝海上書畫家向榮評價何紹基書法:

“其分隸行楷,以篆法行之,如屈鐵枯藤,驚雷墮石,真足以凌轢百代矣。世稱鄧石如集碑學之大成,而於三代篆籀或未之逮。蝯叟通篆籀於各體,遂開光宣以來書派。”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楷書

蘇軾曾說“執筆無定法”,何紹基通過探索掌握了一種迴腕高懸執筆的方法,似乎要灌注全身的力氣一般。他在《張黑女墓誌》題跋道:“

每一臨字,必迴腕高懸,通身力到,方能成字。約不及半,汗挾衣襦矣。

何紹基就是運用這種執筆法寫出了個性極強的字,行筆緩慢,多用藏鋒,裹鋒前行,且行且止,積點成線,艱難挺進,形成一種生澀老辣的筆法,顯示出何紹基深厚紮實的根基以及質樸大方的個性。所以在書法線條的質感上,每一根線都匠心錘鍊,遲澀、立體、飽滿、磅礴、剛強,在結字和章法上,更顯疏密結合,虛實相生,又帶有一種雄渾感,相對於帖學來說,這種雄渾感正是碑學在審美意義上的創新和貢獻。

何紹基的書法有一種蒼茫和高古的美,金石銘文經過悠久歷史的風化和腐蝕,文字的面目增加了一番原本不具備的美感,也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古意。何紹基就是抓住這一特徵表達出了碑學上與帖學迥然不同的美感。他將這類模糊、含蓄、蒼茫的碑文,通過自然的藝術創作,在真、行、草等書體的表現上極為強烈、自然、生動。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執筆圖

何紹基碑學藝術影響力的廣大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作品數量之多

何紹基喜歡到處遊歷,廣泛結交天下的書友。他曾授翰林院編修,任文淵閣校理、國史館提調等職,在京城結識書法界許多名流,曾先後到四川、湖南、廣東、山東、福建、貴州等地遊歷或者為官,晚年定居在蘇州,於蘇州、揚州、浙江等地講學。他所到之處都是人文薈萃的地方,與他的書藝相得益彰。

何紹基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留下墨寶,在當時,“先後為人書楹帖以數千計”,“雖農野婦孺,亦踵門求書”,“悉書之不拒”,“後沿途州縣官吏及縉紳之求書者,隨到隨遣,酒酣興至,一日可盡百餘聯。無懈筆,無倦容,行館侍者或不願得賞金而願得書者,公亦笑而予之”。因此,何紹基的傳世作品非常之多,據估算,大概有3000——4000件左右。海內外博物館所藏的有1000多件,流落到民間私藏的約3000多件,對於一個書法家來說,這個數字是非常驚人的。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篆書作品

二、弟子眾多

何紹基學於名師門下,又收徒教授,在浙江和長沙一帶弟子眾多,桃李滿天下。他曾向阮元(1764-1849)、程恩澤(1785-1837)學習書法,阮元和程恩澤都是影響頗深的書法家、學者。何紹基得到二位老師的真才實學,書藝也藉此得以散播。與此同時,何紹基晚年在吳越、蘇揚等地廣招學生,開門授課,大家紛紛聞名來求學,其弟子不計其數。可見,何紹基的影響力非常之大。

三、藝術成就得到名家認可

何紹基的碑學造詣非常之高,這是他名聲遠揚最重要的原因。他的書藝得到名家的極為認可,稱其是晚清書法第一人。這也使他在近百年的書法史上經久不衰,被人津津樂道和效仿。

在當時,身為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和書法家的曾國藩對何紹基非常推崇,他曾這樣評價何紹基:

“子貞之學,長於五事,一曰儀禮精,二曰漢書熟,三曰說文精,四曰各體詩好,五曰字好。渠意皆欲有所傳於後。以餘觀之,字則必傳千古無疑矣。”

除此之外,曾國藩還認為何紹基“字則必傳千古無疑”。以曾國藩的地位和影響力,這等評價,從側面反映了何紹基的藝術才學和實力。

到了民國,雖然何紹基逝世已經將近半個多世紀,但是他在書法上的影響力只增不減。近代詩人、“同光體”詩派的代表人物陳三立有一首《題何蝯叟殘畫二紙》這樣稱讚何紹基的書法:“蝯叟書名冠禹城,短長句亦欲無敵

”。

書畫家曾熙評價何紹基書法說:

“蝯叟從三代兩漢,包舉無遺。取其精意入楷。其腕之空,取《黑女》;力之厚,取平原;鋒之險勁,取蘭臺。故能獨有千古”,“本朝言分書,伊、鄧並稱。伊守一家,尚涵書卷之氣;鄧用偃筆,肉豐骨嗇。轉相橅效,習氣滋甚。道州以不世出之才,出入周秦,但取神骨,馳騁兩漢,和以天倪。”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行書作品

曾熙稱讚何紹基的書法吸收周秦、兩漢的金石神韻,在隸書方面可以和伊秉綬、鄧石如等書法名家相抗衡,或謂過之。

著名詩人、書法家、教育家程頌萬於1919年題《楷書格言卷》時讚道:

“何貞老楷書大字格言卷,真力瀰漫,深得《黑女志》書髓,足為學者導師。公書無所不包,此尤圓勁,盡其筆妙,為仙洲道兄所藏,願雙鉤壽石,毋秘此枕中鴻寶也,己未嘉平月,長沙程頌萬題記。”

可見,程頌對何紹基的書法金石學極為欽佩和肯定。

受何紹基書法影響頗深的譚澤闓1929年在何紹基書法作品《晚歲詩稿冊》題跋說:

“……此書爛漫揮霍,變化神奇,乍觀如藤蔓科斗,若不可辨,一一切之,固自可識,乃嘆其書律之精。雖髦歲行狎直如篆籀,令人敬愛,非它書比也。同時更有一冊,則使蜀時詩稿,具見於集中者,為農髯乞讓去。餘之寶此,不獨以書年較晚,且重其稿為佚詩,異日有徵集鄉賢文獻者於此有可採也。丁卯立冬後,澤闓記。”


清朝碑學的興起和發展,何紹基作為晚清一員碑學猛將,功不可沒

何紹基行書作品

何紹基在書法上的造詣讓後人頂禮膜拜,他的書法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書法家。他本人不僅是一個書法大家,也是一個詩人、學者和畫家,“偶寫蘭竹,得卷軸氣”,“詩天才俊逸,奇趣橫生”,在詩文和繪畫方面也有很高的才藝。同時,他也是一個著名的收藏家、鑑賞家。他收藏的金石、書畫數不勝數,著有《東洲草堂金石跋》一書,“藏書十餘萬卷,然藏書之名為書名所掩,世人鮮知”。何紹基擁有這麼多的金石、書畫,免不了在這些金石、書畫上題跋,所以當時就流傳說:“凡收藏家碑版字畫,視有紹基題跋為重”。甚而且“凡書經子貞手題,值增三倍以上”。何紹基在書法藝術方面的影響力不可小覷。

結語

何紹基對書法碑學的影響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對碑學影響力一直到今天,他的藝術觀念對我們在碑學上的探索是非常深遠的。他一生對書法藝術孜孜以求,筆耕不綴,廣徵博收,求新求變,從不固守一家,這種精神和作風,對我們今天學習書法極具啟發性。

何紹基一生為學,一世為書,他熱愛書法藝術,並勇敢探索,以心、以誠進行著。他對後世書家的影響是深遠的、長久的。他的人品格局、思想精神以及碑學意義,給後人留下一筆豐富而寶貴的財富。

所以,研究何紹基的的碑學價值是很有意義的。碑學的興起和發展,無疑何紹基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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