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的大部分內容是我兩年前發在晉江《清穿日常》文下的長評，原題名為《一點討論》，原本是寫給一位書友評論的回覆，想就她評論中的觀點進行“一點討論”，結果話嘮發作，“一點討論”變成了長評。
該書友的評論讓我感興趣的有兩點：
1，“這本書講的就是論情商與心態的重要性唄。”
2，“簡直就是給小三找了一個時代的巨大藉口，真的看不上這種設定……大大明明可以寫的更好，為什麼弄出這種設定，明明可以勵志的，結果非要小老婆上位，平白看的各種糾結。”
首先以這位書友評論的第一點做引，聊一聊個人對李薇和福晉的看法。
兩年前，我是部分同意這位書友的觀點的，也就是肯定“情商”和“心態”在這篇文中的重要性。
但兩年後再細讀此文，我的看法又有不同，在這場殘酷的鬥爭中，“情商”和“心態”確實很重要，但並不是最重要的。
就像我在《《清穿日常》：甜蜜日常背後的徹骨悲涼》這篇文中所說的：
“李薇最大的敵人其實並不是福晉，年妃這些對手。不是四爺，不是皇權這些可以主宰她命運的人和權力，也不是清朝這個封建王朝的制度，而是她自己與自己的對抗：穿越前記憶所帶來的憤懣，不平，所處環境的壓抑，扭曲，歷史真身李氏詛咒一般的結局，身邊各種各樣的誘惑……”
這篇文本質上寫的不是兩個女人為了爭奪丈夫，爭奪地位的戰爭，而是一個人與自己的戰鬥。
李薇在這場綿延了幾十年的看不見硝煙的戰爭中獲勝的關鍵在於六個詞：堅守，堅決，堅定，堅持，堅忍，堅韌。
面對重重誘惑的堅守；面對艱難選擇的堅決；對自身心態和立場的堅定；對底線和人格的堅持；處於困境中的堅忍；百折而不斷的堅韌。
這六個詞說起來容易，想真正做到卻很難，更難的是處在李薇的地位和環境，幾十年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堅守，堅決，堅定，堅持，堅忍和堅韌。
其實這六個詞不只是李薇這個人物的特性，也可以說是多木木多作品中女主們的共同特性，以後有機會會專門聊一聊這個話題，此處就不多做討論了。
文中借老四之口對李薇這幾點特性做過總結。
如：
1,“素素的性格看似軟，實則硬。她雖然從沒有直面與福晉對立，但那並非是她怕了福晉。與其說恭敬、畏懼福晉的地位，不如說她更有原則。下對上，該是什麼樣，素素就是什麼樣。她給自己劃了條線，然後不肯越雷池一步。”
2,“外面瞧著是軟，軟得好像沒一點脾氣。等人要坐上去了，踩下去了，才發現下面還有幾根硬骨頭，不知不覺就硌人一下，硌得狠了還能叫人疼。”
文中李薇的名字和老四給她起的字“素馨”都是來自兩種植物：
一種是薔薇：耐寒，生命力強，原產於我國。既可野生，亦可培植。屬灌木，有爬藤類品種。
一種是素馨：攀援灌木，氣味芳香。
這兩個名字的背後都帶有很強的象徵意義，文中也對這兩種植物有過專門的正面描寫。
《清穿日常》屬於比較典型的雙女主設置，採用似褒實貶，以喜寫悲，以明寫暗的手法，使得全書主題的表現層次豐富而意味深長，值得反覆閱讀。
回顧這本書對兩位女主的描寫，有兩個關鍵的節點讓我印象深刻。
一個是關於福晉的。
福晉和四爺恩愛過後，四爺睡去，福晉看著瓜瓞綿綿的帳子，內心充滿不安。她最後想：“她做的再多，別的女人還是會在四阿哥的心裡留下痕跡，會吸引他的目光。福晉痛苦的閉上眼，翻身離開四阿哥的懷抱。她不能把一切都寄託在四阿哥的身上，她必須自己站住腳，這樣，無論四阿哥是不是會一直寵愛她，她都不會倒下去。”
最初看到這裡的時候，想想歷史上四福晉的結局，再結合帳子上的圖案，就覺得心裡微微一沉，意識到作者設計這一幕只怕是用意深遠，具有一定的象徵意義。果然，在後文中這幅帳子又再度出現。
一個是關於李薇的。
老四開府，李薇回顧自己入宮前以早慧聞名，入宮後按照四爺的口味成了不長腦的小學生，有時也感到害怕。但她又想，自己都死過一回了，夠本了，瘋一把也值得：“能在他最美好最真誠的年華里被他所寵愛，哪怕日後會被別的女人搶走，我也不會在此時此刻就推開他，就為了恐懼不確定的未來。”
讀到這裡，哪怕知道作者會給女主一個相對圓滿的結局，卻依舊替李薇的這份堅決感到擔心。
在我心裡，在這兩個節點，福晉和李薇的身影才開始真正地清晰起來。
可以說這是兩人對同一道題——老四的感情，所做的不同的選擇，給出的不同的答案，從此決定了兩人不同的人生和命運。
此後，只要我再想起這篇文，想起兩位女主，首先想起的都是這兩個節點，也時常思考兩個人的選擇。
對於這兩位女主，李薇的品格讓人無法不喜歡。而福晉的身上又有著太多我這樣的普通人的縮影，對她的選擇、決定和許多心理活動更加的感同身受，心有慼慼。有理解，也有著恨鐵不成鋼的同情和著急，實在無法討厭，也不能討厭，不自覺地就為她的選擇尋找無數的理由：
理由1：
一個才十四歲的小姑娘，受著封建教育，卻難得有獨立的人格和思考。生活在三妻四妾的環境裡，在面對愛情時，感到不安，不信任，膽怯，選擇給自己留條退路，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和選擇。
別說是她，一直到目前為止，古穿文裡不少穿越女主對婚姻都是抱著“我可以給你當經理，打理家務和小老婆，但你別想得到我的心。”
說到底，這反映的是女性對古代封建婚戀制度和整個社會制度的失望，從而導致對愛情和婚姻的絕望。
我自己第一次看到類似的想法是在我想吃肉的那篇著名的反瓊瑤代表作《皇后難為》中。這在當時是很新穎的一種寫法，個人也很贊同這種觀念，有相同想法的讀者也很多。
一直到現在有類似想法的讀者也不在少數，大概也是因著這個原因，在本文的相關討論中，一些同情福晉的讀者認為與李薇相比她更像一名現代女性，有獨立的思想和人格，只是生錯了時代，嫁錯了郎。如果她生在現代，會幸福許多，起碼是個女強人。哪怕同樣在清朝，如果不嫁給老四這個皇子，嫁個普通人，當個官太太，也要幸福的多。
真是如此嗎？
在肉大的《皇后難為》之後，我很長時間也持有這種看法，但慢慢的，想法開始改變。
你把自己當經理，把丈夫當老總，表面和和氣氣，實則內心卻保持距離，時刻留有退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丈夫看不出來。但十年二十年，彼此相處有沒有真心，他真的會一直感覺不出來嗎？
男人固然看輕女人，但女人也不能把男人當傻子。更何況，小說裡的穿越女哪個嫁的不是封建社會的精英分子。如果作者不開金手指讓他們兩情相悅，真的按經理和老總的方式相處下去，這些封建精英就真的會一傻到底嗎？
以文中的老四為例，這哥們兒是個什麼脾氣？用李薇的話說就是：他不是弟控，但他要求十四是兄控。
渣不渣？
渣。
但在封建男權社會中這種渣男式的想法才是正治正確（防和諧）。
換句話說，這些封建社會的丈夫們天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我不是妻控，但你必須做個夫控。
以上是說感情。
換一種方式來說，你對待別人的方式，決定別人對待你的方式。你把丈夫當老總，把自己當經理。那麼反過來說，久而久之，丈夫也不會把你當妻子，只會當你是他的經理。
這還單只是作為一個妻子。
如果有了孩子呢？
你自己甘於做一個經理，把丈夫當成老總，但你的孩子需要的首先是一個父親，而不是一個老總。
你可以對丈夫死心，但因為自己的死心就必須讓孩子對父親死心嗎？
這對孩子是何等不公平？
期待父愛這是人的天性。
不是你一句三妻四妾的丈夫都不是好男人和好父親就可以抹殺的。
如果那樣，也未免太過自私。
你可以不與小妾爭丈夫，但你能做到不替孩子爭父親嗎？
一個經理的孩子和一個愛人的孩子，哪個能得到更多的父愛？
弘暉的性格形成過程中，不可控的先天因素固然佔有極大比重，但是後天的教育和環境也絕對發揮了重要作用。
老四和福晉兩人對待弘暉的教育不可謂不用心，但由於夫妻兩個彼此之間缺乏足夠的信任和溝通，導致一個孩子兩種教育方式，弄得孩子總是處於無所適從的矛盾和缺乏安全感的惶恐之中。
再反觀老四和李薇對孩子的教育，正好是一組對照。
嫡妻嫡子的制度也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保障嫡妻和子女的地位 （其實還有李四兒這樣的ＢＵＧ），但能左右和保證人的感情嗎？
人是複雜矛盾的動物，人的感情亦是。
因此人類才可恨，因此人類才可愛。
當我開始有以上這些想法時，恰好作者寫出了這篇文。
膽怯的，不安的，不敢交託真心的福晉不敢去愛自己的丈夫，也不敢接受丈夫的感情。她選擇做一個丈夫離不開的經理，一個與丈夫平起平坐，另起山頭，有自己的實力，讓丈夫不敢隨意辭退的經理。為此，她不惜丟棄妻子，合夥人和下屬最基本的守則，踩著老四的臉刷自己的聲望，這讓她感到安心，不再害怕，不再惶恐。
然後，漸漸地，他們之間除了王府事務和子女教育之外，變得無話可說。
福晉才發現，她想做一個經理，然後她在丈夫的心裡也真的變成了一個經理，也只能是一個經理。
此前在其他文下看到過有些讀者吐槽“經理學說”：哪個經理是陪老總上船的（防和諧）？
個人覺得這種吐糟未免有死摳字眼，模糊問題焦點之嫌。
但福晉最後卻真地做到了這些讀者的嘲諷，確實是一個不陪老總上船的經理。
不能不說這真是對“經理學說”的一種絕妙演繹。
不只古代女性才會對愛情感到不安和彷徨，感到絕望和痛苦，現代女性也會。
缺少追求愛情，付出真情的勇氣的福晉生於現代真的會得到愛情嗎？
我的看法是未必。
再看李薇，她自己說是因為死過一次，豁出去了，才有的這份堅決的勇氣。
但看看其他文的穿越女，哪個不是死過一次？
從處境上講，李薇託付真心付出的代價要比福晉大得多。
福晉不嫁皇子，做個普通的官太太會更好嗎？
我的看法依舊是未必，理由同上。
有書友認為福晉一直固守本心，不像三福晉那樣害人。
對此，個人不太同意。
如果說福晉在生子之前，還能算是固守本心的話，生子之後，她的心一直在變，尤其是當孩子一天天長大之後。
作為一個妻子（經理），不為自己爭，容易。
作為一個母親，不為孩子爭，很難。
福晉和李薇，在沒有孩子之前，都可以不爭，但在有了孩子之後，她們都不得不爭。
特別是到了後期，弘暉格格的第二個孩子是怎麼沒的？
表面上看是曹太監不是個東西，但實則卻是皇后默許的，她只是裝做不知道，以方便推卸責任而已。
福晉的心早就變了。
文中有一個同樣富有象徵意義的細節，福晉抄經。
雍正的書法真跡《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部分）
一開始，對老四的感情，對李薇的受寵，讓她心生不安，她不得不重抄。
後來，她做了選擇，自覺心安了，心定了，可以保證抄經時的心態了。
再後來，她有了孩子，開始沒有時間抄經。
最後，她發覺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抄經了。
福晉之所以沒選擇像三福晉那樣對李薇的孩子出手，不是因為她一直有底限——對自己的親孫子（或孫女）她可沒手軟。而是因為老四做得到位，防得到位，沒給她機會。她本人也不如三福晉地位穩固，且膽大敢下黑手。
這一點在文中有個旁證，李薇認為十四的孩子大部分都活了下來，主要的功勞在十四福晉和側福晉，理由是：“蓋因十四爺實在不像個明白人，跟他哥沒法比。”
當年追文的時候，和一位書友討論福晉的形象，她說福晉是個天生的正治動物（防和諧），天生缺乏感情，追求權利。我當初也部分同意這一觀點。
後來再想想，說福晉是正治動物簡直是在侮辱這個詞，她其實只是個小事明白，大事糊塗，能力平庸，不斷在形勢中搖擺不定的普通人而已。
說得更徹底一點，她就是不敢追求感情，寄希望於用權利來武裝保護自己的膽小鬼。
忍又忍得不徹底，爭又爭得不徹底，狠又狠得不徹底。更別提她那總是看不清形勢的努力和固執。
正治動物也是需要基本素質的。
真正固守本心的那個是李薇才對。
身處不利地位，同時身為深受老四寵愛的枕邊人，她面對的形勢更不利，面對的誘惑也更大更多。
有天時，有地利，有人和，但她卻連最小的枕頭風都沒吹過。
這不僅僅只是因為善良，更是對自己人格的堅持。
時代、制度和環境，似乎把她的骨頭都打斷了，只能跪地求生，但在她內心的最深處，還有不滅的光明。
福晉的變和李薇的不變，其實老四在文裡是蓋過章的，他一直看得很清楚，他說，這些年人人都變了，只有李薇沒變。
李薇也許不是聰明人。
但聰明人往往自負，也往往自誤。
比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的王熙鳳。
李薇是個夠清醒，夠堅決（或者說是夠狠），夠堅忍，小事糊塗的明白人。
這世上，聰明人易得，明白人難得。聰明人易做，明白人難做。
理由2：
福晉和李薇兩人的身份不同，導致選擇不同。
福晉有選擇，所以她可以選擇託付真心，也可以選擇做經理。經理更安全，安全也是一種誘惑，一個不安膽怯的少女，很難不選擇安全。
李薇的處境卻別無選擇，她只能巴著老四。老四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她才豁得出去，也必須豁得出去。
但真的是這樣嗎？
福晉就不用說了，如果她做了李薇的選擇，那麼與老四白頭偕老的就會是她。畢竟她有著最理直氣壯的身份和天然的優勢。
再說李薇，巴住老四真的是她的唯一選擇嗎？
連老四都不認為如此，這點從他最初給李薇的定位和規劃可見一斑。
選擇一，成為宋格格或是小年糕，投向福晉。事實上，這也是很多小妾的正常選擇。
選擇二，成為老四所希望的，更加聰明大度，與武格格分寵，成為後院（後宮）勢力平衡的一個山頭。
還可以有三、四等等選擇，就不一一列舉了。
但李薇偏偏選擇了看似最傻，最危險的，如果失敗，也是最慘的一條路。
多木木多筆下的女主不管表面的性格如何，骨子裡似乎都有股頑強的狠勁。李薇的性格看似迷糊，又軟又慫，甚至被有些讀者說“奴性堅強”，但其實她就像《重回初三》里美美說她舅舅一樣，頗有賭性。
敢賭敢拼，時刻清醒，狠得下心地隱忍，卻又有自己的堅守和堅持，說李薇是“諸葛一生唯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可能是誇張，但她確實具備成為這兩者的基本素質。
面對李薇這樣的對手，福晉輸得不冤。
理由3：
福晉不知道歷史，不知道老四會做皇帝。而李薇知道老四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這個理由其實更站不住腳。
福晉的選擇註定無論是作為福晉，還是作為皇后，她都不會更幸福。最多就如歷史上一樣，面子上做個頗具賢名的模板式皇后，裡子如何則甘苦自知。
李薇呢？
預知是一把雙刃劍，預言的另一個名字其實就是詛咒，俄狄浦斯王的悲劇正在於此。
歷史上的老四固然是皇帝，但歷史上李氏的命運卻是悲劇。
明知悲劇，還敢下注，李薇的所謂“幸福”，是靠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的清醒、勇氣、狠忍、堅持、堅守、堅韌地一步步走出來的，與預知無關。
理由4：
兩人的年紀和教育不同。
福晉嫁老四的時候，只有十四歲，還是個初中生，受著嚴格的半封建半奴隸社會的女性教育長大，能擁有獨立的人格和思想已經難得，不能要求更多。
李薇穿越重生，她的心理年齡更大。對比福晉，她受過現代教育，見識和眼界更開闊。
福晉輸在年齡，輸在教育？
想想又覺得未必。
十四歲的時候，一個人的性格已經成形。性格決定選擇，選擇決定命運。
在十四歲的基礎上，年齡和教育可以增加經驗和見識。經驗和見識可以給選擇提供幫助，但不能改變根本。
一個保守的人擁有再多的經驗和見識，也不會選擇風險的方案。
年齡有時是加成，有時則相反。
面對感情，我們常說少年人更純粹更有勇氣，成年人因為複雜反而怯懦。
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在年齡一項上，福晉和李薇其實是各有優勢的。
再說教育。
我們靠後天的環境教育可以增長見識，但是從其中能領會多少，並不能單純指望教育，還要靠個人素質。
從教育上講，其實福晉與李薇依舊是平等的。
1）福晉是本土人，她受的是正經的封建教育，更利於融入環境。
李薇受的是現代教育，但正因如此，她也會有水土不服的致命缺點。
2）福晉受的是貴族教育。李薇在現代是普通老百姓，在古代是小家碧玉，要比對環境的適應度，依舊是福晉的優勢更大。
3）入宮後的教育。
老四對兩人的教育其實也是平等的，或者說當他更看重福晉時，是更偏向於福晉的。但架不住一個是不肯聽話，不懂溝通，不懂反思的固執學生，另一個是肯思考，懂溝通，時刻反思的乖學生。
4）現代教育
現代教育也同樣是一把雙刃劍，握在不同的人手裡也會產生不同的結果。
首先，每一個穿越女都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但在面對婚姻時，很多人都是選擇與福晉一樣的答案。
其次現代教育這是李薇的優勢，也是她的劣勢。
說這本書表現的主題之一是李薇與自我的對抗的原因也就在這裡：
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在封建，封閉又壓抑的環境裡很容易不甘，絕望，乃至於瘋狂，最後失去理智和清醒。
說到這裡想起一本很有趣的書——《書香貴女》。
與《清穿日常》一樣，是一篇主寫絕望式穿越的小說，小說的女主穿越到古代社會，不肯屈從於環境失去自我，又不想主動自殺放棄生命，於是把自己逼成了一個清醒的瘋子，每天都在堅定地作死。
所以，到最後年齡和教育其實都不是勝負的關鍵。
歸根結底，打敗一個人的往往不是對手，而是自己。
李薇在與自己戰鬥，福晉亦是。
其次，就書友評論中的第二點：“簡直就是給小三找了一個時代的巨大藉口，真的看不上這種設定……大大明明可以寫的更好，為什麼弄出這種設定，明明可以勵志的，結果非要小老婆上位，平白看的各種糾結。”也就是這本書的設定，來聊聊我的一點個人想法。
作者談到這篇文的創作時說，最初她是想以福晉重生的角度來寫這篇文的，但最終還是選擇從李薇的角度切入。
拋開動大手術，維持時代背景和現有格局不變，從我個人的想法來講，單從構思的角度出發，選擇李薇要比福晉好得多。
身份地位上的弱勢——小妾上位；道德上的困境——某些書友心中的“小三”；人物心理的困境——與正妻相比，穿越成小妾無疑是要痛苦悲慘得多；清代——對女性和漢族的壓迫最為登峰造極的時代，再加上雙女主設置，無論從劇情，從人物塑造，從讀者心理，從反映穿越到封建社會的絕望和痛苦，從封建婚姻制度扭曲人性等目的上講，這樣的切入都會讓衝突和對立更加激烈，更有看點，更加真實，更加有力，更加精彩，也更考驗作者的功力——畢竟這個設定很容易就寫成書友評論中所說的“給小三找了一個時代的巨大藉口”。
試想如果從福晉的角度來切入呢？寫一個失敗者的悲劇？想來是沒有人願意看的。如果寫一個成功者，無論重生與否，只怕又是一個聰慧體貼，智珠在握，對外能幫老四出謀劃策，對內能穩鬥各路小老婆的封建社會賢內助。
這樣寫固然在道德和讀者心理上看著更順，寫來也更容易，但這類女主實在是太多了，放眼晉江、起點到處都是。而且，從清穿來講，以老四正妻為主角的文也有很多，缺乏新穎度。
九子奪嫡有真實的歷史背景，大量的清穿文珠玉在前，很難再翻出花樣來，李氏視角切入，雙女主設置，旗鼓相當，各有優勢，性格決定選擇和命運。從日常入手，以喜寫悲，以明寫暗，這樣的設定更加別開生面，這樣的結構也更新穎豐富。
關於小說寫法和結構的討論，以後有機會專門詳談，此處不做贅述。
至於書友所說的“明明可以勵志的，結果非要小老婆上位”，我想大概是大家對“勵志”的看法和著眼點有所不同。
如前所說，這文設定成老四的正妻，除了把老四拉下馬，成為另一個武則天（必須開逆天金大腿），否則做一個封建帝王的賢內助，意義又在哪裡？一個封建帝王的賢內助的感情和形象會更可貴，更勵志嗎？
如果以玉瓶為主角呢？以脫離宮廷，迴歸自由為目的是否更勵志呢？確實要比以正妻為主角更好。
但在個人看來一個人為著一個目標，一路披荊斬棘，百折不悔，達成所願，這是勵志。
一個人被折斷翅膀，打入地獄，面對重重誘惑，在逆境中柔韌、堅持，不沉淪，不同化，不絕望，不瘋狂，堅守本心，向著光明，為何不是勵志？
李薇的始終清醒固然是悲涼、殘酷，又何嘗不是對自己人格的堅持？！
只看到李薇對環境的屈服，為何看不到她在看似屈服之下的清醒地堅持？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人這一生很長，會面對各種各樣的困難。
有些時候，需要我們去奮鬥。
有些時候，需要我們去堅持。
奮鬥是勝利，堅持亦是。
同樣，人這一生會面對許多選擇。
有些是順境的選擇，有些是困境的選擇。
無論是順境，還是困境，保持清醒，保持勇氣。
就如我在上一篇文《《清穿日常》：甜蜜日常背後的徹骨悲涼》中所說：“請拋開福晉和李薇的妻妾身份，甚至拋開老四和所謂的愛情，單以兩個無關標籤無關性別的人的角度來看待她們。”在這篇文中，作者通過福晉和李薇還說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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