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殷商之源 文化沙龍|《古宋七子》44別宥白心成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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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讀到一個“齊人奪金”的故事,是說以前有個齊國人盼望得到金子,有天早晨他到市場上看到家金店,伸手搶了塊金子就跑。巡吏把他捉住了,問道:“眾人都在這裡。你怎麼伸手搶人家的金子呢?”這人回答道:“我拿金子的時候,眼裡只看到了金子,根本沒有見到人。”這則寓言是說私慾攪亂矇蔽了人的心智,會使人陷於主觀片面性。因為內心有世俗的侷限被矇蔽而片面,古人稱之為“宥”。針對齊人奪金的事情,評價曰當人“有所宥”,就會“以晝為昏,以白為黑,以堯為桀”(《呂氏春秋·去宥》),“宥”帶來的禍害很大。所以普通人一定要“必別宥然後知,別宥則能全其天矣”,即去掉主觀偏見後才能變得智慧明達,保全自己的本性。

這個故事闡述的正是宋子學說的主要思想“別宥”。戰國中期的宋鈃(公元前382—前305年)主張以“別宥”作為認識事物的起點,提出“接萬物以別宥為始”,倡導“白心”之說,認為應當去除外在事物及世俗觀念的侷限(“別宥”),才能恢復人心的澄澈狀態(“白心”)。由此,“別宥”(即“去宥”)也成為宋尹學派的主要思想觀點之一,為推動學術的百家爭鳴和道教學派的發展起到了積極作用。

周行天下播學說 別宥為始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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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尹學派諸子像

宋鈃從宋國出發,到齊國稷下學宮講學論道,並與其弟子齊人尹文創立了宋尹學派,成為著名的稷下先生。即在稷下自由講學,無官守之責,不治而議論,並享受很高的政治和生活待遇。《漢書·藝文志》著錄《尹文子》,唐代顏師古注曰:“劉向雲,與宋鈃俱遊稷下。”宋代洪邁《容齋隨筆》引劉歆說:“尹文居稷下,與宋鈃、彭蒙、田駢等同學。”《尹文子·大道下》中記載了宋鈃與田駢、彭蒙在一起探討聖法之治的情景:“田子讀書,曰:‘堯時太平。’宋子曰:‘聖人之治,以至此乎?’彭蒙在側,越次答曰:‘聖法之治以至此,非聖人之治也。’”記載此事的是遊學稷下的尹文,生動再現了當時宋鈃與田駢等在學宮一起讀書研討的情形。

宋鈃、尹文曾一起“周行天下,上說下教”(《莊子·天下》),他們如何“周行天下”文獻缺乏無法考之,但其“上說下教”的學說根據史料可知一二,“孫卿道宋子,其言黃老意”(《漢書·藝文志》注),即荀子認為宋鈃學說是黃老思想,是道家學派稷下黃老學之一支派。而“別宥”正是宋鈃學說的核心思想,這也是“齊人奪金”故事所要闡發的思想。何謂“別宥”,學者奚侗的解釋最為明瞭:“《說文》:‘別,分解也。’‘宥’當作‘囿’,《說文》:‘囿,苑有垣也。’垣為限界,故心有所限者亦曰囿。別囿,謂分解其心之所囿,別猶言破除之也。《屍子·廣澤》篇:‘料子貴別囿’,蓋料子乃古倡別囿之學者。”學者馬敘倫認為文中的“料子”即“宋子”宋鈃。

在《呂氏春秋》的“去宥”一篇中,還有三個故事是講述人不可有所“宥”的,如鄰居伐木、謝子西見秦惠王、楚威王學術於沈尹華。此篇章當是反映宋鈃、尹文在這一方面的思想著述,甚至於就是從宋鈃的著作《宋子》中抄錄下來的。據說在《宋子》中講了很多故事,《宋子》可能就是因為用講故事的方式來說明問題,所以才被《淮南子》列入小說家。在宋鈃、尹文看來,人們總是以見侮為辱,以情為欲多,而這些都是隔蔽和偏見,並非人的本性所固有。如果人們能識別這些偏見,自然沒有爭鬥和戰爭了,天下亦可“安寧”,“民命”也可以因為沒有戰爭而“存活”下來。所以,他們主張“接萬物以別宥為始”,也就是說認識萬物要從去掉隔蔽和偏見成見開始。

華山之冠以自表 榮辱皆寡系民生

“別宥”作為宋子思想的核心,如何做到這一點呢?在宋鈃看來,其前提是“作為華山之冠以自表”,應當“不累於俗,不飾於物,不苛於人,不忮於眾”,“不為苛察,不以身假物”,“定乎內外之分”(《莊子·天下》),只有不被世俗偏見所牽累,不被雜亂物象所隔蔽,不苛求計較,不受外物束縛,將人心之囿限辨而去之,方能全面、正確地認識和對待事物,維持心之潔白。具體來說,在榮辱觀上他主張“見侮不辱,救民之鬥”,就是受到欺侮不以為辱,從而使人不鬥。在宋鈃看來,世俗所謂“榮辱”,不過是一種思想上的拘束,應當打破。“見侮不辱”上升到國家層面,宋鈃提出了要“禁攻寢兵”及非鬥,以消除世間的戰爭。宋鈃認為,君主好戰,非其本性,但在外界條件的影響下,因為不能做到“別宥”,不能沉著冷靜,容易將他人或他國的某些辱己言行無限擴大,從而輕率發動戰爭,如他在石丘與孟子辯論即此。學者顧實指出:“囿之範圍甚廣,然尤以榮辱之足以囿人心,為恆且大。……‘辨乎榮辱之境’一語(《逍遙遊》論宋榮子),正即此之‘別囿’矣。”

宋鈃“情慾寡淺”的思想,也是建立在“別宥”的基礎之上的。除了榮辱的破除外,宋鈃還主張人的慾望本來不多,應該拋棄多餘的物質享受,即《莊子·天下》所謂“情固欲寡,五升之飯足矣”。與宋鈃一派關係密切的《管子·心術上》經文雲:“虛其欲,神將入舍;掃除不挈,神乃留處。”《心術下》也說:“毋以物亂官,毋以官亂心。”皆合於別宥之旨。宋鈃的最終目標在於“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其“情慾寡淺”對上則是讓統治者有所節制以減輕民眾負擔,對外則是處理好各方面關係以避免戰爭,對下則是讓民眾安於現狀不因情慾滋多而引發社會動亂,因此需要“以禁攻寢兵為外,以情慾寡淺為內”(《莊子·天下》)。宋鈃始終都關注人與人、人與國家、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係,志在追求一種“天下安寧,以活民命”的大同世界。

純白存心道心術 安民天下心之行

宋鈃“別宥”思想的目的在於“白心”。“白心”即通過見侮不辱、情慾寡淺、禁攻寢兵及非鬥等別宥之法,純白存於心中彰明其志,使心恢復本然澄澈的狀態,這也是宋尹學派追求之境界。《莊子·天下》點出宋子之學的要旨在於“語心之用,命之曰心之行”,“願天下之安寧以活民命,人我之養,畢足而止。以此白心”,“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心術上》經文開篇便說:“心之在體,君之謂也。”即掃除慾念,抱虛守靜,修養內心。由此可見,宋鈃重視心得作用及地位,以“心術”為其理論之基礎。所謂“心術”即“心之行”。

《管子·白心》為宋尹學派之遺著,更以“白心”為主旨,除以隱語論心為身主及其作用,並呼籲人們通過審慎的觀察,去除外在事物對心的干擾,如雲:“人言善亦勿聽,人言惡亦勿聽,持而待之,空然勿兩之,淑然自清,無以旁言為事成。察而徵之,無聽辯,萬物歸之,美惡乃自見。”學者葛瑞漢在《論道者——中國古代哲學論辯》中指出:“宋鈃有別於墨家的地方在於提出一個實行改革的新處方,通過意識到觀點狹隘(別宥)來改變人的內心世界,從他人的判斷祛除自負自大,以及認識到人把本來不多的基本需要人為地膨脹了(按,即‘人之情慾寡,而皆以己之情為欲多’)。孔子和墨子把‘行’理解為社會行為,宋鈃強調注意‘心之行’。……他在轉向專注內心方面扮演了主要角色。”

來源:馬學慶 網信商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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