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養了很多年的小狗死了。
到底養了多少年，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我上大學的時候，它就已經在家裡了。那個時候每次回家，總能第一時間看見它搖著尾巴跑過來。
這隻狗沒有名字，不是什麼名貴犬種，只是一隻普通的，甚至有點醜的土狗。它一身濃重的黑色，隻眼睛，肚皮和四隻爪子上有或白或黃的雜毛。確實算不上好看。我媽晚上愛遛彎，小狗有時在她身邊跟著去吃路邊的螞蚱，偶爾會叫他小黑，大多時候，我直接叫他小狗。這樣喚它的時候，它總能聽懂，無論在幹嘛，抬起頭，動動耳朵看看你，好像在詢問主人有什麼新的指示。
小狗很聰明，上班後的這幾年，基本上兩三週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還沒進門，就看見它遠遠的衝出來，看見是我，一聲不叫，低低的垂著頭沿著牆邊走了。老公頭幾次去我家，小狗瘋一樣的衝他叫咬，我歪著頭:小狗，你不認識我了？ 小狗仰著頭，看我爸媽，見大家開始寒暄，慢慢的退到角落裡不出聲了。若是碰上生人，它指定不能如此善罷甘休的。這一點，鄰居們倒是都領教過。
除了一隻狗，家裡還養著三隻貓。因為我喜歡貓狗，爸媽也都不反感，又習慣了它們來捕鼠賣萌，看家護院，所以老家一直沒斷了養這些小動物。起先是一隻，後來貓生貓，貓又生貓，除了送人的，家裡還剩下三室同堂一代一隻。三隻貓跟狗的關係很複雜，既是朋友，又是敵人。平時玩的時候，嬉嬉鬧鬧互不干擾一片和諧。餵食的時候，喵喵汪汪你爭我搶毫不留情。老家的慣例，用不著給這些小東西準備貓糧狗糧，殘羹剩飯隨便一點就夠了。它們很知足，又個個是捕魚抓鳥的高手，時常自己去附近的池塘裡捕點魚，在柿子樹上逮個鳥打打牙祭。讓我羨慕到不行。每到夜裡，人們都睡下，家裡的大貓小貓開始出動，一個個沿著圍牆爬到屋頂進而跳到黑暗裡去忙自己的正事，免不了叮叮咚咚碰到小東西。小狗便開始止不住的吼叫，直到聽不見雜聲，小狗也安靜，我才開始睡得踏實。
夜裡睡覺，偶爾起夜，開了燈叫著小狗，讓它陪我上廁所，喚兩聲"狗狗"，它也不叫，跟在我後邊給我壯膽。後來小狗死了，晚上在院子裡玩，再去上廁所禁不住叫兩聲狗狗，卻再也看不見它的身影了。
我們到底也不知道小狗是怎麼死的，只記得中秋節回家，看它不太歡實，縮在牆角里打哆嗦，再回家，看不見它，才知道我走之後的第二天，小狗就死了。可能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也可能只是年齡大了，老死了。爸媽把它埋在院裡的柿子樹下，它生前常常臥在那裡乘涼打盹，和貓嬉戲。如今只看見鬆軟的土粒上邊最老的一隻貓躺在上面，也不知道小貓知不知道身下黃土裡，埋著那個為我們看家護院，本本分分的小黑狗。
活著的時候往往不在乎，它走了，你才知道它在的日子有多好。
惟願你在天堂裡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