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朋克之後的科幻建築是什麼樣的?

文章選自公眾號利維坦


賽博朋克之後的科幻建築是什麼樣的?


利維坦按:

自從柯布西耶(Le Corbusier)運用粗製混凝土或無飾面混凝土構建野獸派建築後,這類建築很快取代了學院派,成為了政府或機構的辦公場所。又因其成本相對低廉,野獸派在戰後歐洲、印度和東歐這樣的新興國家裡逐漸流行了起來。很多評論家認為,建築師們想要的不僅是削減成本:對不少建築師而言,野獸主義建築反抗的是資產階級的享樂與消費。

當然,我們現在回頭再看,所謂對抗資本主義的意涵多少有些屬於事後追加:幾十年過去,那些昔日烏托邦式的建築,逐漸成為了反烏托邦/賽博朋克作品中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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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博朋克之後的科幻建築是什麼樣的?


粗略地瀏覽一下 tumblr 或 Pinterest 論壇的興趣推送,你會發現我最近痴迷於科幻作品美學。更具體地說,我一直在想,在過去35年甚至更久時間裡流行的設計美學——賽博朋克(Cyberpunk)之後,科幻作品是什麼樣子的。以下討論,是我稱之為“科幻作品美學”系列的上半部分。

上半部分將著重討論建築設計。我雖有一些理論知識,但絕非這方面的專家。於是我聯繫了幾位專業人士,詢問他們的看法和經歷。某些情況下他們的想法與我相似,甚至可以說是接近。而在另一些情況下,他們所掌握的知識使得他們的結論與我不同。本文的目的並非是要得出結論,而是展開討論。我希望讀者能享受這次閱讀之旅,至少覺得這些專家提出的思想和概念具有很強的啟發性。當然我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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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翼殺手》(1982年)中,飛行警車“Spinner”駛向泰路公司總部(Tyrell Corp.)。

雖然賽博朋克這個詞的文學淵源來自現代大師的作品,比如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加拿大籍美國科幻小說作家,是科幻文學的創派宗師與代表人物,被稱作賽博朋克運動之父)、魯迪·盧克(Rudy Rucker,美國數學家兼科幻小說作家,賽博朋克先驅之一)、布魯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美國科幻小說作家)和帕特·卡蒂甘(Pat Cadigan,美國科幻小說家),但提到賽博朋克風格時,總是會想到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的電影《銀翼殺手》(Blade Runner,1982)。

電影中展現的視效畫面——無邊黑暗、陰雨連綿、城市景觀——在某種程度上是黑白電影的重現,但加上了大量的霓虹元素和多元文化的街頭生活。到20世紀80年代末,日本漫畫——尤其是頗受歡迎的《阿基拉》(Akira)和《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讓賽博朋克風格風靡全球。

當然,賽博朋克風格是時代的產物。叛逆的青年文化(朋克,punk)加上先進的技術(如個人電腦、隨身聽)、資本主義的膨脹(比如華爾街箴言“貪婪是個好東西”)以及人們對軍工聯合體揮之不去的疑慮,使得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是一個非常憤世嫉俗的時期,需要有與之相匹配的視覺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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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克·羅傑斯》(Buck Rogers)(1939年)

賽博朋克風格在科幻作品中持續了30多年,和之前標誌性風格的持續時間並無不同。

任何一個《神秘科學影院3000》(Mystery Science Theater 3000)的影迷都可以告訴你,《巴克·羅傑斯》(Buck Rodgers)和《飛俠哥頓》(Flash Gordon)中色彩鮮豔、軍裝風格的制服,以及閃閃發亮的金屬連體服是賽博朋克之前科幻作品輝煌30年間的鮮明特徵。原子時代和太空時代帶來了一個乾淨、清新和明亮的未來圖景。

1968年,斯坦利·庫布里克(Stanley Kubrick)以一部《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震撼了科幻界。電影中的現代造型保留了大部分太空時代乾淨的風格,同時結合了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現實情況(電影上映一年後美國把人類送上了月球)。

不到十年,《星球大戰》(Star Wars)重塑了科幻界,一大批模仿作品蜂擁而上,但《星球大戰》所設定的宇宙更基於科學奇幻(還有借鑑了西部和武士電影),而非硬科幻。因此,儘管《星球大戰》在科幻作品歷史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我不確定從視覺角度來看,它是否和賽博朋克有著相同的文化影響。

但現在,距我們第一次“觀看”賽博朋克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我們現在有什麼呢?在現代(2000年及以後)科幻作品中,是否有一種統一的視覺概念?

我注意到在過去的十多年裡,有一些主題反覆出現,它們也許並不僅限於科幻作品,——同樣的,賽博朋克美學也不僅限於科幻作品【參考《黑雨》(Black Rain)】——而我已見過這些主題反覆出現。

我稱之為“硬混凝土”風格(Hard Concrete)。

正如賽博朋克和之前原子時代和太空時代的特徵相聯繫,“硬混凝土”風格也與時代背景息息相關。如果說賽博朋克是公司作為神秘的龐然大物在視覺上的呈現,那麼在“硬混凝土”的世界裡,公司和政府被設定為野蠻和冷漠的形象,它們光鮮靚麗的外表被打碎,不再費心思去隱藏其控制慾強,粗暴或者惡毒的特徵。

作家兼歷史學家詹姆斯·格雷克(James Gleick)在著書《時光旅行》(Time Travel,第305頁)中寫到這一影響了科幻作品的設計美學演變:

“未來主義的美學也變了,但無人發表此類宣言——從造型巨大、風格大膽、多用三原色和金屬光澤的物品,到陰暗潮溼、殘垣廢墟的背景設定。”

這也許和我的觀點並不完全一致,但它確實說明了格雷克和我都觀察到了某種美學演變,且它們存在相似之處。請看例子:

麗莎·喬伊(Lisa Joy,電視劇《西部世界》製作人兼編劇)和喬納森·諾蘭(Jonathan Nolan,電視劇《西部世界》總導演)改編了邁克爾·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執導的電影《西部世界》,他們共同在電視劇《西部世界》(Westworld)中構建了一個未來,下圖是製造機器人接待員的地下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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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世界》(2016年)

歌手及演員加奈兒·夢奈(Janelle Monae)為最新專輯而製作的影片《穢亂科技》(Dirty Compu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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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穢亂科技》(Dirty Computer)——加奈兒·夢奈(Janelle Monae)2018年

美國AMC電視臺的科幻紀錄片《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故事》(James Cameron’s Story of Science Fiction)中座椅的樣子,可由詹姆斯·卡梅隆自行挑選,以下是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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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和史蒂芬·斯皮爾伯格(Steven Spielberg)拍攝《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故事》時的劇照。

在這些例子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顏色不飽和的世界,不再是黑夜中閃爍著霓虹燈,而是一片灰色。賽博朋克的“酷潮”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取色板的“酷潮”,這個取色板的顏色並不那麼多樣,從純藍色到灰橄欖色,中間只有不到五十種灰色調。

同樣消失的還有賽博朋克的流暢光澤感——讓我想起了電子遊戲《鏡之邊緣》(Mirror’s Edge)。現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原始、未完成的風格。

正如賽博朋克對早期視覺語法——黑白電影——的迴歸,“硬混凝土”同樣借用了某些設計元素,即野獸派建築(Brutalist architecture)。看看這些建於五六十年前的建築的照片,你能說它們不適合用在下一部《異形》系列電影,或是用作《西部世界》的地上大型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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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皮埃爾教堂(Saint-Pierre Church),菲爾米尼(Firminy,法國)於1971年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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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瑪麗·里昂私立學校(Lycée Sainte Marie-Lyon),喬治·阿迪隆(Georges Adilon)設計,1976年。法國拉韋比利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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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塞佩·佩魯吉尼(Giuseppe Perugini),樹屋,1971年。意大利弗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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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羅奇金住宅小區(P. Kurochkin),1993年,俄羅斯聖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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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薩爾圖書館(Geisel Library),威廉·佩雷拉(William Pereira)設計,1970年,美國加州聖迭戈。

我聯繫了盧克·瓊斯(Luke Jones)。他和喬治·金格爾(George Gingell)合作了一檔了不起的播客《建築+城市》(About Buildings + Cities)。他們已經完成了關於威廉·吉布森的《蔓生三部曲》(Sprawl Trilogy)以及《銀翼殺手》和《銀翼殺手2049》的劇集。我向他們提出了“硬混凝土”的概念,盧克做出瞭如下回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如以前的石頭或石膏板一樣,那種簡潔的混凝土板已經給人們留下了“不朽”的感覺。這種材料用於中世紀辦公大樓、文化設施、政府機關、學校圖書館等建築,因此給人一種嚴肅或者莊嚴的感覺。它並不是完全是“傳統的”,但已經開始以某種方式暗示建築的權威和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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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卡雷諾文化綜合體(Teresa Carreño Cultural Complex,委內瑞拉),20世紀70年代早期。

我認為有趣的是,就像盧克講的那樣,儘管野獸派建築是用於政府組織的,並且也可以視為某種科幻美學,但是,20世紀60年代到今天的時代轉換給它注入了不同的含義。我們看到政府和公司“嘗試”了時髦、現代、具有未來感的建築風格。在80年代,隨著登月成功,個人電腦和《電子世界爭霸戰》(Tron)等的到來,這些嘗試給人的感覺還不錯。但到現在2018年(本文發表時間為2018年),這種未來的象徵已經不再那麼奪目了。

“當然,即便是最原始的賽博朋克設計也借鑑了以前時代的風格。”這句話來自盧克的《建築+城市》。

值得記住的是,許多原始賽博朋克的內裡已經“陳舊”,因為它們展現的,是先進技術疊加在落後老舊的現存城市之上的效果,但應用的地點是過去建造、現在仍然存在的城市。《銀翼殺手》中的城市風格深受20世紀初到20世紀30年代間摩天大樓審美的影響,而非來自20世紀60年代的建築。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科幻美學自然會繼續前進,也同時會回過頭從歷史中尋找靈感。

那為什麼今天又回到了野獸派風格?瓊斯說:

20世紀60年代的未來主義在現在看來或許是一種中立的“未來主義”。在那個時代,人們通過技術和基礎設施將城市改造得比以前更具魅力(也更引人注目)。而它仍然具有參考價值。

混凝土作為一種材料,使得我們和權力結構的關係鮮活了起來,尤其是像科幻作品中描述的那樣。它是透明的——一種“沒有什麼要隱藏”的透明——同時也可以是不透明、不可穿透的。在這個時候,我們的政府和企業權力掮客似乎放棄了花言巧語,甚至假裝他們是在為我們服務,同時也準備好了應對來自公眾的反對呼聲。

博客“我的美麗心靈的永恆觀點”(Eternal Opinion of My Spotless Mind)發表了一篇題為《殘忍,野獸派科幻以及和阿契格拉姆的聯繫》(Brutal, Brutalist Science Fiction and the Ties to Archigram)的文章,解釋了科幻作品中野獸派建築的主題力量,比如電影《撕裂的末日》(Equilibrium,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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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末日》(2002年)

在這部電影中,政府的強勢形象依賴於個體視覺分離。正因為如此,這座城市的居民和領頭人物主要身穿黑白色調的衣服以維持共同的和平(電影中也有幾個人穿彩色的衣服,但這是為了向觀眾強調他們行動的重要性)。不僅城市裡的人遵循這種視覺規則,這個城市本身也通過展現大量的混凝土建築美學,來維持一種幾乎是重複的規律美。

需要說明的是,我不是說野獸派建築和科幻作品是新的絕妙搭配。在ARTiculations(來自油管的一個頻道)這段關於野獸派建築的視頻中,以斯坦利·庫布里克(Stanley Kubrick)導演的電影《發條橙》(A Clockwork Orange)為例,展示了標誌性野獸派建築在科幻作品中的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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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條橙》劇照。其建築原型就是下圖的倫敦布魯內爾大學演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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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布魯內爾大學演講中心,1968年由英國建築師理查德·赫伯特·謝潑德爵士(Richard Herbert Sheppard)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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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英吉利大學學生宿舍,丹尼斯·拉斯敦爵士(Sir Denys Lasdun)設計,建於1962-1972年,英格蘭諾里奇。

我的主要觀點是,我們看到賽博朋克在風靡30多年後,讓位給了一種新風格——我稱它為“硬混凝土”風格。這種風格的很多元素源於野獸派建築。大衛·福汀(David Fortin)是加拿大安大略省勞倫斯大學麥克尤恩建築學院的主任,並著有《建築與科幻電影:菲利普·迪克和》(Architecture and Science-Fiction Film: Philip K. Dick and the Spectacle of Home)一書。當我和他提到“硬混凝土”這一想法時,他回覆道:

我認為,科幻作品的虛幻世界採用這種美學有幾個主要原因。第一,通過野獸派建築的不朽性來暗示時間。這種貫穿過去和未來的的立體外觀和線條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未來的某個特定節點,因此它更容易被視為一種風格,也就是現在人們所說的“復古未來主義”。閃閃發光的金屬服飾和飛車等也是如此。

雖然我一直研究野獸派的永恆性,但福汀觀察到了我從未注意到的一個方面:

但我認為有一點至關重要,混凝土是無根可依的。沒有任何一種文化可以宣稱混凝土是當地的傳統建築。這一點對於未來主義的畫面呈現至關重要——如果導演不想讓觀眾感覺電影裡的建築是某個地方或者某種文化中的建築,就像國際化建築試圖統一風格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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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拉斯加塔樓,米蘭,意大利。先鋒派意大利建築師設計,1958年。

然後福汀將這些點聯繫起來,用一種我無法做到的方式解釋了“硬混凝土”對情緒的影響:

我認為“硬混凝土”通過它的物質性,也呈現出了一種人類生存狀況的框架。許多科幻故事最終都在試探、質疑人性,比如我們與科技的關係、社會的進化和退化等。光禿禿的混凝土表面通常與人類形象和人際關係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種物質上不存在人性尺度。事實上,它不存在任何尺度。因此它無法將作品中的人物和真實世界或人類自身聯繫起來。

事實上,當混凝土這種材料被單獨使用時(或與金屬和玻璃一起使用時),它並不溫暖,也不能吸引人的感官。我認為,科幻作品通過選擇這種材料,批判了我們遠離大自然的現狀。空無一物的建築表面是一種抹去故事發生時間和地點的手段,因為上面沒有能提供時間線索的人工製品、裝飾物或者材料,藉此給觀眾帶來一種距離感。(這點和《銀翼殺手》相反,它試圖通過後現代風格的大雜燴來混淆時間,意圖完全不一樣)。

這儘管很多當代設計都採用了類似手法,但就目前而言,對於普通電影觀眾來說,這仍然和他們的日常生活有著巨大落差,充斥著關於空間和材料的脫節感。

最後一部分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讓我們仔細思考“沒有人工製品,裝飾物或者材料提供的時間線索……”這句話。我們一起來看下圖Netflix原創電影《匿名者》(Anon,2018年)中警察局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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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者》(2018年)

現在來看這句話:“在我看來,這些空無一物的表面是一種抹去故事發生時間和地點的手段……”。下圖是《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的劇照。從技術角度來看這不是一部科幻電影,但請看韋恩工作室的照片,它可能來自1978年,2008年甚至是202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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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黑暗騎士》(2008年)

一位我很熟悉的建築師(也是嶄露頭角的科幻小說作家)——傑夫·利布林(Jeff Liebling)也有類似的看法。請讀下面的文字,再重新思考上面《匿名者》的圖片:

這些建築都很冷漠、有距離感,幾乎沒有人性;因此可以代表非現實世界或者外星世界。它們大多不是以人為本,因此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去人性化。建築空間通過細節的銜接體現出人性尺度,比如適合人類身高的門、將大面積玻璃進行切分的窗框、傢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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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碉”(Mäusebunker),自由大學,柏林。格爾德·漢斯卡(Gerd Hänska)設計,1979年。

你可能很熟悉凱特·瓦格納(Kate Wagner),她在名為《豪宅地獄》(McMansion Hell)的博客中瘋狂批評了住宅建築,其評論尖銳而巧妙。然而,她的專長不僅僅是辨別多餘的屋頂和過多的屋簷。她為99% Invisible網站寫了一篇文章,名為《惡魔的建築:臆想小說電影裡的反烏托邦巨頭》(The Architecture of Evil: Dystopian Megacorps in Speculative Fiction Films),深入探討了科幻作品的建築風格。

在與她的談話中,她對賽博朋克及其起源提出了以下看法:

“我認為對於賽博朋克來說【如果我們說的是一種表面上起源於《神經漫遊者》(Neuromancer)的子流派】,霓虹雨美學和該流派誕生的時間有部分關係。20世紀80年代早期和中期,建築風格一隻腳踏在高科技建築上【比如蓬皮杜中心(the Pompidou Center)】,另一腳踏在後現代主義建築上【比如波特蘭大廈和孟菲斯派(Portland Building; Memphis Milano)】。”

高科技建築植根於超科技表現的晚期現代思想。用建築評論家查爾斯·詹克斯(Charles Jencks)的話來說,晚期現代主義是“務實主義而非理想主義,超現代對現代的幾個方面都誇大了——極端邏輯、極端循環和強調機械化,科技用於裝飾和造作,國際風格複雜化……它是一種抽象,而非傳統語言形式”【《晚期現代建築》(Late Modern Architecture)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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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大樓,馬德里,西班牙。弗朗西斯科·哈維爾·薩恩斯·德·奧依薩(Francisco Javier Sáenz de Oiza)設計,196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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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廠,馬赫薩那,印度。阿爾特·坎文德(Achyut Kanvinde)設計,1974年。

這一點在賽博朋克中得到了體現,賽博朋克是那個時期最典型的科幻作品子流派。瓦格納繼續說到……

後現代主義在建築的部分表現正是對所有這些六七十年代科技拜物化建築的批判。而在文學上,賽博朋克也剛好落入後現代派別,因其生來就是對科技的一種批判,加上它影響了社會和人際關係。因此從某一特定時期來看,吉布森時代的賽博朋克美學是對建築界科技應用的一種過分誇張。

那麼我們當前的文化是如何推動後賽博朋克的科幻作品和建築的發展,同時又將它們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視覺和文本語法呢?瓦格納繼續說到:

在當前的賽博朋克作品中,極簡主義美學來自對如今建築現代主義美學和當代技術的重新探討,而非對20世紀80年代的探討。現在來看,技術地獄更像是斯諾赫塔(Snohetta)的稀疏建築或是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的超連貫作品。未來對我們造成危害的技術不是電腦終端上綠黑相間的字符串,而是像《黑鏡》(Black Mirror)中所描繪的那樣:我們日常使用的手機,或者是造型流暢的筆記本電腦(比如MacBook Pro)至於野獸派的復興,與其說是老派的野獸派,不如說是當代設計師【比如彼得·卒姆託(Peter Zumthor)】對石頭和混凝土這種視覺上體量較大的材料的重新構思。

但他們是通過當今高度流線型和極簡主義美學來呈現,而非野獸派英雄主義、紀念碑般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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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阿齊茲國王世界文化中心(The King Abdulaziz Center for World Culture)——斯諾赫塔建築事務所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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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瓦爾斯溫泉浴場(Thermal baths in Vals)——彼得·卒姆託設計。

卒姆托特別會處理像自然光這樣的元素,為建築營造出一種特定的氣氛,使得光線和色彩比以往的霓虹燈更加柔和。當採用空間幾何和材料紋理(比如混凝土牆)作為主要視覺元素時,整個空間內的裝飾必須稀少以保持整體視覺效果;它還可以讓觀眾有一種疏遠或是束縛感,這就是此種風格在當代科幻作品中奏效的原因。然而我認為,當代科幻作品(如《銀翼殺手2049》)在某種程度上為了向野獸派的視覺前輩致敬,又重現了其中元素。

在科幻作品美學系列的下部分,我將著眼於現代科幻作品的服裝和裝備,但我也想在這裡先提及一點(就當作預熱吧),因為賽博朋克在這一方面也頗具影響力。

“硬混凝土”中的“英雄們”不再身穿黑色皮夾克,帶鏡面墨鏡,他們的先進裝備不再光鮮,背景從冰冷的二進制網絡空間,跌入一片混亂的現實世界。

請看《捍衛機密》(Johnny Mnemonic,1995年)的劇照,該電影根據威廉·吉布森的小說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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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對比尼爾·布洛姆坎普(Neil Blomkamp)的電影《極樂空間》(Elysium ,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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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空間》裡的馬特·達蒙。色調50度灰無疑。

文/Rick Liebling

譯/Rachel

校對/Yord

原文
/medium.com/adjacent-possible/the-aesthetics-of-science-fiction-what-does-scifi-look-like-after-cyberpunk-ba9f1991e75c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Rachel在利維坦發佈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未必代表利維坦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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