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度過生命的最後階段,你想好了嗎

如何度過生命的最後階段,你想好了嗎

中國上古時期的神農氏,遍嘗百草,被尊為藥王。公元前三四百年的古希臘名醫希波克拉底,則被尊為西方醫學之父。從古至今,無論中醫西醫,無不把救死扶傷作為崇高理想和追求目標。所以要論世界上最古老最受人尊重的職業,當之無愧是醫生。

先秦典籍《鶡冠子》裡有個小故事。名醫扁鵲有兩位哥哥,都醫術精湛。大哥在病人還沒有明顯症狀時就把病治好了,二哥擅長於在病情初露時治好病人。由此,不明所以的患者認為大哥醫術不如兩個弟弟;二哥只能治小病;扁鵲專治難症,患有沉痾痼疾的病人,經過他的仁心妙手都能挽回性命,所以扁鵲名氣最盛。故事點出患者心理:病人找醫生,看到醫生施針開藥方才放心,否則認為醫生醫術不佳或不負責任。美籍華人暢銷書作家、著名外科醫生陳葆琳在她的著作《最後的期末考》裡提到自己的一次經歷。一名少年喝醉酒掉進水裡,救上岸緊急送醫院。陳醫生告訴他母親,他或許會腦死亡。一週後,少年情況有所好轉,這位母親一看到陳醫生,就大聲嚷著她就是宣佈她兒子腦死亡的“騙子醫生”。最終,在三週後,少年還是撒手人寰。病人家屬不願意接受壞消息,還沒治療就宣佈無法醫治,心理上完全無法承受,並埋怨醫生不作為。這一點完全可以理解,畢竟生病求醫,病人和家屬把所有希望寄託在醫生身上。每每病人在醫生細心治療下獲得康復,都喜不自勝,滿懷感恩,醫生自已也感到欣慰。醫學技術蓬勃發展有目共睹,許多過去視為不可治癒的病症,如肺結核、天花等等,如今已不是什麼難症。但儘管聰明的人們不斷攻克醫學難題,不治之症還是存在,且每年大量奪取人類性命。面對這種情況,不但病人家屬悲慟萬分,救治的醫生也是滿心不忍。經過少年那件事,陳醫生反思,貿然說出實情,對病患和家屬來說是沉重的打擊。應該好好思量如何與病患溝通。

另一方面,患者家屬的倫理焦慮不容忽視。一位年邁的癌症患者,癌細胞已經大面積轉移,已沒有治療價值。子女卻認為放棄治療就是不孝,在道德層面上不允許他們這麼做,況且或許有奇蹟出現呢。只要病人還有一口呼吸,家屬就不願放過一絲期望,如果不治療,就等於完全放棄所有希望,對於至親家屬是一個不能承受的心理重擔。而且,若放棄治療,彷彿是自己耽誤了患者。不幸的是,三個月後,老人周身插滿管子,在痛苦中閉眼。老人本來可以在家中熟悉的環境裡,在家人陪伴下度過餘下的日子,可以安然有序地實現未了的心願。子女覺得盡了孝,努力過,減少了內心歉疚感,殊不知患者躺在醫院病床上,面對冷冰冰的陌生環境,接受侵入式治療,不但無效,還拖延身體痛苦、增加心理壓力和恐懼感。

宗教信仰可以給予生命最後階段的慰藉,但若沒有宗教信仰的患者又該如何自處?家人如何安撫他?誰都不願意面對死亡,可是誰都無法逃脫。眼見臨終病人害怕、惶恐、焦慮,家屬也心痛不已。

進入醫學院第一天,陳葆琳醫生立誓救死扶傷,但看得最多的卻是死亡。她坦呈,“和大部分同事一樣,我進入醫學領域時,並未充分做好照顧臨終患者的準備。”在十五年的學習和訓練過程中,她學會了“忽略或抑制人類所共有的情感”。的確,這些“忽視情感”的訓練非常有必要,能夠確保醫生更加客觀,否則會影響和擾亂他們的診斷。陳醫生第一次作為助理醫師協助手術,握著手術刀卻未能劃開患者皮膚。不是醫學訓練不足夠,而是看著活生生的人體,人類情感佔了上風,“不忍”下刀。醫生在這個時候,需要專業精神和理智果斷。但是面對臨終病人,醫生卻需要展現溫情和關懷。在巫術和醫術不分家的古代,甚至近代邊遠少數民族地區,巫師就是醫生,他們念念咒和施點草藥就能治好大部分不嚴重的病。唸咒能治病,很大原因是給患者心理暗示。現代醫學研究已經證明,心理暗示和安慰劑有很強大的治癒效果。對於臨終患者,不再適合以治癒為目標,而應該給予心靈慰藉,安撫焦慮情緒,讓他們不再惶恐,平靜地迎接那一天的到來。

陳葆琳醫生在《最後的期末考》裡提到一個悖論:醫學領域以照顧患者為導向,尤其是從事臨床實踐的住院醫師,只要患者處於病危狀態,就加大力度施以治療,但卻在機制上否認臨終患者的感受。我想,這需要患者、家屬和醫生三方面的協商。人人都憧憬快樂的生活,卻避免談論死亡。這個話題既然繞不開,索性去認真思考。在我看來,對病人的臨終關懷是非常有必要的,讓所愛的人以最體面和最少痛苦的方式離開,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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