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裡的大皁角樹

我家院子裡的大皂角樹

我家住在距華峰村西南邊沿的窪裡村下排正中間,院子南邊有棵又高又大的皂角樹,有兩摟多粗,樹冠大得有半畝地,夏天的時候,滿院子和門外都被村萌所遮。十二歲時我問過父親,皂角樹是何人所栽?有多少年了?父親想了想說,大概是老祖宗從塬上住到這兒就栽下了,有幾百年了。父還告訴我:呂家老祖先最早是在華峰西街住著,那時叫下王村,最輝煌的時候建有七十二座梅花院,有不少能幹的人,有呂家祠堂,還有一座大鐘,一敲聽幾里,每年臘月二十三,凡是呂族男丁都要到祠堂磕頭燒香祭拜祖先,然後按輩分發饃饃。祠堂是被日本人燒了的,有一扇大門沒燒掉,他和伯父等人偷著抬了回來。父親又說:"你爺爺是清朝末年的一個秀才,他過去給我說過,明朝末年戰亂四起,七十二座梅花院被強人點燃,也有燒傷人,呂氏家族失去了家園,從此各奔東西,投親靠友,有一小支無處投靠,被逼無奈留下來,來到這窪裡避風朝陽處,開荒種地,打窯洞居住,一代一代又開枝散葉發展到現在。"聽了父親的話,我抬頭好好看了看大皂角樹,又抬頭看了看窯洞上又黑又亮又粗的棚木,不禁對老祖宗吃苦耐勞的拓荒精神肅然起敬。我現在想,人的在世年齡再大也不過百十來歲,可這棵大皂角樹有幾百歲了,還仍然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它是多麼了不起呀。人每天需要吃飯維持生命,而大皂角樹只靠根部吸收營養就能活幾百年,真是厲害。這棵大皂角樹它見證了窪裡呂族人的由衰到興,見證瞭解放前呂族人的貧困苦難,更見證瞭解放後呂族人的穩定與繁榮。

小的時候,智商有限,幾個夥伴捉迷藏,有三歲的小夥伴藏在皂角樹靠西廈嬸嬸廚房的角角里,以為別人找不見他,就叫喊"藏好了,快找",大點的夥伴一抓住他,他又說"不行,不行,是我告訴你的,我重新藏,你重新找",第二遍開始他還是藏在老地方。冬天有時玩著玩著,風一吹有熟透的皂角掉下來砸著我們頭上,挺痛的,用手揉揉痛處,又順手拾起皂角裝到口袋裡,回家交給媽媽洗衣服用。因為樹太高的緣故,到皂角成熟的季節,都不用棍棒去打,只等它風吹過自然落下來才去拾。

我的院子裡住四家人,我家住東邊一間窯洞,堂兄力哥住西邊一間窯洞,還有東西各一座房子,是本家的兩位叔叔家。皂角掉到院子裡,誰見了誰拾,掉到子外邊,過路人拾,四家小二十口人從沒有因拾皂角起過爭執紅過臉。拾到皂角都是放到窗臺上或柳條筐裡,到了洗衣服之時,下排本家人或是上排和前窪的外姓人,誰要皂角都可到我們四家去拿。

在沒洗衣粉和肥皂的時代,皂角可是大寶貝。用皂角洗服和洗頭髮是再好不過了。洗衣服用木槌把皂角在石頭上砸碎的,去掉核裹到溼溼的髒衣服裡,使勁翻來覆去地槌打幾遍,等出了很多泡沫,再用手使勁地在石塊上揉搓衣服,掂起衣抖一抖,放水裡洗洗,,再在石塊上揉搓,反覆幾次,衣服便乾淨了。用皂角洗頭髮,也是先砸爛放鍋裡煮上一會時間,覺得皂角味滾出來了,待放稍涼後瀝出水洗淨,用清水再一涮,頭髮頓覺清爽滑亮,連腦子都覺清亮了許多。我在一中上學時,同宿舍有幾個女同學身上蝨子多,我常拿給她們用,果然只要肯用皂角勤洗衣服,就會除掉蝨子。冬天的棉襖棉褲無法洗,可在穿之前或隔三差五,把砸碎的皂末末往棉衣縫縫裡散些,並用手使勁搓留下味道,可避免生蝨子。

大皂角樹上有好幾個喜鵲窩,大清旱,只要是喜鵲叫喳喳,我們四家甚至是隔壁的四嬸五嬸及我侄兒新周家,總有一家要來親戚,或是有誰的信,或是有好消息,是很準的。記得我姐姐出嫁後,我想她時,就對著一花喜鵲的窩在心裡唸叨:花喜鵲,我想姐姐啦,明天早上你們叫得歡一點,我姐姐就來了。有幾次真是這樣的。花喜鵲和電話一樣的,它真是通人性的一種小精靈。

大皂角樹歷經幾百年歲月更替和風雲變幻,卻愈老愈壯。春天夏天它是綠盈盈,深秋它是黃澄澄沉甸甸,它的美是自然的,是不用雕琢的天然美。

近些年新建的居民區和縣大會堂場地,都栽有從外地買來的價錢很高的許多皂角樹,用它來美化環境。有人說,有皂角樹的地方,沒有小蟲蟲和蚊子;也有人說,人可以吃皂角樹的嫩葉,能防癌抗癌;還有人說,公共場所有此樹可以避邪,對眾人有好處……我覺得還是因為皂角樹的壽命長而廣受歡迎吧。前些年,聽說外地人來垣曲鄉下找此樹,給少許的錢就被挖走。我想,我院的大皂角樹肯定也在這些人的注意範圍,只是太大不好挖,否則,大皂角樹還不知道會遭到什麼厄運呢。現代人雖然不用皂角洗衣服和頭髮了,但是用現代工藝生產出的天然植物皂角洗髮露卻供不應求,而且價格昂貴。皂角有否藥用價值,還不清楚。

願我院子裡的大皂角樹千歲,千千歲,成為垣曲皂角樹的樹王和樹神。

2020.4.18

我家院子裡的大皂角樹


我家院子裡的大皂角樹


我家院子裡的大皂角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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