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思異想三笑堂
仇恨令人喪失理智，仇恨令人變得冷血，仇恨會帶來殺戮......儘管仇恨帶來這樣那樣的負面東西，但有一點大家要承認，仇恨能讓一個人迅速成熟起來。
東方來痛定思痛，開始收拾家。現在的自己弱爆了，要報仇，先要強大起來。
衙役們對錢和名貴藥材感興趣，洗走了；對醫書沒興趣，隨手扔在地上。東方來撿起來，一本本翻看。父親在時，逼著自己背醫書，覺得枯燥，現在翻起來，倍感親切。
時光隨著嘩嘩的翻書聲悄悄流逝，不知不覺間，太陽悄悄地佔領了木梨硔村上空，到了吃午飯時間了。東方來嘆了一口氣，家裡乾淨地耗子都懶得光顧，只好去鄰居家蹭飯了。蹭飯要趁早，幫著主人乾點活，蹭飯時心安些。
東方來站起身，準備出門。“咣！”大門響了。東方來以為詹大春喊自己吃飯，暗贊鄰居真不錯，就是敲門聲音大了點。打開門，沒想到是孫二二。
仇人上門，自然沒有好事。孫二二掏出賬簿和算盤，當著東方來的面把算盤打得啪啪響，什麼夏稅、秋糧、提編、均徭、差徭、火耗、餘羨等等，計錢十貫，三日內交清，過時不候！
東方來傻眼了，自己身無分文。邱知縣也真健忘，案子了結，也不提發還藥田的事。現在怎麼辦？房子賣了也值不了十貫！
失親、奪田、官司、洗家、逼稅，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把東方來壓垮了，跑到父母的墳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才幾個月，父親的墳上已長滿了野草，東方來暗暗罵自己不孝，沒有護好父母的墳。
東方來開始清除父母墳頭的野草。發現幾株野草，約四十公分高，開著黃色小花，呈傘房狀排列。腦海裡突出想起一味藥：墓回頭，對治療血崩有奇效，多產于山西，河北、廣西。
傳說，一婦人血崩而亡，家人準備安葬。李時珍路過，堅持婦人有救，打開棺材，採墳頭的一株野草，搗碎，用童子尿送服，婦人得救。家人問是何藥，李時珍答：墓回頭，意指能起死回生。
沒想到父親的墳頭上也長出了墓回頭，可惜就幾株，賣不了多少錢，救不了急。東方來把墓回頭紮成束花，放在父母的墳頭，寄託對父母的哀思。
“娘！”淒厲的哭聲傳來。東方來轉身望去，孫二二和孫五抬著擔架，急匆匆地往山下趕，擔架上躺著孫夫人，下體不停地流血，順著擔架往下滴，後面跟著十多歲的孩子，是孫小果，一邊哭一邊跟著跑。
血崩！在明朝，血崩是急症，從村裡到最近的醫館，至少十幾裡山路，如不及時止血，病人性命難保！東方來第一反應是抓緊救人，恰好自己手頭有墓回頭。
轉念一想，自己與孫二二血海深仇，如果救人，自己的行為令親者痛，仇者快！
東方來正在天人交戰，孫二二和孫五卻停下來，一陣急跑，兩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東方來轉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孫二二壓根就沒打算讓東方來救治，十歲的孩子能懂個屁。見東方來轉過頭，孫二二心中一股邪火直往上竄，不吐不快。
“都說醫者父母心，可是有些醫戶哪，良心被狗吃了，我呸！”
東方來猛然轉過頭，手指孫二二，比孫二二的火氣還大。
“孫二二，你逼死我娘，勾結胡捕頭陷害我，這是報應！我憑什麼幫你醫治？”
“說的就跟你能治似的！”孫二二一臉鄙視，對於東方來的指責，懶得辯解，一個小醫戶，還能飛出我手掌心？
“不就是血崩嗎？還真難不住我！我就是不幫你治！也讓你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
“你能治？！”
“哼！”東方來懶得回答，轉過身，繼續除草。
孫二二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看著孫小果在旁邊抹眼淚，對著屁股就是一腳。
“沒用的東西，就知道哭！”
孫五知道孫二二的心思：自己拉不下臉來求東方來，讓孫小果去求。
“小果，東方大夫能救你娘，快去求求他。”
孫小果反應了過來，馬上給東方來跪下了。
“求求你，東方來，救救我娘！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說完，又給東方來磕頭。
東方來沒有說話。
孫五見狀，趕緊幫著勸說。
“東方大夫，以前是文武做得不對，我代他給你賠不是了。”
東方來咬著嘴唇，內心很掙扎。
“東方大夫，人命關天！求求你了。”孫五兩手抱拳，連連給東方來作揖。
孫小果膝行至東方來跟前，不停磕頭，放聲痛哭。
東方來動搖了，用手指著孫二二，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
“我要孫二二跪在我父母墳前賠罪！”
危難之際，孫二二也乾脆，走到東方來父母墳前，跪下磕了三個頭。
“東方大哥，小弟對不住你。”
“東方大夫，文武給你父母賠罪了，快來救人吧！還有什麼條件，回頭再提，我全答應你！”孫五怕東方來耽誤時間，趕緊催促。
東方來走到擔架旁邊，查看病人症狀。孫夫人面色蒼白，四肢乏力，已出現暈厥狀況。
東方來肯定這是氣虛引起的血崩。想想也是，孫二二害人不成，反而賠進去整個家底！作為妻子，能不生氣？一生氣，引發血崩。
東方來也不廢話，從父親墳前撿起墓回頭，毫不客氣地吩咐孫二二。
“找兩塊石頭洗淨，一塊有凹槽，一塊長條形，搗藥用；再找一片大點的硬樹葉，喂藥用。”
孫二二二話不說，脫下鞋，爬上旁邊的一顆大樹。孫五也趕忙去尋找石塊。
東西很快找來，東方來把墓回頭草搗碎，指著凹槽。
“小果，快點撒尿。”
“我不！”孫小果連連搖頭，死活不幹。怎麼能往母親的藥裡撒尿？
東方來知道解釋沒有用，只能拿病人說事。
“想不想救你娘？”
“想！”
“想就按我說的做！”
孫小果不情願地照做了。
東方來把藥和尿調成糊狀，讓孫二二給病人喂下去。
沒過幾分鐘，病人的血止住了！人也慢慢地醒過來。
東方來長舒了一口氣，這是自己第一次動手給人治病，儘管是給仇人治病，也緊張地要命。
孫二二見東方來救活了自己妻子，剛鬆了口氣，馬上又緊張起來，生怕東方來又提什麼令人難堪的條件，還是自己主動提比較好。
“東方來，謝謝你救了我婆娘，你家的稅免了！”
東方來沒有說話，跪在父母墳前喃喃自語，是向父母請罪，還是救人後的解脫，只有自己才知道。
孫二二見東方來沒有答理自己，抬著妻子，識趣地走了。
東方來從父母的墳前回到家，天已經黑了，肚子咕咕叫，一天水米未進，抗議了。
吃什麼呢？還是到詹家蹭飯吧，明天再去捕幾條魚還人情就是。
三花一聽說去捕魚，死活要跟著。東方來沒辦法，只好答應。
或許是沒有交稅的壓力，東方來覺得詹家今天的飯特別好吃，吃得小肚溜圓，便在村裡散步消食。走到村處，聽到一對夫妻談話。
“今天運氣不錯，打了幾隻狍子，殺瞭解解饞，大半年沒沾犖腥了。”
“福娃他爹，咱還是吃野菜吧，狍子換幾個錢，給福娃治病要緊。”
“唉，你也一身病，省省吧，給你也抓付藥。”
“唉，省省吧，我沒事。孫二二這個殺千刀的，聽說打官司吃了虧，肯定在我們身上找補回來，今年稅還得加！唉，這日子怎麼過啊！”
“唉，慢慢熬吧，福娃大了就好了。”
“唉，為了福娃，熬吧。”
那對夫妻走遠了，可煩惱“傳染”了東方來。在村民眼裡，孫二二是個十足的壞人，壞人免了自己的稅，村裡人怎麼看自己？別人會不會以為自己忘記了逼死母親的仇，向壞人屈服了？不行，這個便宜不能佔，我要掙錢，把稅錢補上。咋掙錢？捕魚，小打小鬧行，當作主業，是要吃官司的；賣藥，藥田都沒有還給自己，採藥又危險，沒得賣；自己是醫戶，醫術也不錯，今天還救了人，可以開醫館。可是村裡就百十戶，能掙多少錢？讓外村人來看病，可是，每地都有醫戶，誰願意找一個小孩子看病？得找個噱頭，讓大家樂意來才行。
東方來展轉反側，一夜無眠。黎明時，迷迷糊糊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日上三竿。
想到昨天的承諾，東方來一骨碌爬起來， 衝出家門，迎面與三花撞個滿懷。
“嗚嗚，大騙子，說話不算話，屁股長尾巴。”三花越哭越傷心。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嗚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嗚嗚……”
“夠了！三花，別鬧。”詹大春喝斥三花。
“不，來哥哥道歉沒誠意，我不原諒他。”
“怎麼沒誠意？”
“哭喪著臉，一看就是沒誠意！我要你笑著道歉。”
東方來試圖露出笑臉，可笑比哭還難看。
“來哥哥，好久沒見過你笑了，你不會忘記怎麼笑了吧？”
笑豈能忘記？只是獨挑生活重擔，累了也放不下，只能左肩換右肩，怎麼能笑得出來？這時，腦子裡靈光一閃：如果我開個醫館，能讓大家忘記生活重擔，開懷大笑，大家肯定願意來！這個主意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東方來笑了，笑得有點瘋狂。
“來哥哥，你不會瘋了吧？你別瘋，我原諒你了。”
“謝謝你，三花。”
“謝我啥？”
“你的話提醒了我，我要開醫館，把爹的醫術發揚光大。”
“你不去捕魚了？”
“去，賣了魚，買點開業用品。”
“我跟你一起去。”
見東方來要帶三花去捉魚，詹大春不贊成，但也沒有阻止，東方來為了救自己一家，跑了幾十裡山路，怎麼好張口拒絕？囑咐東方來注意安全，遞過來一袋乾糧，轉身走了。
三花歲數小，路上遇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很想吃，但又不好意思讓東方來買。就問東方來：“來子哥，糖葫蘆甜不甜？”
東方來自然明白三花的意思，但口袋裡沒錢，買不了。拉著三花到了賣糖葫蘆的跟前，問：“大爺，這糖葫蘆甜不甜？”
“甜。”
東方來轉頭對三花說：“賣糖葫蘆的大爺說了，是甜的。”
三花見東方來光說不買，撅起了嘴，能掛個油瓶。東方來假裝沒看見。
到了湖邊，東方來放下藥簍，開始查看魚簍裡的魚，多日未來，魚簍裡有不少魚。
東方來忙喊三花：“快把藥簍子拿過來。”
三花仍在生氣：“我娘說，找人幫忙要說請。”
東方來想都不想地說：“快把藥簍子請過來。”
三花高高興興地把藥簍子遞給了東方來。
東方來賣了魚，兜裡有錢，自然不再吝嗇，給三花買了糖葫蘆。三花轉怒為喜，自己吃了一口，又讓東方來吃一口。兩人吃得高興，忽然，三花擔憂起來。
“來子哥，你的口水沾在糖葫蘆上了，我吃了會不會懷孕？”
“怕什麼，要是懷孕，我們一家三口天天捕魚，買糖葫蘆吃。”
東方來的話把三花鬨高興了，蹦蹦跳跳地陪東方來買東西。店主看到兩個孩子，金童玉女一般，心裡很喜歡，給的價格很公道。很快，東西買齊了。
回到家，東方來在家門口掛牌子：三笑堂。放了一掛鞭炮，引來左鄰右舍看熱鬧。眾人不解“三笑堂”何意，議論紛紛。
“三笑堂，做什麼生意的？賣笑嗎？不對呀，東方來是個小子，賣什麼笑？女孩子還差不多。”
“唐伯虎三笑姻緣，這是開牙行，做媒婆？不對呀，小子怎麼當媒婆？”
“你們說的不對。俗話說，一日三笑，不用吃藥，肯定是開茶館，給大家說書講笑話。”
東方來聽到村民議論，哭笑不得，趕緊拿出寫好的啟事，貼在牆上。
眾人圍觀，一好事者大聲念道：三笑堂開業，鄭重承諾“三笑”：付三文或講笑話皆可，診金令病人笑；藥真價廉，藥價令病人笑；藥到病除，療效令病人笑。
村民們更加不解，講笑話能當診金？這不是笑話嗎？大家交頭結耳，誰也不願意讓東方來治病。
詹大春與東方來有共患難之情，見沒人看病，第一個站了出來，算是幫東方來一把。
“小來子，我頭痛，給我治治。”
“詹叔，感謝您，按規矩，先付診金。”
詹大春掏出三文錢，放在診案上。東方來收好錢，拿出一根蘿蔔，切一塊搗碎，取汁，讓詹大春躺下，滴入鼻孔裡。過了幾分鐘，詹大春驚喜地喊到：“小來子，可以呀，我的頭不痛了！”
“藥費三文。”
“這麼便宜？！給我看看，我拉肚子。”一個老農走了進來。
東方來稱了四兩高梁殼，煎了一盆湯，讓老農洗腳。
老農腹瀉治癒，共收六文。
萬事開頭難。治好詹大春和老農，算是開了個好頭。大家見東方來看病又好又便宜，紛紛讓東方來看病。來看熱鬧的，能有啥大病？東方來用些民間偏方，省錢效果好。
不過，大家付診金都用錢，沒人講笑話。看來，大家生活得都很痛苦，笑不出來。東方來有點失望。
這時，福娃過來了，不停地咳，臉脹得通紅。
“我沒錢付診金，講笑話可以嗎？”
“當然可以，告示上寫著呢。”
“我不會講笑話，咳，我說說我爹和我叔的事。咳，我家窮，平時穿自己打的草鞋，幹活太磨腳，我爹和我叔一咬牙，合夥買了一雙布鞋。咳，我爹出門幹活穿布鞋，我叔在家做飯、餵豬穿草靯。咳，我叔心裡不高興，他也出錢了，白天不能穿，乾脆晚上穿鞋出去逛。咳，鞋子很快就穿破了，我爹要再買一雙，我叔死活不幹，咳，他說，買鞋太耽誤睡覺了。咳咳。”
這是一個心酸的故事，大家笑著笑著沉默了。福娃很緊張。
“不好笑嗎？那我不看病了。”
福娃轉身欲走。東方來攔住了。
“你的診金我收下了。”
福娃患的是慢性支氣管炎，東方來用生蘿蔔和藕各半斤，二個梨，搗碎，榨汁，加半斤蜂蜜，調勻後，倒出一半，讓福娃喝下。很快，福娃不咳了。
東方來把另一半遞給福娃，讓他第二天服用，七日後複診。
“藥費多少，我明天給行嗎？”福娃嚅囁著說。
“你是第一個給我講笑話的人，藥費全免。”
說完這句話，東方來的內心一片空明，臉上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一傳十，十傳百，三笑堂火了。十里八村的人都好奇，講笑話抵診金？哪個逗爺這麼敗家？去看看。一時，三笑堂人滿為患，笑聲不斷，逗爺的名聲不脛而走。
名氣大了，看病的人多了，東方來忙成了陀螺。一天下來，連口水都喝不上，哪有心思聽笑話？
東方來心裡盤算，大家是樂意來了，自己卻樂不起來了！不行，要僱人。僱誰呢？村裡識字的沒幾個，更別說懂醫術了，沒有合適的。思來想去，僱三花吧，一來知根知底，二來詹家一直在幫自己。
人選定了，工錢給多少？東方來心裡沒底，為了顯示誠意，決定把掙的錢分一半給三花。今天掙了一百八十文，數出九十文，去了詹家。
詹大春一改平時的少言寡語，很熱情。晚飯很豐盛，除了魚，還有狍子肉。
吃完飯，東方來提出請三花到醫館幫工，本來想著要大費一番口舌，畢竟女子學醫，有礙男女大防。沒想到詹大春爽快地同意了。
詹大春很欣賞東方來，醫術好，腦瓜活，病人會越來越多，錢也會越賺越多，早晚必成名醫。三花跟著學，有一技傍身。兩人從小在一塊，如果能結為夫妻，也算青梅竹馬，再好不過。
東方來馬上掏出布包，遞給了詹大春。詹大春打開看了看，又塞給了東方來。
東方來急了。
“詹叔，這是三花的工錢。現在掙的少，您別嫌棄。今後掙錢，我跟三花一人一半。”
“小來子，有你這句話，算叔叔沒白疼你。不過，任何事都要講規矩，一人一半的話千萬不能提，要是讓孫二二聽到了，說不定會鬧出什麼么蛾子。”
“那不是白使喚人嗎？”
“你醫館初開，用錢的地方多，不急。”
三花很勤快，接管了大部分雜活。東方來把主要精力放在診治上，效率提高了不少。三笑堂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東方來和三花在三笑堂快樂地忙著，一位不速之客上門。誰？孫二二。
孫二二嗆風，老是打嗝，本來不用診治。可三笑堂生意紅火，孫二二動了心思，這麼賺錢的生意繞開我？做夢！本來打算先把孫小果塞進醫館，再跟東方來平分利潤，別人無話可說。沒想到詹家的三花捷足先登，進了醫館。孫二二坐不住了，藉著看病的由頭，敲打一下東方來，如果不跟我合作，我就讓醫館關門！
醫館門口排著長長的隊，孫二二沒理會，徑直找東方來，引來一片喝罵。
“誰這麼沒素質？”
“把插隊的趕出去！”
“那不是除了二還是二嗎？大家跟二傻子較什麼勁？”
敢說自己二傻子？孫二二發彪了。
“我是保長，在我的地盤上，嗝，誰敢再吵吵，給我轟走！真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嗝。”
眾人敢怒不敢言。
孫二二得意洋洋地說：“小來子，咱是規矩人，嗝，先付診金。從前哪，有個人說話特別喪氣，得罪不少人。嗝，他舅舅家孩子辦百日宴，妻子囑咐他，別說話，省得惹舅舅生氣。嗝，酒席上，這人一聲不吭，妻子總算放心了。嗝，臨走前，那人對舅舅說‘今天我一句沒說，要是孩子死了，可怪不到我頭上！’嗝。”
孫二二以為很好笑，誰知眾人默然。孫二二正納悶，一個憤怒的聲音傳出來。
“誰這麼喪氣呀，說誰的孩子死了呢？給我打！”
一個衙役從治療室裡走出來，對著孫二二的屁股就是一腳，孫二二沒防備，摔了個狗啃泥。
“渾帳！敢惹老太太生氣，你活膩歪了？如果邱小公子死了，拉你陪葬！”
屋內傳出摔茶杯的聲音。 接二連三的喪氣話令老太太出離憤怒，茶杯只好碎碎平安了。
孫二二臉脹得通紅，在自己的地盤上捱了打，真是反了天了！抓起一塊石頭，衝過去就往對方腦袋上拍。眼看石頭就要拍到頭，孫二二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顧主事，誤會，誤會，嗝。”
原來，邱知縣的小公子厭食，老太太到處求醫，沒有效果。聽說三笑堂治病又便宜又好，便讓戶房主事顧本錢陪著過來，又當苦力又當錢包。你看，老太太也知道公費醫療好處多多。
孫二二心裡一激靈，得罪邱知縣母親，保長位子懸了。趕緊補救，狠狠地扇了自己兩耳光。
“不知老太太駕臨，嗝，我該死，這就滾。”
東方來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讓孫二二當眾丟醜，也給老太太出出氣，老太太一高興，說不定三畝藥田就能發還。
“慢著，診金都付了，看過病再走吧。老太太，您說呢。”
東方來對老太太直擠眼，老太太心領神會，下了命令：“孫保長，既然來了，看了病再走。”
孫二二如坐針氈，心裡暗罵東方來多事。
東方來開藥方，三花熬藥。一刻鐘，藥成。
孫二二也不嫌燙，仰頭喝下。少傾，肚子翻江倒海，壞了，要鬧肚子！只好雙手捂肚，兩腿夾緊，拼命忍住。“嗝”，這個嗝打得真不是時候，孫二二顧頭不顧尾，再也忍不住，屁股一熱，潮乎乎、粘乎乎的東西貼在屁股上。
孫二二再也待不下去了，轉身就走。迎風一吹，又想打嗝，孫二二死死地捏著脖子，臉色通紅，十分痛苦。
東方來忍住笑，高聲喊道：“孫二二，還打嗝嗎？如果不打了，請付藥費三文。”
孫二二心裡暗罵，好你個東方來，為了討好老太太，竟敢給我下洩藥，你給我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