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生活美學:中國人為什麼愛賞花?

東方生活美學:中國人為什麼愛賞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編者按:審美活動從字面上說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在日常生活中,花無疑是美的直觀形態。中國古人很早就懂得這個道理。

中國人對花的欣賞有其深奧玄妙的理由。對花的欣賞是中國文化美麗精神的一種體現。

宗白華先生說,“四時的運行,生育萬物,對我們展示著天地創造性的旋律的秘密。一切在此中生長流動,具有節奏與和諧”(《藝境》)。

這就是中國人所體悟到的美麗精神,它應和著宇宙中的和諧韻律,生生而有條理。中國人就是在日常生活的現實境遇中把握這種旋律的。




生活美學說到底就是在這種日常的生命過程中體悟生命之美的美學。對花的欣賞則是日常生活中一種審美特性鮮明的活動了。

如果說中國文化的美麗精神是在日常生活中存在的,那麼,對花的欣賞則是日常生活中最能體現這種美麗精神的活動。

賞花的生活美學是把花納入生活之中的美學,主體在生活中借賞花而體悟宇宙中生生不息的和諧旋律。這份閒雅之趣遠不是用花來美化生活、點綴生活環境那麼簡單,真正愛花懂花的人都會在花中領悟到時空變換中的節奏與旋律。


東方生活美學:中國人為什麼愛賞花?



明代程羽文的《花歷》或許可以作為一個代表。

他按照不同花卉的特點,編排出了以花為標誌的一年的月曆。每月都有其代表性的花卉,可以說是把時間與花的品性融為一體了。比如“正月:蘭惠芳,瑞香烈,櫻桃始葩,徑草綠,望春初放,百花萌動”;“二月:桃夭,玉蘭解,紫荊繁,杏花飾其言靨。梨花溶,李花白”。

可見程羽文的花歷是把不同花卉萌發與綻放,花色與姿態的變化作為時間變化的標誌,花成為體察時間與季候變化的參照物,從花卉的細微變化中感受自然的律動。這不是植物學的日記,而是生活美學的體驗。

東方生活美學:中國人為什麼愛賞花?


花開花謝,物候流轉,生命按大自然的深邃節奏新陳代謝。《牡丹亭》中“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所感喟的正是這種唯美的宇宙旋律吧。

花歷的編排當然不乏文人遊戲的色彩。由於地域的不同,物候差異,花卉生長的狀態各地也就不盡相同,所以花歷也就未必普遍適用。但是無論如何,以花的生長狀態來標示時間這個方法則是通用的。




清代畫家沈振麟所繪的《十二月花神》也是選用不同的花卉來代表不同的月份的,但是與程羽文所選的花就有所不同,比如沈振麟所選的代表一月的是梅花與竹子,代表二月的是杏花和辛夷。除代表二月的杏花與程羽文的花歷相同外,其餘則都不同。但是這種差別改變不了一個基本原則,即這些花的生長狀態與季候變遷之間緊密相連。

無論是程羽文還是沈振麟,都是在花卉的生長狀態中體察時間的變化。花開花謝的節奏就是時間的節奏,也是宇宙旋律的節奏。這是要靠人的生命體驗去把握的。


無獨有偶,基督教文化中也有花歷,與中國文化不同,基督教花歷並不是按花的生長狀態作為時間標誌的,而是由人為規定的象徵意義來給一年中的每一天命名的。每日一花,每一花又都有著喻意。

如一月一日是繡球花,寓意是希望。此花為何具有希望之意?為什麼一月一日就要用此花表示?似乎都與花本身的生長狀態無關,而僅僅是人為的規定。

花與日期的關係以及與寓意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以對花的觀察經驗為依據的,人為的規定邏輯性更強,但體驗性不足,當然與人的生活之間的聯繫也就沒有中國那麼密切。


儘管在基督教文化傳統中花也走入了人們的生活,成為美好生活的象徵,但是西方花與生活之間的聯繫與中國到底是不同的,多了一些理性,少了一些溫情。這是文化差異在生活美學中的具體表現。

中國文化中人的生活體驗是主體部分,仰觀俯察,觀物取象,都要靠人的親身體驗,以生活體驗接通宇宙之中的和諧旋律與身邊萬物之間的關聯。


生活美學就成為中國文化中核心內容,而西方文化中人為規定的嚴密系統則更重要,事物與意義之間的關係依靠的是抽象的法則,它自有其道理,但卻是抽象地規定的,而不是由人的生活體驗來把握的。

因此,西方的賞花傳統中,雖然有水仙代表自戀這樣的神話傳說,但是這個故事本身就是寓意的比附,是把不相干的自戀意義賦予水仙這種植物的文化創造,而不是生活經驗的表達。(作者:李勇)

東方生活美學:中國人為什麼愛賞花?

劉悅笛主編《東方生活美學》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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