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賞:鄉思

鄉思是什麼?鄉思是早春的梨花吐蕊,在黛青的屋頂伸出一枝雲袖,是晚春的煙雨披在嫩綠的李樹枝頭,溪澗的魚兒嫻靜地嬉遊;是夏日的清晨,籬笆上停滿了蜻蜓,在夕陽紅的似血的黃昏,蜻蜓開始漫天飛舞,我和堂哥走在田埂邊,一邊玩鬧一邊割草餵魚,在準備入睡的時候,張眼望窗外的滿天星辰;是秋日的蘆葦,在金風吹起的時候,營造一幅江南飄雪的圖幟,在涼月如水的夜晚,一家人在葡萄架下吃餅賞月;是冬日的寒風凜冽,家人教導我們大寒宜近火,無事莫開門,圍坐的火爐旁一片笑語歡聲,待到日頭漸出,和爺爺奶奶坐在曬穀場,沐浴暖陽。

鄉思是一種味道,是和大伯常常在山裡尋找的野味,是大伯母熬製的一碗高湯珍珠粉,是二伯拿手的爆炒螺螄、紅燒小河魚,二伯母做的米果真是人間美味,一向挑嘴的父親也稱讚二伯母做米果的手藝天下一絕,是終於等到放假,趕了30公里的路,回到家,就能吃上母親做的青菜芋子、水蒸蛋、豆腐燜魚,是兒時胖嘟嘟的我最愛吃的爺爺奶奶一起燒的紅燒肉、滷肉,那醬汁的味道十二年來我再也沒有嘗過,也是兒時嬉戲至外婆家,外婆剛做的一碗豆漿,有時是芝麻糊,甜到心裡的味道至今難以忘卻。

鄉思是一罈傳世的糯米釀:大伯家的酒啊,香氣撲鼻,清烈爽口;二伯家的酒甘甜可口,回味悠長;母親釀的酒我最愛喝,酒水純淨透明,酒香醇馥幽鬱,該是天上的瓊汁玉液才有的味道。

鄉思也是清明時節的一縷青煙,跟隨漫漫霧靄隨風遠逝,如期綻放在崖壁上的紅杜鵑,漫山遍野,山腳下的一片油茶林,溪水穿林而過,油茶樹上的茶耳、茶苞,是兒時的美味佳餚,酌一口清冽的山泉,張開雙臂與山風相擁,那是世間少有的寧靜。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清明將至,歸期無定。唸書的時候,常有鄉思的命題作文,身在溫柔鄉的我,何以寫出鄉思呢?在外漂泊越久,鄉思的情緒越重,記憶中的味道越濃。回鄉只需一張高鐵票,雖隔千里,幾個小時也能到家,其實並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去了,物已消逝,人,有的長大,有的遠去,再不是記憶中的味道,長期以往下去,漸漸的漂泊成了習慣。少離少離,沒有想過少小離家老大回,也沒有想過年少有為衣錦還鄉,只希望有一天回鄉,我看慣了塵世繁華,不嫌棄家鄉的故榻,家鄉守住了滿樹李花,不嫌棄我的兩鬢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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