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端午,和你相遇在端午 || 春柳

作者 春柳,原名

朱應平,甘肅古浪人,現居張掖高臺縣,愛好文學音樂,自媒體創作人,曾在多家網絡平臺發表作品。誠交天下文學愛好者。

和你相遇在端午節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端午節,那天早上可能母親照例做了好吃的油餅子卷糕,現在已經不記得了。或許是因為那天急著要去見她——一個未曾謀面的女孩,也是通過電波結識的文友。我早已不在乎早上吃什麼,心早已飛到了見面的地方——華藏寺,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縣城。只不過那時的天祝縣城在烏鞘嶺腳下的安遠鎮,不在華藏寺。

楊大存,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那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網絡和電腦,我閒餘時唯一的愛好就是聽廣播、看書。收音機是我瞭解大千世界的窗口,也是度過寂寞時光最好的消遣方式。它帶給我美妙動聽的音樂和對未來世界的遐想。

下午3點,我像往常一樣打開收音機,裡面傳出主持人甜美的聲音:“……午後暖暖的陽光,照在你我可愛的臉上……各位聽眾朋友下午好,今天給大家推出的是天祝縣打柴溝鎮楊大存的文字……”文章題目不記得了,但我記住了她的名字,還有一個叫打柴溝的地方。清新樸實的文字,伴隨著舒緩流暢的背景音樂,還有主持人娓娓動聽的聲音,我彷彿陶醉在了一個神話般的世界裡,忘記了周圍的一切。40分鐘的節目很快就結束了,而我還沉浸在她描寫的美妙世界裡:綠油油的山坡上,幾隻雪白的羊兒在悠閒地吃草,山坡下長滿了五顏六色的花,一陣清風吹過,花香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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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給她寫了第一封信,很快很快就收到了她的來信,她說很高興認識我。就這樣,我們成了朋友、文友——未曾謀面的朋友。這有點像以前的QQ,現在的微信,只不過以前未曾見面的朋友都是真誠的、知心的,而現在就算天天見面交往頗深的朋友也未必是真心的。

有了第一封信,就會有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第N封……記不清我到底寫了多少封。那個冬天,大約是我從外面打工回來閒著的日子,天空飄著雪,寒風呼呼地吹。我騎著自行車去6公里之外的鎮上發信,回來時手和都凍得發麻,可心裡卻是滿滿的的溫暖和無盡的期盼,期待著再過一個星期能如願以償地收到她的回信,渴望文字裡流淌著的青春。

後來,大約是手機剛開始普及的那幾年, 我們在電話里約好了那個五月初五去見面。我激動得一夜未曾睡好。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是不是很漂亮,或者又是那種很樸素的不愛特意打扮的女孩嗎?對!她一定是一個穿著樸素舉止文雅的姑娘——她父母早都不在了,她還要下地幹活,操持家務,能不樸素嗎?她能看上我嗎?……我知道我不是去相親,我們在書信裡也沒有明確地表示過愛慕之情,這就是朋友與朋友之間普通的一次見面。或許我們都將在明天揭開對方神秘的面紗,然後失望而歸。但我又同時隱約覺得,我這就是去相親,她也曾經在信裡流露出一種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對愛的渴望,只不過都是含蓄的委婉的,要不然她怎麼會答應和我這麼遠的朋友見面呢!

頭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天氣似乎有點放晴的跡象,但還是稀零不落地飄著幾點雨。我換上了那身自認為不錯的藍色西裝和黑色皮鞋,也順利地攔下了去華藏寺的班車。

車子飛快地前行,心也跟著飛快的跳,好激動好擔心哪!再過兩個小時就能見到她了,我會不會羞澀,會不會尷尬……說是老朋友又像是新朋友,那寫在信裡的字字句句親切的話又一次浮現在眼前。車子在安遠鎮停了一會,天已經放晴,前面就是海拔3000多米高的烏鞘嶺。遠遠望去黑濛濛的一座大山擋住了去路,車子開始慢悠悠地爬坡。公路也變得七曲八彎的,讓人有點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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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烏鞘嶺,前面豁然開朗,兩邊的山一下子退到了很遠的地方。車子在下坡路上飛快的歡騰,旁邊還有金強河的河水也跟著飛奔。這是一片很寬闊的的谷地,兩邊一行行一排排整齊的阡陌被飛快的拋到車後,遠遠的看到山上有星星點點的牛羊在蠕動。不一會兒,車子進入打柴溝的街道,車速明顯的慢下來了。我眼巴巴地望著窗外——說不定她此時正在街邊等車呢;或許她已經到了華藏寺,因為她離得近。街道兩旁盡是些低矮不堪的平房,有商店、有郵局、有飯館,但就是沒有看見她的身影。還有拉著一大車菜賣的農民,幾個人正在合力圍著一根粗大的橫倒在地上的枯樹將它拖走,電線杆上的高音喇叭裡咿裡哇啦地響著讓人們集合開會的通知……在車上,一個小村鎮的影子就是一閃而過,因為我在尋找一個人的身影,所以記住了那裡的一切。

下了車,通過發短信,我們都朝著廣場的方向走去,是個不大的廣場,裝飾的卻有點民族特色。

她遠遠地走過來,我們不約而同的在對方前面立住了腳。一頭短髮,深藍色的牛仔褲,胖墩墩的圓臉,掛著一點山裡的彤紅,一雙透著清澈光亮的眼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你來啦!”

“嗯,嗯!你也剛到嗎?”

“噢……沒有……我都到了半個小時呢?”她咯咯地笑起來了。

“噢!我今天坐的這破車有點慢,所以......”我不好意思地解釋。

“你看都中午了,”我說:“我們去吃個飯吧!”

“哦?不了,我不想吃……”她有點遲疑。

“沒事嘛!已經來了,”我催促道:“我還沒來過這地方,就當嚐嚐你們這裡的飯菜吧。”

“噢,我等會還要回去,家裡地裡一大堆的活……”她還是有點猶豫。

“走嗎?不耽誤你,吃過了你就回去,不是還有下午嗎。”我想極力促成這頓飯,以顯示第一次見面時的大方。

她不再做聲。

我問:“這哪有飯館呢?”

“前面那條街上有。”她指著不遠處的街道。

說完,我們就轉身往那條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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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雨,水泥地上還沒幹透,有的地方還汪著水。我們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並排小心地走著。她低著頭,也不看我,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也不好再多問什麼。

突然前面一個坑,可能昨晚雨太大沖垮了這本來就坑坑窪窪的地面,路上都裂開了一條縫,積水還在往坑裡灌。

她趕忙抬起頭看我:“哥,當心,往這邊走!”

“哦,哦,沒事,沒事。”我心裡一驚,只顧低頭走路還真沒往前面看。

走了半天,我好像也沒看見有幾個像模像樣的飯館,就順勢走進了一家門口寫著“滷肉”的飯館。裡面人很多,我要了一斤滷肉和兩碗麵片子——只是她一直不肯吃,也不說吃啥,一直說不餓不想吃。我們鄉下人吃飯總是左推右讓一陣子才肯罷休,要不然就被人家以為不是誠心的,可現在她一再堅持不吃,我有什麼辦法啊!現在才想起來,那天就不該去那裡。兩個異性朋友,才剛剛見面,應該去奶茶店、咖啡館,或者酒吧之類的地方。這是我多年以後才想清楚的。可是那個時候,我的意識裡吃飯就應該去飯館,吃飽喝足為原則。再說那節兒,一個小縣城還究竟有沒有奶茶店, 酒吧之類的“高檔”消費場所,還不一定呢。她只是象徵性地吃了幾嘴面片子,盤子裡滷肉一筷子都沒有動,這倒讓我很難為情。在一個“陌生”的姑娘面前狼吞虎嚥的大吃二喝一頓成何體統?再說人家不是還不高興嗎。但我最後還是把一碗麵片子吃光了。我早上心急火燎得胡亂吃了點東西,這會還真是餓了。她也許真的不愛吃肉,或者出門時剛剛吃過,又或者這飯不適合她的味口,那盤子滷肉就剩了一大半。飯館裡吃飯的人很多,我們也不便在說什麼。

出了飯館,我們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她從挎包裡拿出一雙很好看的繡花鞋墊,還有用紙包著的幾顆“蟲草”說:“哥,這是我親手做的鞋墊,送給你,我家裡還忙,以後常聯繫,我先走了。”“嗯嗯,好,好!”我飛快地答應著,接過了她送給我的禮物。我站在那裡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發呆。

這有點出乎意料——我們本打算就是見個面而已,誰知道她竟會送我鞋墊。在農村,男女相親當天,如果女方看上了男方,又不好意思當著親人的面說出來,就送給男方一雙鞋墊,而男方作為回應也要給女方一兩百塊錢的紅包,這叫“交換信物定終身”。而今天,我們兩個不就是有電波做媒來私定終身的嗎?來了一場自主決定又不被旁人知道的“私密約會”。雖然沒有深情的告白和狂烈的激情,但那是一種含蓄的含情脈脈的愛。哪像現在的男男女女,走在大街上抱住就親嘴,完全不顧及旁邊還有沒有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還是繼續著鴻雁傳書的美好時光,但她始終都沒有說出一個“愛”字。她喜歡攝影,擁有自己的一個小小相機。她拍了許多她們家鄉的美景連同相機一塊給我寄過來,不料卻被我要好的朋友生拉硬拽的搶走了。那時在農村,能擁有一臺照相機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但後來卻因為在歸還相機的時間問題上我們發生了爭吵,在還給她相機後,她已經不主動和我聯繫了。儘管那時已經有了更為快捷的聯繫方式——手機,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的前進而慢慢消失,抓也抓不住。也許那一刻,那些日子,我們真的很欣賞對方,也暗暗地下決心要把自己的終身許給對方。但現實中,理想的愛情又或多或少地摻雜著這樣那樣的因素,最終會改變一個人一生的決定。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曾經相遇過,暗戀過,表白過,經歷過。足夠了。

人生就是一場旅行,沿途會有很多風景,去欣賞,去融入;或者擦肩而過,或者回眸一望,就已經遠去了。能珍惜的,只有眼前了。

多少年都過去了,多少往事皆成煙雲,唯有這一場“相親”,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裡。每逢端午節前後,便會想起她。

親愛的存,你在他鄉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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