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了全中國的一個日本老頭

群學君 群學書院

感動了全中國的一個日本老頭


遠山正瑛先生(1906-2004)


在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哪一個外國人,像遠山正瑛先生(1906-2004)那樣,深深記掛著著中國北方的一片大沙漠,並在生命中最後的十五年,拼勁全部力氣,把這裡從“地球癌症”變成塞北綠洲。


甚至直到死後,還把一半骨灰,留在這片一望無際的土地上。


在當地很多人眼裡,遠山正瑛是一位聖人。


在這個星球上,總有一些人,能夠超越民族國家的界限,拋開狹隘的歷史恩怨。在這個人們依舊為一時、一地、一國之私利撕扯、鬥爭以至不惜互相毀滅的時代,是他們讓我們看到了人性的光芒和未來的希望。


感動了全中國的一個日本老頭

文 | 群學君

感動了全中國的一個日本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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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有一片廣闊無垠的,這就是中國八大沙漠之一的庫布其沙漠。沙漠的腹地達拉特旗烏蘭鄉,是面積30萬畝的恩格貝。

在蒙古語中,恩格貝是“吉祥”的意思,據說,歷史上,恩格貝也曾經是水草豐美的綠原,但是近代以來,戰亂、洪水、濫伐、濫墾終於讓黃沙抹平了這裡的景色。到了20世紀80年代,這裡的年平均降雨量僅有250毫米左右,風狂沙漫,植被稀疏,被稱為不可治理的“地球癌症”。

作家李雨生曾經在內蒙插隊八年,看過無數戈壁荒灘,但他說自己第一次來到恩格貝,仍然被這裡的荒涼所震驚——據說,這裡的沙子,藉著貝加爾湖的強勁北風,可以吹過北京、天津,吹過渤海,並一直吹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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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恩格貝


然而,如果你今天再到恩格貝,會發現這裡已成為內蒙古最大的生態農業旅遊示範區,整個恩格貝,種植喬木300萬株,灌木30000多畝,草坪50000多畝,經濟作物1000多畝,還成為三北地區最大的鴕鳥養殖基地和最好的白絨山羊養殖基地。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碧水藍天,綠樹清風。每年慕名而來的觀光客,成千上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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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恩格貝


而這一切的變化,起源於一個日本老頭。20年前,84歲的他在這裡種下第一棵樹,此後的15年裡,他帶領團隊種下超過200萬株各類樹木,創造了人類歷史上個人種樹最多的紀錄。

這個人就是原日本鳥取大學農學教授遠山正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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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正瑛第一次到中國,是1935年,那時他是京都大學農學系年輕的研究生,研究方向是農耕文化和植物生態。來中國的第二年,遠山和妻子在庫布其沙漠買下一塊試驗地,準備研究沙漠環境下的農業生態。

日本侵華的戰火摧毀了他的研究計劃,更給中國人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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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正瑛與夫人


回到祖國,他繼續未竟的沙漠研究,日本漫長海岸線上24萬公頃沙丘在他的長期努力下得到了有效治理,美國《明星》雜誌稱譽他為“日本沙人”。

只是遠山從未曾忘記他學術研究的起點:北中國那片荒涼的大漠。

1979年,中日關係正常化,第二年,年已74歲的遠山正瑛組織“中國沙漠開發日本協力隊”飄洋過海,回到中國,沿著古老的絲綢之路來回奔波,在黃河上游的沙漠上,栽種葡萄等植被,足跡踏遍了騰格裡沙漠、庫布其沙漠、毛烏素沙漠。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困惑:“中國的沙漠治理專著不少,實幹的人卻不多。”

十年之後,遠山正瑛接到一封來自中國的邀請信。發信人是時任自治區政府主席的布赫,布赫聽說遠山數十年關注庫布其沙漠治理的事蹟,特意邀請他再來考察。

遠山正瑛又來了。

布赫邀請他去了恩格貝。遠山正瑛驚喜地發現,早在一年前,時任鄂爾多斯羊絨集團公司副總裁的年輕人王明海,就帶領一班人開進恩格貝植樹造林,圍建草牧場。遠山正瑛被他的沙漠綜合開發示範區的計劃所吸引,他做了個驚人的決定:出任恩格貝沙漠開發示範區總指導,在恩格貝留下來治沙。

那一年,遠山正瑛已經84歲了。他對比自己小將近50歲的王明海說:“沙漠是祖先欠下大自然的。今天,我們有責任去為祖先償這筆舊賬”。兩人約定:今生今世,不治住沙,就不離開恩格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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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正瑛與王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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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沙的艱難程度超乎想象。

剛開始走進沙漠時,連走路都要手拉著手,否則風會把人捲走。沒有電,更令人絕望的是幾乎沒有水,最初幾年,樹苗的成活率不到五分之一。

遠山正瑛和中國志願者們用最原始的方法:先把木棍砸進沙裡,然後橫放沙柳條,並且要將它們固定住,以保證柳條格子裡的沙子不再流動。一個人一次只能提兩桶水,而種一棵樹卻需要澆六桶水,這意味著,每灌溉一棵樹苗,他們平均要走一公里。

在恩格貝,日本老頭遠山的“壞脾氣”是遠近聞名的。

為保持水分,樹坑要深挖80釐米,志願者少挖哪怕一釐米,遠山先生都會破口大罵。

當地農民圖方便,進出恩格貝不走大門爬圍牆,直至爬豁了口。遠山屢修屢壞,最後拉來一車大糞,把圍牆塗個遍,於是再也沒有人從圍牆爬過。

鄂爾多斯的市委書記去看望他,被晾在一邊理都不理,最後書記捲起袖子,陪著遠山鬆了一個多時辰的土。

《讀賣新聞》的記者漂洋過海來,遠山遞給他一把鐵鍬,然後說了一句:“只靠紙上的報道,世界是不會綠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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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先生在治沙工地


幾乎所有和遠山先生共過事的人,都能體會到他的倔強、勤勉、執著和事必躬親。插條的切口要平整,長短粗細要均勻,成捆時捆綁的鬆緊要適度;用完農具要清潔,擺放要整齊劃一……任何的細微末節,他都精益求精。

他的一輩子,永遠都是那樣。

從85歲到生命終止,在超過十年的時間裡,他每年來恩格貝居住至少半年,每天工作時間超過六個小時。王明海說,日本產的大頭皮鞋,做工精細,質量優良,遠山先生在恩格貝,穿壞了將近100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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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正瑛先生(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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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不在恩格貝的半年,是遠山先生在日本最主要的工作,是為治沙籌款。

他帶著王明海在日本巡迴講演,向他的同胞們講述綠化黃河兩岸的意義:

環境問題早已超越國界,解決環境問題必須有跨越狹隘國土邊界的眼光,從這個意義上說,日本人綠化中國沙漠也是在幫助自己。同時,作為對侵略中國的一種補償,日本也應該支援中國的建設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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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中國治沙的日本友人


在最艱難的歲月裡,他變賣了老家多處房產。還在日本號召“每人每週省下一頓飯”,用一年積攢下的錢來中國種樹,支援恩格貝的“百萬樹苗計劃”。他號召日本小學生到車站、碼頭撿被丟棄的可樂紙杯,收集起來整理好運到中國,抵達庫布其沙漠之後再在裡面放上種子,作育苗之用。

在他生前,超過7300名日本人,先後自願自費參加“中國沙漠日本綠化協力隊”,來到恩格貝參加綠化沙漠運動,其中就包括日本前大藏大臣武村正義。

一位當年隨日本侵華軍隊到過內蒙古,在包頭城樓上站過崗的日本老人,來到恩格貝,說他的心都在顫抖。當年,他是扛著槍來的;現在,他是扛著樹苗來的,他要栽下綠樹,栽下一份懺悔,讓綠色永遠記住中日人民的世代友誼。

德國人、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澳大利亞人、奧地利人、韓國人以及香港、臺灣、澳門的同胞,也陸續到了恩格貝。

無論是從新聞媒體得知的,還是人人口耳相傳的,他們在恩格貝找到一個共同的目標,一個綠色的目標。

他們在恩格貝種下的數百萬株樹木,將30萬畝的黃沙覆蓋了三分之一。

恩格貝成了環境治理跨國合作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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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中國治沙的日本志願者




05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個令人不可思議的日本老頭。

內蒙古自治區政府授予他“榮譽公民”的稱號,聯合國頒給他“人類貢獻獎”。2003年,96歲的遠山正瑛獲得被稱為“亞洲諾貝爾和平獎”的“麥格賽賽獎”,在致詞裡他說:

日本國民自衛隊應該放下槍炮拿起鐵鍬,去中國的沙漠種樹!

2002年回日本過年時,遠山正瑛摔壞了腿。他是坐著輪椅飛回恩格貝的。剛一落地,他就搖著輪椅,直撲試驗田。

腿傷漸重,遠山不得不回日本治療,全體職工到廣場送行,先生答應一定還來。半年後,老人的腿傷奇蹟般好了,他孩子氣地爬上園子裡的大樹高叫:“可以去中國了!”但病菌很快侵染了這位97歲老人的肺。彌留之際,遠山囁嚅著:“我還想到中國的沙漠去……”

2004年2月27日,遠山正瑛在日本逝世。

3月5日,就在他逝世一週後,遵照他的遺囑,他的一半骨灰被帶回中國,葬在恩格貝廣場前的一塊空地,背靠老人親手植下的一棵垂柳,面對以老人命名的一塊試驗田。墓地不遠處,安葬著1995年臨行恩格貝前病逝的日本志願者泉彥智,按這個19歲孩子的遺願,他的父母把一半骨灰帶到了這裡。

中國政府授予遠山“沙漠綠化之父”的光榮稱號,並在當地建造了與遠山等身大的銅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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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正瑛銅像


銅像基座上有這樣一段文字:

遠山先生視治沙為通向世界和平之路,雖九十高齡,仍孜孜以求,矢志不渝,其情可佩,其志可鑑,其功可彰。

在銅像邊的遠山正瑛先生紀念館裡,永遠陳列著老人生前的用具:一雙大頭皮鞋,一個軍用飯盒,一把鐵鍁,一副水桶。

即便到今天,不僅在日本,甚至在中國,依然有人對遠山正瑛這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舉止,表示不解、質疑乃至惡意的揣測。但是請相信,在這個星球上,總有一些人,能夠超越民族國家的界限,拋開狹隘的歷史恩怨。在這個人們依舊為一時、一地、一國之私利撕扯、鬥爭以至不惜互相毀滅的時代,是他們讓我們看到了人性的光芒和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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