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設置的隱喻昭示人性的矇昧與善良--解讀《北方一片蒼茫》

作為嫁給北方人的南方人,帶著期待看了這部《北方一片蒼茫》,除了北方兒媳婦的情結外,還因為影片屬於國產片少有的魔幻現實主義風格和其榮獲的各種獎項。該片獲得了第11屆西寧FIRST青年電影展最佳劇情片獎和最佳導演獎,第47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金虎獎。女主角田天也因該片西班牙拉斯帕爾馬斯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大獎,這是繼黃軒外第二位受此殊榮的華人演員。

精心設置的隱喻昭示人性的矇昧與善良--解讀《北方一片蒼茫》


影片講述的是第三次成為寡婦的北方農村婦女王二好,被村民嫌棄和侮辱,卻陰差陽錯治好了一位癱瘓老人,由此被各懷心思的村民捧成了仙。然而她的善良卻依然無法阻止各種悲劇的發生,隨著身邊親人的離去,最後她孤獨而倔強地在這片蒼茫的土地上一個人行走著。


隱喻是現代電影常用的修辭方式。這部影片精心設置了大量的隱喻,引發人們對社會的深層思考,直擊人性痛點,剖開社會真相。本文將從隱喻著手分析,解讀這部影片的內涵。歸納下來有情節的隱喻設置,死者復活的隱喻設置,色彩變化的隱喻設置。


01 情節的隱喻設置,魔幻的過程和現實的結局:王二好幾次救助了別人卻因此導致悲劇的發生,隱喻王二好表面看似能救人卻無法真正地救人於根本。


1、王二好第一次救人是給癱瘓在床的聾四爺爺洗澡,回家拿洗衣粉卻因故把老人在汽油桶裡晾了一個晚上,魔幻的是老人非但沒有在冰天雪地裡凍死,反而奇蹟般地恢復了行走。王二好因此被村民捧為仙女。

然而正因為老人的康復,使他的兒女卸下照顧他的責任,離開家鄉外出打工。老人在獨自幹農活時不幸失足從從屋頂跌下摔死了。

這個故事折射出農村空巢老人的養老困境,不管是癱瘓在床還是恢復自理能力的聾四爺,老人始終是被兒女疏於照顧的。王二好是善良的,她的初衷就是不忍心看老人“太埋汰”了(北方方言:骯髒)所以為他洗澡。電影由此製造了一個魔幻的過程和現實的結局,因為王二好的無心使聾四爺恢復了自理能力,卻因為還是需要有兒女的照顧,無法真正實現獨居,最終發生了意外。


2、王二好為使小姑子免於家暴,胡諂能把她肚子裡的孩子換成小子,並以此為條件要求小姑子的老公善待妻子。


電影依舊為此安排了一個魔幻的過程和現實的結局,小姑子真的如願生了下了男孩。現實還是殘酷的,因為貧窮,為了養活這個男孩,一直被王二好心疼的兩個侄女卻因此被賣掉,下落不明。這個故事折射出無法迴避的重男輕女問題。為了生兒子,人們可以暫時收起家暴的拳頭卻無法收回失落的人心。


這兩段情節的共同點都是因為王二好的善良而神奇地讓人們短暫地如願,卻無法改變其根本註定的結局,隱喻王二好也只是個普通人,無法改變根深蒂固的人心和人心背後的淵源。


02 死者復活的隱喻設置:影片中受性侵而自盡女孩的復活是二好情感的又一個轉折點。


影片中出現過兩次死者復活,一次是二好的第三任丈夫,另一次是蕊蕊,一個被性侵而投井自盡的十五歲女孩。復活的蕊蕊說,我在井裡看到一個男人,他說我是為了採酸棗失足掉進來的。

蕊蕊的出現帶給二好兩層情感上的釋放。

1、蕊蕊是被鄰居性侵後懷孕跳井自盡的,而二好也遭受過同樣的侵害,身心的傷害也同樣無人可訴。蕊蕊隱喻另一個受侵害的二好。當二好以仙女的身份給施害者鞭撻時也是對自己傷痛的療愈。通過為蕊蕊聲張正義,二好的痛楚得到了宣洩。


精心設置的隱喻昭示人性的矇昧與善良--解讀《北方一片蒼茫》


2、另一層面是二好一直誤以為第二任丈夫是無法接受自己的流產而投井自盡的,對此二好的心情是複雜的,既痛恨男人的懦弱,又悲嘆男人的逝去,在心中一直無法放下。通過蕊蕊之口,終於讓她釋然,原來一切只是個意外,男人還是她心中的樣子。


03 色彩變化的隱喻設置:影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色彩都是灰白色,偶爾幾個轉化成彩色卻蘊含著極深刻的隱喻。

影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色彩都是灰白色調,呈現出整部影片蒼茫淒涼的悲劇色彩。有幾處轉化成了彩色卻正是故事情節發展的轉折點,充滿玄機。

精心設置的隱喻昭示人性的矇昧與善良--解讀《北方一片蒼茫》

1、當二好陰差陽錯地“治”好了聾四爺癱瘓後,村民們把二好奉為上賓,幾個男人坐在村長家的炕上爭相邀請二好住到他們家中。這時色彩轉換為彩色,加上“停電”與“來電”造成的色彩切換。隱喻二好開始轉折“成仙”,她的角色開始魔幻化,而周圍的男人對她的態度也開始變化。有的之前還對她的美色有覬覦之心,現在卻懷著畢恭畢敬的敬畏之心。一時間,男人對王二好的“邀寵”,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夾雜著人性的涼薄紛紛上演。

這是王二好由一個受人唾棄的弱女子轉為受人尊重的仙女的第一次轉變。色彩的變化強化了這種變化,突出影片的張力。

2、當二好回到第二任丈夫家時與啞巴小叔子石頭躺在在炕上,二好用一大段獨白回憶起與第二任丈夫的恩愛和死去時的種種。色彩又發生了變化。影片用了一場長達7分鐘的固定機位長鏡頭,背景依然是灰白色的,只不過一盞廉價的小夜燈和一個火盆以其原本的色彩在鏡頭前閃爍著,這兩種色彩照亮了二好平靜的臉龐,讓我們感受到冷峻的蒼茫顏色下蘊含的溫度和情感。

電影用這樣色彩變化隱喻二好與第二任丈夫共同渡過的是一生中最溫暖的時光,第二任也許就是她三任丈夫中的最愛。而他的死也是她心中的痛,這也為她與蕊蕊間的對話形成一個閉環埋下伏筆。

3、影片最後又恢復成了彩色,窗臺前一個孩子舉起一根羽毛,還有一隻乖巧的貓咪和一盆綠植。

很多人都說這部影片太悲涼,女主身邊的人全部離她而去。但是我覺得最後一組彩色的鏡頭卻隱寓了希望,羽毛和貓咪代表溫暖和柔弱,窗臺外照射進來的光亮、孩子和綠植都代表希望。雖然柔弱,但是因為溫暖,對未來依舊充滿希望。這也是影片最後要表達的積極意義。


寫在最後

《北方一片蒼茫》用其特別的創作手法有力地呈現了一系列的社會沉重話題,發人深思,但是影片並未為揭示而揭示,

依然以其女主人公在蒼茫中逆行的善良打動了觀眾,並在片尾含蓄地給出了希望和光明。

看完這部影片我一股複雜的心情始終縈繞在我心中,為二好的善良和堅毅打動,為村民的矇昧而憤憤不平,更為編導的渾厚藝術表現力而折服。


精心設置的隱喻昭示人性的矇昧與善良--解讀《北方一片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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