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惹的禍,把朋友害得最慘,愧疚多年後,朋友侍妾的話讓他釋然

王安石變法的後期,遭到很多老臣和後宮的反對。宋神宗只好向反對派讓步,王安石第二次罷相。

但是,宋神宗變法圖強的意願沒有變。王安石走後,守舊派很興奮,反對變法的的言論甚囂塵上,本就煩躁的宋神宗變得更為氣惱。

御史臺的一些官員立即嗅覺到了皇帝的態度,伺機攻擊反對派,經過權衡,他們把目光盯在了守舊派的中堅力量、文壇領袖、詩文滿天下的蘇軾的身上。

蘇軾惹的禍,把朋友害得最慘,愧疚多年後,朋友侍妾的話讓他釋然

元豐二年三月,蘇軾由知徐州調任知湖州。按慣例,工作調動要給皇帝寫封感謝信,裡面也有述職和表態的成分。

蘇軾在《湖州謝上表》中有這樣的話:“陛下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

這句話的用詞有其歷史背景。王安石變法初期,守舊派的領袖司馬光給王安石寫過著名的“與王介甫三書”。 王安石以“答司馬諫議書”回覆,其中有“生事”兩字,此後“生事”成為攻擊變法的習慣用語。

而在變法中,王安石培植了很多親信,蘇軾曾上書神宗,說王安石“招來新進勇銳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這裡的“新進”是蘇軾對王安石引薦新人的貶稱。此後,“生事”和“新進”成了當時的敏感詞。

蘇軾在《湖州謝上表》中連用“生事”和“新進”。本意是牢騷話,是說自己不能到朝廷任職,一方面是自己不願與王安石的那些親信同流合汙,另一方面是說皇帝把自己放地方工作還是比較放心,不會“生事”。

當然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蘇軾的話是一語雙關,暗指“新進”的官員“生事”。

監察御史何正臣馬上意識到機會來了,抓住蘇軾的這個話做文章,說蘇軾“愚弄朝廷,妄自尊大”。

明明是蘇軾諷刺何正臣這幫人的話,立馬被何正臣來個偷樑換柱,說蘇軾是在諷刺朝廷。但只用這個話來攻擊蘇軾有點牽強,達不到他們想要的目的,得找出其它有力的佐證。

監察御史臺裡行舒亶找了本蘇軾在杭州出的《元豐續添蘇子瞻學士錢塘集》,潛心鑽研4個月,終於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舒亶上書說:“蘇軾上的謝表,頗有一些譏諷政事的言論,而他有的詩在一些下流庸俗之人更是爭相傳誦。”

舒亶舉例說朝廷推行青苗法,蘇軾寫詩“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朝廷加大幹部的考核力度,蘇軾說:“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朝廷要興修水利,蘇軾說“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朝廷嚴肅鹽務,蘇軾說:“豈是聞韶解忘味,爾來三月食無鹽”。

這跟後世的“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異曲同工,要說舒亶還真是個“高手”。

御史中丞李定順勢指出,蘇軾所寫詩文荒謬淺薄,但影響非常大,在社會上傳播對新法的破壞最嚴重。建議對蘇軾重罪論處,斬首以正法典。

蘇軾惹的禍,把朋友害得最慘,愧疚多年後,朋友侍妾的話讓他釋然

神宗為了打擊守舊派的氣焰,聽從了御史們的建議,決定懲罰蘇軾,以儆效尤,傳喚蘇軾進京。御史彈劾官員是保密的事情,但被蘇軾的好友、附馬王鞏聽到了,於是把這個消息通過蘇轍送給了蘇軾。

蘇軾接到弟弟蘇轍送來的消息,嚇得不輕,班都不敢上。通判祖無頗說事已至此,躲也躲不過去,還是面對吧。蘇軾只好去見傳喚他的皇甫遵,問:“我最近話有點多,朝廷可能很生氣,估計活不成了,死就死吧,請讓我跟人道個別。”皇甫遵說:“還不至於此。”

蘇軾路過太湖時,想跳湖算了,又怕自己死了,會牽扯到朋友和家人。這個時候,他的家人燒了蘇軾創造的大量文稿和書信,估計有的詩詞從此未與世人見面。

蘇軾到京後被立即逮捕,送到了御史臺的監獄嚴審,在強行逼供中,蘇軾只得按舒亶的理解招供,只好承認好多詩就是在諷刺新法。

蘇軾招供,是不想再牽扯到其他,但辦案人員還是蒐集到了蘇軾寫給一些官員的大量書信和詩詞,牽扯到司馬光、張方平、範鎮、黃庭堅、曾鞏等20多名官員。李定等人對蘇軾的詩文曲解附會、無限上綱,將事態進一步擴大。

蘇軾的借物抒懷的詩句“凜然相對敢相欺,直幹凌空未要奇。恨到九泉無曲處,世間唯有蟄龍知。”表達的是自己有檜樹一樣挺拔不屈的品格,可御史們認為蘇軾有不臣之意。

連神宗皇帝看不下去,說:“詩人之詞,安可如此論?彼自詠檜,何預朕事?”但是,以文字獄方式攻擊一個人,事態就會無限放大,凡送過詩詞的人,都被審查。

對蘇軾的審查通宵達旦,每天要面對死亡威脅。最後在等待判決的日子裡,蘇軾的兒子蘇邁每天去送飯,因不能見面,暗中約定,平時送正常飯食,有壞消息時送魚。

後來因家中銀錢用盡,蘇邁出京借錢,託親戚送飯,忘了給親戚說約定的事。可巧的時,親戚給蘇軾送了條魚,蘇軾悲痛之下,給弟弟蘇轍寫了兩首訣別詩,其中有:“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來生未了因。”

要置蘇軾於死地的人很多,面對危機,守舊派沉默了。反而是變法派中有多人出來說話,其中上王安石還上書勸神宗:“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

當時彌留之際的太皇太后對神宗說:“我記得仁宗皇帝通過制科考試錄用了蘇軾兄弟二人,當時高興地說:‘我為子孫得了兩個宰相’。現在聽說蘇軾因作詩而下獄,是不是仇人中傷?如果只是作詩,那就是輕罪。”

太皇太后的話起到了關鍵任用,神宗下令對蘇軾從輕發落,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

蘇軾惹的禍,把朋友害得最慘,愧疚多年後,朋友侍妾的話讓他釋然

“烏臺詩案”牽扯到的官員,進行了不同程序的處罰,張方平與其他高級官員罰銅三十斤,司馬光、範鎮等人各罰銅二十斤。

駙馬王鞏因洩露機密給蘇軾,調查時不好好配合,又對公主不禮貌,被削除一切官爵,貶往嶺南,成為“烏臺詩案”中被處罰最重,貶得最遠的一個人。王鞏還是大名鼎鼎的“太平宰相”王旦之孫。

蘇軾一直為此事愧疚不已,曾多次為王鞏寫詩和書信,表達自己的內疚之情。蘇軾曾記錄:“定國貶海上五年,一子死貶所,一子死於家,不敢以書相聞。”

蘇軾無法想像王鞏在嶺南是如何度日的,而身在嶺南的王鞏,給蘇軾的回信中大談養生術,絲毫沒有憂愁可言。這讓蘇軾更加難受,可能認為王鞏在抱怨自己,回信只是搪塞一下。

王鞏被貶時,牆倒猢猻散,下人中有一名眉清目秀、蕙質蘭心,名叫柔奴的家奴留在了他的身邊,和他一同踏上了去嶺南的路。那時的嶺南可是煙瘴荒蕪之地。

三年多後,王鞏奉旨還朝。在蘇軾的心中,王鞏肯定是憂鬱蒼老之狀,可當宴請王鞏時,看到王鞏比當年還有神采,特別是那個柔奴變得更加嬌媚可人。

蘇軾非常不解,試探地問柔奴:“嶺南應是不好?”柔奴卻答道:“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蘇軾恍然大悟,並就此釋懷,欣然揮筆寫下《定風波》一闕:“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好一個此心安處是吾鄉。“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心安下來,無論貧賤,不管沉浮,處處都是豔陽天!

什麼高官厚祿、錦衣玉食,統統都是浮雲,不為往事糾結,不為前程煩憂,活好當下就行。對面苦難,王鞏活出了人生的另一個高度,著實羨煞了蘇軾。

蘇軾一生參佛,卻最終沒有學會放下。他曾寫“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的句子,但他終究活不出王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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