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上個世紀央視耗費十幾年心血將古典長篇小說中的“四大名著”搬上了銀屏,雖然受制於技術、環境等等原因,但由於從導演到演員的出色表現,這四部影視作品也得以躋身於經典行列。

而近幾年出現的經典翻拍浪潮下,像金庸的武俠劇、瓊瑤的言情劇是一部接著一部,“四大名著”最終也沒能逃開,被捲入了“翻拍”浪潮之中。

“經典”重拍的想法是好的,畢竟無論是拍攝技術的進步、拍攝環境的改善,還是演員的代際更迭,翻拍是遲早的事情。

平心而論,目前來看,“四大名著”的翻拍如果進行一個對比的話,《新三國》無疑是走出了一條新路,在對於“經典”的理解和觀念上要超出了一大截。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並不是這部劇超越了“經典”,而是這部劇有可能成為一種翻拍的樣板,給之後的“翻拍”提供了一些新思路。

總結來說,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的開拓,但輸在人物的塑造。

不一樣的視角講述不一樣的內容,《新三國》不在原地和經典爭鋒

如果問小說《三國演義》講了一件什麼事情,我想很多人都會回答是漢末時期群雄爭鋒的故事。

所以,老版的電視劇側重點就在於各路英雄人物的交鋒,主要是魏蜀吳三方在形成和之後兩個階段裡英雄人物的故事。

但是,《新三國》沒有走這條路線,而是參照一些正史資料以及一些學術上的說法,將故事的重點放在了各個勢力內部的爭鬥上。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比如說,孫權在繼任江東之主的時候對張昭、周瑜等人的試探,吳國故事的線索也就在其君臣之間的互相制衡之上。

而對於蜀國來講,關羽死後,劉備稱帝,在典禮儀式上踉蹌之時,一把推開前來攙扶他的人說:

我沒有你的扶持,就不能自立了嗎?

趙雲很默契地看了一眼諸葛亮,諸葛亮一臉苦澀。

這明顯就是借鑑了後世很多人認為的劉備和諸葛亮之間的猜忌,並且為之後的“伐吳”一事做鋪墊。

雖然這種關係不見於正史,只是後來文人學者的推測,但《新三國》同樣吸納了這樣的內容,將故事重點放在了蜀國內部各方勢力的爭鬥上。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而對於魏國來說,曹操的奸詐形象更多的是通過一些“無理手”來表現,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除了有“楊修耍弄小聰明”等情節之外,還添加了“曹丕殺害手足”、“曹操戲弄司馬懿”等等情節。

魏國故事的中心就在於曹操以及後來司馬氏等幾方勢力的鬥爭上。

從這裡可以看到,和之前的《三國演義》描寫群雄爭鋒不同,《新三國》將鬥爭的矛頭轉向了各自勢力的內部。

說實話,一本寫亂世英雄的小說,在《新三國》中硬生生變成了“宮鬥”戲,可以說這種轉折讓人意想不到,但絕對是耳目一新。

這就是《新三國》的聰明之處,同一個故事從不同的視角就能講出不一樣的內容,這樣才能給觀眾帶來新鮮感,也避免了和原有經典的直接對比。

如果和“經典”硬碰硬,難免會有一方名聲受損,“四大名著”中其他三部的翻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無論是壓過了“經典”還是有所不如,都不是什麼好事,並且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新三國》如果在同一個地方和《三國演義》爭鋒,落敗的可能性很大。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新三國》的新視角,有討巧的嫌疑,但不失為一種極為睿智的選擇。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新三國》另闢蹊徑

“經典”翻拍不一定要按照之前的路數來走,成功還是失敗就見仁見智了,但如果在框架、臺詞等等方面都學原有的經典,這是註定的死路。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變化最大的就是名字,已經沒有了“演義”二字。

可能有觀眾認為影響不大,其實這就是一個信號。

“演義”一般用於“講史”類的小說,是明著告訴讀者這裡的故事運用了歷史框架,但內容基本都是編的,諸位看個熱鬧即可,萬不可當真。

而翻拍之後主動去掉“演義”二字,就是向觀眾表明,這部劇中的歷史成分要高於原有的《三國演義》。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這種細節變化在有心人眼中非常明顯,劇裡的一些情節橋段也有明確暗示。

比如說,曹操和陳宮在逃難的時候,路過了呂伯奢一家。但因為誤以為其家人圖謀不軌,就殺掉了呂伯奢全家。

誤會澄清之後,大錯已經鑄成,偏偏在逃亡的過程中又遇到了打酒歸來準備招待曹操二人的呂伯奢。

曹操一狠心,殺掉了呂伯奢,面對陳宮的責難,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臺詞: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這是《三國演義》小說和電視劇都有的原話,而這句話也被當做了曹操奸詐的證據。

但是,這一個橋段在《新三國》中有了一個變動。

曹操第一次說的是:

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陳宮要麼是沒有聽清,要麼是不敢相信,於是再次詢問,曹操這時候才說出了和之前一樣的臺詞。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這一改動意味著什麼?或許有些讀者和觀眾並不清楚,在正史《三國志》中的引文裡,曹操所說的原話和《新三國》一致。

也就是說,《三國演義》小說給正史中的原話加了“天下”二字。

細品一下就能知道,二者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小說的改動讓曹操這一奸詐的形象瞬間生動了不少。但這不是人物本來的面貌。

《新三國》通過摻雜一些正史的資料,來和“演義”做一個區分。

而這樣的手法雖然增加了歷史的知識,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犧牲了小說的趣味性,並且對於人物的塑造出現了一定的混亂。

《新三國》在歷史人物面貌的把握上,有所混亂

因為既要摻雜正史,又要符合觀眾對於“三國”這個故事的期待,所以就出現了在人物塑造上的矛盾現象。

這部劇在熱播的時候還鬧出過一個笑話。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因為日本對於中國的“三國”歷史非常感興趣,製作了一系列比較著名的遊戲,其中的代表就是“三國無雙”。

結果有一個孩子在看了《新三國》之後,尤其是這個片頭,很驚喜地說,“三國無雙”這個遊戲終於拍成電視劇了。

我們不去討論這個孩子的文化意識是不是比較淡薄,我們說這裡面“曹操”的表演問題。

《新三國》中由陳建斌飾演曹操,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語氣腔調故意變得非常奇怪,真的有點像抗日劇中的日本人講漢語。

而他表演“奸詐”的一面往往是通過一些較為“浮誇”的表演,當然這些內容是記載在一些歷史典籍之中的,就是我們今天來讀都感覺曹操當時確實有點浮誇,陳建斌在對於這些形象的表現上還是非常到位的。

但問題就在於,這個故事裡曹操的“奸詐”應該是一種本能,從他的氣質、眼神、笑容等等自然流露,像鮑國安飾演的曹操就非常形象。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而陳建斌因為要考慮歷史的因素,所以比較刻意去表現這種奸詐,以至於成了“地痞流氓”的性質,倒是有點像少年時期紈絝的曹阿瞞,而不是那個雄踞北方的曹孟德。

同樣的問題還有關羽和張飛這兩個角色,《新三國》中關羽的傲氣基本上就是通過“蔑視的眼神”這種技巧表現的,而張飛不像一個粗中有細能獨當一面的猛將,更像是一介莽夫。

這和歷史記載與小說演義中都不太符合。

於和偉飾演的“劉備”整體來說還算成功,因為要塑造“梟雄”的形象,就缺少了老三國中的那一股英雄氣。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關於兩位智囊的表演就差強人意了,一個是諸葛亮,另一個是周瑜。

“瑜亮”的鬥智鬥勇是“三國”故事的重頭戲,所以演員對於形象的理解就成為了人物塑造的關鍵。

老版三國中,唐國強本來定下的角色是周瑜,但他穿上諸葛亮的服飾的時候發現更為適合,就臨時更改了角色。

但他將諸葛亮前期的“談笑風生”與後期的“鞠躬盡瘁”演繹得淋漓盡致,能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有缺陷,也會因為失誤而兵行險著。

但是陸毅所飾演的諸葛亮明顯更偏向於魯迅所說的“孔明之智近乎妖”的說法,似乎從其出山到死亡,一直是一種“成竹在胸”、“萬事俱備”的心態。

雖然對於臺詞的還原度比老三國高,比如舌戰群儒時候的說詞、弔喪周瑜時候的祭文以及出師表的原文等等,都和小說基本一致,但這樣的諸葛亮顯得很假,沒有真情地流露。

這從“弔祭周瑜”的戲份裡能看出非常鮮明的對比。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唐國強飾演的諸葛亮有出“痛斷肝腸”的哭戲,彷彿真的是再無知音一般,使得本來對其有殺心的東吳眾人也為之傷慟,不禁懷疑孔明和公瑾不合只是一個傳言。

而陸毅飾演的諸葛亮,基本上看不出什麼傷心的樣子,只不過是來到靈前背誦了一篇早就寫好的祭文而已。

每次看到這裡,我就有點懷疑,《新三國》中的諸葛亮竟然如此鎮靜,真的是感覺東吳眾將不敢殺他嗎?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如果說兩版諸葛亮的不同表現還可以歸結為對於人設上的不同理解,那周瑜的形象和演技就是問題很大了。

無論是在正史中還是小說演義裡,周瑜“儒將”的身份都是鮮明的,“羽扇綸巾”雖然可以在劇中成為諸葛亮的專利,但淡然從容、指揮若定的心態與嫉妒心極重的特徵缺一不可。

如果對比新老《三國》就能發現,老三國中的周瑜才算的儒將,談笑風生,瀟灑自如,“曲有誤,周郎顧”的風流形象可以說刻畫得非常成功。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然而到了《新三國》中,周瑜雖然外表也非常俊朗,但時時刻刻都是一副“陰鷙”的表情,不是動怒就是急躁,這樣的形象和“儒將”的身份是不合的。

《新三國》放大了周瑜妒忌的特徵,而忽略了其儒雅的形象,這是其真正算得上硬傷的地方。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其實從實際來看,陳建斌、於和偉、陸毅、倪大紅等等演員都屬於技藝精湛的一批演員,但是很多形象確實和這個故事出現了矛盾之處。

這不是演員自身的問題,而是這部劇在人物的設定上出現了紕漏,它既想要塑造正史中的人物形象,又不能放棄小說中的人物形象,這兩者之間出現了衝突。

因為正史中對於人物的記載,除非是大奸大惡之人,一般都是適當進行美化;但是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往往為了突出某一特徵,都會對其相應的部分進行放大或者篡改。

比如說為了塑造曹操的奸詐一面,那麼對於在與袁紹的戰爭裡,攜帶百姓一同遷移的事情就不能出現在曹操的事蹟裡,而是隻能出現在劉備的履歷中。

所以,小說中的形象是畸形的,可以說是在正史之外重新樹立的人設,這樣在小說中才不會顯得違和。

而《新三國》試圖在小說形象裡摻入正史形象,即使成功展現出人物複雜的一面,但自然就對整個小說故事的框架產生了衝擊,使得二者出現了非常明顯的違和感。

從《三國演義》到《新三國》,贏在思路開拓,輸在人物塑造

但總體來說,“經典”翻拍之下,《新三國》的思路還是比較巧妙的,作品還是成功的,雖然沒有超越經典,但有技術、視角、重心等等方面的提升和補足,其質量並不會太遜色於老版《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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