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判詞裡的冰山和她後來的血山崩,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

王熙鳳一出場就是脂粉堆裡的英雄,粉面含威,八面玲瓏,口才了得。少說有一萬個心眼子,十個會說的男人也說不過她。其實王熙鳳如此光鮮亮麗的出場,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襯托她最後結局的悲涼,讓“哭向金陵事更哀”的悲傷感更加沉重。

王熙鳳判詞裡的冰山和她後來的血山崩,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

我們都知道,在前八十回末尾的時候,王熙鳳的身體出現了狀況,血山崩的病情已經瞞不住了。五十五回的時候,剛忙完年事,鳳姐就小月了,一個月不能理事,天天尋醫問藥。這時候是王熙鳳的病情開始露出馬腳的時候。

誰知鳳姐稟賦氣血不足,兼年幼不知保養,平生爭強鬥智,心力更虧,故雖系小月,竟著實虧虛下來,一月之後,復添了下紅之症。她雖不肯說出來,眾人看她面目黃瘦,便知失於調養。王夫人只令她好生服藥調養,不令她操心。她自己也怕成了大症,遺笑於人,便想偷空調養,恨不得一時復舊如常。誰知一直服藥調養到八九月間,才漸漸的起復過來,下紅也漸漸止了。


王熙鳳判詞裡的冰山和她後來的血山崩,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

王熙鳳這時候已經有血山崩的徵兆了,只不過病情只在初級階段,王夫人又讓她保養了一段時間。然而這時候的王熙鳳,心思還在管家和操勞上面,根本無心養病,恨不能一天就趕緊好了。王熙鳳的這種心態必然會導致後來病情的加重。七十二回的時候,鴛鴦來探病,平兒就把王熙鳳的狀況偷偷告訴了鴛鴦。

鴛鴦忙道:“是什麼病呢?”平兒見問,又往前湊了一湊,向耳邊說道:“只從上月行了經之後,這一個月竟瀝瀝淅淅的沒有止住。這可是大病不是?”鴛鴦聽了,忙答道:“噯喲!依你這話,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

其實初次讀到王熙鳳這個病情的時候我並沒有多想,因為以我們現在的醫療條件,止血並不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但是回過頭想想,當時那個年代,天花都能要人命,血山崩就更是大病的徵兆了。這種“崩”大有一種泰山倒而人力無法阻止的感覺,跟王熙鳳判詞裡那個站在冰山頂端的雌鳳有異曲同工之妙。那麼王熙鳳的血山崩和判詞裡的冰山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呢?

王熙鳳判詞裡的冰山和她後來的血山崩,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


一:滅亡都是從自身開始,家族的滅亡同樣都是來自於人的作孽

王熙鳳站在冰山之上,看似是因為冰山的不牢靠才導致了自己悲慘的結局,但這其實只是一種表象的錯覺,真正罪孽的源頭都在人身上。王熙鳳一直在為這個已經內囊空虛的大廈四處奔忙,各種周旋承應。但是她做的所有這些拆東牆補西牆的事,沒有一件真正是為了這個家族好。

王熙鳳從一開始就在四處典當東西,還打著賈璉的旗號在外面替人出頭,受賄錢財,更是拿著府里人的月錢去外面放高利貸來中飽私囊。可以說,王熙鳳雖是一個深閨婦人,但她的手伸得特別長,可以伸向官府,可以伸向佛門,甚至可以伸向宮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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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賈府的罪孽都是王熙鳳造成的,因為賈府這座即將腐朽的大廈已經歷經了幾代紈絝子弟的腐蝕,早就積重難返,王熙鳳只是加重它滅亡的其中一個人而已。所以看似是家族的滅亡才讓王熙鳳有了如此悽慘的下場,但其實王熙鳳在做這些“不怕陰司地獄報應”的事情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自己就應該會有這樣的結果。

這種現象和王熙鳳的病是一樣的情況。王熙鳳判詞裡最後一句“一從二令三人木”,這個“三人木”人們已經用拆字法推測出來,就是個“休”字。所以王熙鳳最終的下場是很明確的,脂硯齋在第六回的時候就有過批語:即以“奶奶下來了”分結局,是畫雲龍妙手。而王熙鳳能從管家的位置上下來,最終還被家族休棄,源頭就在她的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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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如果一直佔據著管家的位置,就算是家族敗落了,她也應該是和大家一樣的結局,而不是“哭向金陵事更哀”。正是因為她身體的不爭氣,自身出了問題,令她不得不放棄管家的權力。沒有了管家人這層保護膜,王熙鳳以前種種的惡行就會充分被曝光。所以不要說是王夫人奪她的權,還是薛寶釵上來以後奪她的權,王熙鳳自己就把這個權力給丟了。所以萬惡的源頭都要從自身找原因,自己都千瘡百孔,更何談家族呢!

二:滅亡的源頭都出現在最頂端,所有的敗落都是“忽喇喇似大廈傾”

探春曾經說過,賈家就算是敗落也不會馬上就開始衰敗,因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但是如果賈家真的到了開始敗的時候,肯定不會是一點點的消耗殆盡,必然是如大廈一般“忽喇喇”傾倒。賈府從一開始的內囊空虛,空架子維持了很多年,到元春省親後財政露出馬腳,出現嚴重的青黃不接,各人搜尋到頭面衣服,吃的米都是“刻著頭做帽子”。賈府這一路的下坡路上,不但沒有出現一個力挽狂瀾的人,而且作孽的人和作孽的事越來越多。所以敗落也必然會是一觸即發,一發而不可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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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站在冰山的頂端,賈家的敗落也必然是從頂端開始。賈家是靠追隨先皇打天下而掙下的這份家業,也可以說是“以武起家”,但是江山後來是穩定的,朝廷需要的棟樑就更偏向於文才了。賈家在賈代化和賈代善這一代就試圖轉型,賈代儒還成了賈家學堂的老師。但是賈家這種由武向文的這種轉型並不成功,直到賈敬這裡才出了一個進士,並且半路還出家了。

所以賈家的最頂端出了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已經積壓了很多年。到賈珍和賈璉這一輩的時候,賈府的男丁沒有一個用心讀書的,全是些紈絝子弟。而賈珍這時候是寧府的當家人,宗祠的族長,賈璉是榮府裡最主要的執行人,也基本算是年輕一輩裡最頂端的人物了。這些站在高位的人,不但沒有為家族帶來一絲利益,反倒是在作孽的路上越走越遠,而家族裡所有的運籌帷幄就都放在了王熙鳳一個女人身上。最頂端一直在胡作非為,而底下的人也都是腐蝕蟻穴的螞蟻,所以這座大廈的轟然倒塌是必然的。

王熙鳳判詞裡的冰山和她後來的血山崩,究竟有什麼內在聯繫

賈家這種轟然倒塌式的敗落和王熙鳳的病是一樣的情況。從五十五回,王熙鳳的病初露端倪,到七十二回血山崩止不住,其實都是王熙鳳自己在造孽。賈府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和處理不完的事件,看似是壓倒王熙鳳的罪魁禍首,但這些事王熙鳳完全可以放手。王夫人勸過她好好保養,平兒更是讓她少操些閒心,將來是要回那邊屋裡的去的。但王熙鳳就是想不開,還認為這是在詛咒她。

平兒嘆道:“我的姐姐,你還不知道她的脾氣的。別說請大夫來吃藥。我看不過,白問了一聲身上覺怎麼樣,她就動了氣,反說我咒他病了。饒這樣,天天還是察三訪四,自己再不肯看破些且養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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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賈府裡再亂,都只是外因,真正的源頭在王熙鳳自己身上。她最終“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的這種結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出在自己身上。下面所有的事情,說到底都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而王熙鳳主觀上的諱疾忌醫才是真正令她血崩如山倒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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