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兩起婚姻, 都沒有那一紙婚約,但兩個人相濡以沫, 受到周圍人的祝福;
一個我爺爺輩的長輩, 年輕時,妻子去世了,留下三個兒子, 老大稍微能幫點忙, 老二老三還是玩泥巴的孩子,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一個男人帶三個娃, 日子過得很艱難.
某天半夜, 趁著月色, 這個男人在地裡掏地壟, 準備種紅薯. 累到虛脫, 想起家裡三個孩子半夜了還餓著肚子, 由著半大的老大看著. 日子過得這麼風雨飄搖, 忍不住精神崩潰, 趴在溼軟的土地上, 嚎啕大哭, 哭自己的命苦, 哭勞動的艱辛.
然後, 第二天, 他找到村裡一個同樣帶著倆仨孩子寡婦, 跟他年齡相仿, 同樣艱難, 開門見山的問: “ 要不咱倆一起搭夥過日子吧!” 女人也苦夠了, 考慮了一兩天, 痛快答應了.
男人於是張羅, 請了村裡幾個比較有威望的人, 一起吃了個飯, 算是做了見證, 光明正大的宣告,跟女人一起幫補這過日子; 其實男人跟女人的夫家, 本來差著輩分的, 按輩分, 女人合該是男人孫女輩份的; 但男女雙方和見證人都明白, 兩個人清清白白, 光明正大, 兩個家族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幫補著把日子過好, 體體面面養活兩大家子人, 就是活出了人樣兒. 清譽和世俗非議, 永遠要給生存讓道.
也沒辦結婚證, 倆人各自還都在自己家裡過日子, 類似於走婚的結合方式. 兩家住得不遠, 女人家忙不過來, 男人去幫忙, 晚了就住下來; 男人家有事, 女人去搭把手, 大大方方的住男方家裡; 雙方兒女, 從輩分上, 沒法以兄弟姐妹相稱, 那就不費那事, 直接叫名字; 有啥大事, 雙方兒女都湊在一起幫大人忙活, 六七個孩子跑進跑出, 嘻嘻哈哈, 熱熱鬧鬧一家子人.
心裡有了數, 日子也就有了譜, 幹活也有了奔頭, 有了勁頭. 兩個殘缺的家, 湊在一起, 把日子過出了正常家庭的紅火模樣. 本身也沒那一紙婚約, 又不受血緣和家族的捆綁, 兩家的每一個人, 相處起來, 反倒多了一份尊重.
兩位老人現在還健在, 雙方已經四世同堂了. 村裡人都接受倆人的交往, 不偷不搶, 吃飽穿暖, 孩子們教育好了不討嫌, 長輩晚輩各忙各的, 還能幫襯著周圍鄰居, 迎來送往客客氣氣, 沒有理由不祝福.
日子是過給自己的, 自己把日子過好了, 就能贏得周圍人的敬重.
另外一對兒老人, 其中一個是我同學的爺爺, 老奶奶是我們街坊; 兩位老人都已作古, 但我還記得兩位的和藹模樣. 老爺爺鬚髮銀白, 面色紅潤, 身材高大, 聲音洪亮, 還是遠近聞名的手藝人. 老奶奶大兒子已經結婚, 小兒子一直獨身(據說是年輕時太能幹了, 擇偶太挑剔, 錯過了很多姻緣, 結果再也娶不到了), 有文化, 愛看書, 好多次, 我不在家, 母親說那叔叔家裡書看沒了, 聽說我家有書, 跑來借閱. 印象裡, 老奶奶矮胖矮胖, 說話輕柔, 愛笑.
也是沒有婚約, 但是按照婚姻的模樣過日子;
雙方的孩子, 輩分相當, 於是按兄弟姐妹相稱. 記得好幾次我同學說, 她今兒跟我同路,去她二爹家, 她爺爺今兒在二爹家幫忙, 她二爹就是我們街坊誰誰誰. 那時候我還小, 不知道有這種婚姻模式, 覺得奇怪, 回家問我媽, 姓氏都不一樣, 怎麼就是她二爹呢? 我媽媽大概給講了下, 才明白世上還有這種互相攙扶著過日子的模式, 大開眼界.
那一代人, 誰聽說過”愛情”兩個字兒啊! 互相表達喜愛, 都覺得酸. 他們眼裡, 只有過日子;
就是在日復一日柴米油鹽裡, 人家把日子, 過出了愛情的意味, 造福家裡人, 也贏得周圍人的尊重和祝福.
其實, 世上的人們, 關起門過日子, 自家忙自己的, 沒有誰有那麼多的閒功夫來非議別人. 只要婚姻的當事人, 自己尊重自己, 行得端做得正, 沒有誰會非議你.
親生的又怎樣? 我一同學, 他爸去得早, 四十多沒的. 那時候我同學才初中; 他做事很有魄力, 我們畢業不久, 他就已經白手起家, 開起了50多萬的車進進出出了. 他也算是個文化人, 上過學, 見過世面, 交往的, 也都是些體面人; 但他母親說想要找個老伴兒時, 他放出狠話:”沒誰有我爸好! 你要敢再找一個, 要麼, 我弄死他; 要麼, 我弄死你! ” 他媽果真怕了, 不敢再提, 孤身活到現在.
有婚約又怎樣? 有一大哥, 據說現在已經是四婚或五婚了. 這大哥身材高大, 面容英俊, 當過兵, 身體素質好. 據說第一次婚姻, 是女追男. 他家深山裡, 女孩子一見鍾情, 從城裡追到他家, 然後就成了.
可能是輕易得到的, 不知道珍惜; 也可能是這大哥天然渣男品質; 第一次婚姻, 女人給他生三個孩子, 有男有女, 在城裡買了房, 開了生意. 這大哥開始在外睡女人, 好像不止一個, 在家打老婆, 往死了打那種. 最後一次打人, 警察趕到時, 女人倒在血泊中.
女人果斷離了, 不離是傻子. 男人帶倆孩子, 女人帶一個; 這男人把倆孩子扔給爺爺奶奶, 又開始了第二段婚姻. 第二個女人又給他留下孩子, 然後又打架, 又離了. 又開始第三段. 不得不說, 這大哥身體素質真好. 全世界的人都在治療不孕不育, 他的每段婚姻, 都能留下孩子. 現在他自己名下, 已經攢了四五個孩子了. 日子也是有面子沒裡子, 拖家帶口, 啥事兒也幹不成. 人到中年, 還在四處給人當小弟, 打下手, 掙散碎銀子過活. 幸虧有些孩子,判給了母親, 女人自己帶, 要全給他了, 指不定啥樣.
這是憑實力, 把自己婚姻搞得一團糟. 一張紙, 保不住婚姻裡破碎的靈魂. 血緣親情, 平衡不了失衡的價值觀.
許多人一談到男女關係, 思想就朝著下半身聯想, 太淺薄了. 男女雙方的結合, 其實真不是免費性關係那點事兒, 兩個人的結合, 是兩個獨立的心靈，於塵世裡的互相成就. 也有的人倒是不關注下三路的事兒, 但他們在意周圍人的看法; 想多了, 關起門們來過日子, 誰在意你啊. 你自己活出個人樣兒, 還愁別人不把你當人看嗎?
婚姻, 不是能不能過好, 而是雙方, 想不想過好. 並且, 是兩個人的努力, 而不是一個人的單相思; 婚姻不是地球, 再長的愛心槓桿, 也撬不動墮落沉重的婚姻.
通往天堂的路, 千萬條; 通往地獄的路, 也千萬條. 善惡一念之間, 歸處已見分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