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樓市漲幅超15%,深圳從來不缺錢

深圳樓市的火,在上半年結束前的6月份,在二手房的成交量上算是充分表現出來了:

10594套,創了4年以來的新高。

房價自然是水漲船高,上半年漲了15%,均價超過北京上海,名列一線城市第一,全國第二。

新冠疫情還沒結束呢,深圳樓市就彈出如此高節奏,讓人們的心又懸起來了。近期我已經參加了幾次有關深圳房地產和樓市的研討、座談會,主題幾乎一樣:如何穩定深圳樓市?

顯然,穩地價、穩房價、穩預期,這個“三穩”最符合眼下政策面的綜合考量,甚至有觀點認為,穩定預期有時候比供需關係更重要,尤其在輿論上要穩住預期,如果輿論都預熱看漲,樓市真的就熱起來了。

政策引導輿論起到穩定預期的作用,這對於極易動盪的深圳樓市來講,當然是必要的,但是我始終認為,通過貨幣性、行政性等手段壓制需求來穩定樓市,這只是“揚湯止沸”,是治標手段,是階段性的策略,而從供給側入手,深切改善供需失衡的問題,這才是“釜底抽薪”,是治本手段,是長期性的策略。

深圳樓市漲幅超15%,深圳從來不缺錢

深圳樓市存在的投資衝動、不穩定性、房價高企等問題,背後的核心原因是嚴重的供需失衡問題,主要問題出在供給側,不去認真解決供給側的問題,深圳樓市的所有問題都無法破解。

從需求側看,深圳是全國城市中潛在需求最旺盛的城市。

其一,人口淨增量為全國最多的城市之一,2019年淨增常住人口41.22萬人,僅次於杭州;

其二,深圳小學生數量全國第一,達105萬人,這表明年輕家庭數量龐大,潛在住房需求很大;

其三,2019年引進人才28萬人,名列全國前茅,同樣帶來巨大的住房需求;

其四,深圳常住人口中自有紅本住房的佔比僅僅30%左右,遠遠低於北上廣的90%,住房需求強烈;

其五,深圳“剛需”升“改善”的需求也十分龐大;

其六,港澳同胞在深圳享有購房的國民待遇,近年來前來購房者日益增加;

其七,內地很多人出於財產保值增值的期待,也通過各種渠道前來深圳購房;

其八,深圳樓市中的投資力量非常強大,投資需求長期旺盛,在樓市趨熱的時候,一些投機力量也會千方百計衝入樓市。

再看流動性。深圳樓市從來不差錢。

其一,深圳的本外幣存款從2014年以4萬億規模超越廣州之後,至今以每年平均淨增7000億的幅度實現快速增長,目前已達到8.4萬億的規模,僅次於北京上海,名列全國第三;

其二,每年都有大量內地人攜帶資金前來深圳買房;

其三,深圳年輕人多,其中不少人採取“六個錢包”(依靠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等財力支持)的辦法購房;

其四,每年都有部分港澳等境外人士攜帶外部資金前來深圳買房;

其五,深圳事實上存在大量的控外資金(地下錢莊資金),其中部分也流入樓市;

其六,深圳是全國住房信貸規模最大的城市,超過北上廣,當信貸政策相對寬鬆的時候,深圳的房貸規模最易做大;

其七,深圳是全國樓市違規違法資金(首付貸、P2P等)最易最多進入樓市的城市。

假如深圳樓市的供給十分充足,那麼,任憑需求如何旺盛,任憑流動性多麼充盈,只要配合適當的調控,樓市就不會出現暴漲難控,不會出現房價高企,不會出現嚴重失衡。

問題偏偏出在:深圳樓市的供給側問題太大,且長期存在,難以解決,甚至連解決問題的希望都難以看到。這話誇張嗎?一點都不誇張。

我在這裡列出深圳樓市供給側的三大結構性失衡現象:

第一,土地供應失衡。

這個問題在深圳就是一個老生常談的事情,但的確是制約深圳發展、包括樓市健康發展的核心問題。

40年來,深圳GDP由2億多暴增到2.7萬億,但市域面積始終是那麼大,不到2000平方公里,其中將近1000平方公里生態控制線,剩下1000平方公里用於開發建設,目前已基本開發完畢。

由於土地匱乏,導致每年住宅用地供應極為短缺,龐大的住房需求只能通過外溢東莞、惠州的辦法解決。

第二,住宅用地及住房供應失衡。

深圳作為全國經濟成長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其產業用地的供應和佔比都比較大,例如工業用地,目前仍保留30%的紅線範圍.

其次,城市更新的大量項目都是高科技研發、金融、物流等大型產業用地或城市綜合體項目,深圳住宅用地佔建設用地的比例僅有18%,遠遠低於全國平均約33%的水平,更低於國際上40%以上的水平。

深圳國土空間規劃預期在2035年住宅用地達到建設用地的25%,但仍然明顯低於當前國內國際的平均水平。

由於住宅用地嚴重短缺,導致深圳常住人口人均住房面積按照官方統計只有28平方米,按照全市實際擁有大約250萬套紅本住房(包括商品住房和保障性住房)統計,實際人均紅本住房建築面積大約只有19平方米,遠低於全國城鎮人口人均39平方米住房建築面積的水平。

近年來功能用地失衡的一個特殊表現是,商務寫字樓空置率大幅上升,達到將近30%的水平,局部片區甚至高達50%以上,與此同時,住宅供應卻一直處於全國一二線城市的最低水平之列。

第三,保障房供應失衡。

自上個世紀末全國住房貨幣化改革以後,深圳的住房建設基本交給市場解決,商品住房成為絕對主力軍,直到十二五時期,保障性住房佔比都非常低。

十三五以後,特別是2018年推出二次房改方案,深圳把保障性住房建設的比例提高到60%的空前高度,近兩年來保障房供應才開始逐漸加大,但是,由於保障房用地的供應遠遠跟不上形勢的發展,每年的保障房建設任務仍然難以完成,解決保障房供應失衡的問題,任務仍然艱鉅。

深圳樓市的問題的確很多,但其脈絡是很清楚的,核心問題就是土地供應嚴重不足,無法滿足龐大的居住需求,有限的供應量自然成為投資投機力量實施炒作的題材,進而導致樓市虛火上升,房價高企。

深圳想了很多辦法解決土地供應不足的問題,比如填海、增加容積率、開發地下空間、通過城市更新、舊改釋放存量土地空間,等等。尤其是城市更新、舊改,一直以來被寄予了很大的期待。

但是現實表明,城市更新、舊改是一塊非常硬的骨頭,非常難啃,裡面涉及到太多的利益糾葛,往往一拖再拖,即便進入開發,也是成本高企,未來必然通過高企的物業銷售價格把成本轉嫁到市場上去,繼續抬升深圳樓市價格。

當然,深圳也一直期待有機會實現市域面積的合理擴容,來解決發展空間包括居住空間的嚴重不足問題。

但是,因為擴容涉及到一系列的利益調整和衝突現象,阻力極大,至今仍然停留在民間口頭和坊間議論的層面,難以成為決策性的行動。

最近,都市圈的概念又火了,深圳的土地供應失衡問題又被納入深圳都市圈來尋求解決。

《學習時報》上的一篇文章建議,以“擴權”替代原來構想的“擴容”,期望在深圳都市圈框架內,讓深圳獲得更大的土地利用的政策協調性權利,從而強化深圳解決土地供應問題的能力。

這種觀點試圖利用都市圈概念來讓深圳動周邊城市的“奶酪”,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為原來的深莞惠一體化也好,現在的深圳都市圈也好,關鍵是如何打破城市間的行政藩籬,如果不打破,都是花招、虛招。

就如深汕特別合作區,早期是齊抓共管,對深圳來講,算是一種“擴權”,但那是一種名義上的擴權,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深圳的權利落地問題,導致深汕合作區工作遲遲不能有效推進。

後來授權由深圳一方全權管理,這種徹底的“擴權”實現了落地,並形成了事實上的“擴容”,現在深圳是把深汕區當做深圳的11區來操作的。

深圳都市圈的合作機制下,能形成深汕特別合作區那樣的“名義擴權、實質擴容”的局面嗎?看上去做不到。

這意味著,試圖通過都市圈的運作來解決困擾深圳樓市的土地供應問題,這個事情很可能仍然沒有著落,供需失衡現象仍將長期存在。

還有那個關於今年826深圳經濟特區成立40週年大慶日有可能收到擴容這樣的大禮包的傳聞,隨著826的日益逼近,感覺越來越像一個美麗的傳說了。

回到現實中來,當供給側的土地供應問題找不到實質性解決的辦法時,深圳樓市就無法做到“釜底抽薪”,於是,留在深圳手裡的可供操作的樓市策略就只有側重需求側的“揚湯止沸”式的“管住預期、以求穩定”了。

說實話,在一個特定的時間窗內,管住深圳樓市的預期,管住地價,甚至管住房價,這個事情並不是做不到,但是不解決供需矛盾,僅僅做這種針對需求側的管控.

長此以往,一定管不住,因為背後的龐大需求是洪流,人不斷進來,錢也不斷進來,進來的要住房子,原來的剛需要改善,改善的還想買個大戶型,中間還夾雜著大量的投資性需求,這些需求是符合人性的,也是符合經濟規律的,長期的單純管控難免走向失控。

我記得,這幾年來,深圳一直是強調三穩的,從來沒有中斷過。然而,求穩聲中,今年上半年的房價上漲了15%。

所以,“揚湯”是一回事,“止沸”是另外一回事。為什麼做不到真正的“止沸”?因為深圳樓市的“釜底”薪火仍然旺盛,沒有人去“抽薪”。

而深圳迫切需要做的決不僅僅是“揚湯止沸”,更是基於解決供給側土地供應問題的“抽薪止沸”。

這個事太難了,所以,深圳樓市會延續熱絡,困局暫時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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