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來,姨給你說個話

剛15歲,已經在城市混了半年的小劉從網吧溜了出來,站在路邊,伸了個懶腰,深深吸了口夜晚清新的空氣。突然一個聲音傳過來:“小夥子,來,姨給你說個話”,“說啥話,麼錢!”,小劉懶洋洋地說,同時肚子在嘰裡咕嚕地叫著。

小夥子,來,姨給你說個話

“上來就談錢,沒追求沒理想”,姨上下打量了一眼瘦小的小劉,撂了一粒瓜子進了嘴裡,咔嚓一聲,殼籽分離,碎殼從鮮紅的嘴唇裡飛了出來。

“小夥子,還麼成年吧,好好賺錢去”,姨扭過頭不再說話了。

捏捏空空的褲兜,想想家裡正在上學的妹妹,病中的媽媽,小劉不敢造次。

開工了,小劉拿著小廣告,騎著那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叮噹作響的自行車,穿大街走小巷,趁著夜色,攥著一摞名片大小的印刷廣告,快速地撕掉背面的貼紙,輕輕地把廣告貼在路邊的牆上、電線杆上、卷閘門上。有時候還能找到鏟廣告的活,晚上貼白天鏟,小劉就這樣忙活了大半年。

後來的小劉又跑到工地,跟著師傅學起了裝修,再後來,小劉去了南方,在電子廠做了兩年。

再次見到姨是在8年以後,又回到這個城市,路過幸福村那片昏暗中透著粉紅燈光的街道。

“小夥,來,姨給你說個話,過來放鬆一哈”。顯然,姨沒有認出小劉。

“麼錢,社個啥”,小劉依然懶懶地回答。“別上來就談錢,沒錢可以賺錢麼,現在啥啥都搞活了,遍地黃金,就看你彎腰拾不拾,來麼,放鬆一哈”。“錢這麼好拾,你咋還在這混呢”,小劉的一句話讓姨沉默了,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劉,不說話了。

再見姨是在前年,顯然這次姨認出了小劉,幸福村早就拆了,姨還在艱難求生。“來,小夥,姨給你說個話”,帶著調侃,大劉停下了腳步,他也認出了姨。

夜色中,風吹起了路上的落葉,他們就這樣站著。昏暗的燈光照著雜亂的街道,城市工地到處都是坑坑窪窪。“不做啥,姨就是想給你說個話”,從姨的老公中風,偏癱在家,貧困潦倒,艱難度日,又說到了孩子,一個孩子出門打工,一個孩子剛上技校,還有一個孩子工作了幾年也不回家看看。幸福村拆了,姨也轉了行,這幾年就在餐館打工。

“麼啥,姨,就是想給你社個話”。終於,姨還是和大劉說了個話。

夜深了,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姨,大劉也默默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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