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後的日子裡，作為家裡的長女，有太多的活兒等著我去幹，我總是問疼我的姥姥，“忙完夏天忙秋天，忙完秋天忙夏天，什麼時候就不忙了呀？”姥姥總是說，我長大了就不忙了。可是，我們什麼時候就長大了呢？
的確，長大的路是那麼的遙遠，以至於父親都等不及我們長大。
我13歲那年秋天，父親突發心臟病竟生生的離開了我們，毫無徵兆。頂樑柱一折而斷，母親整天以淚洗面，我們姐弟三人就象野地裡胡亂颳起的稻草，不知何去何從……
又逢中秋，母親根本沒心思給我們做好吃的。為了哄母親高興，我一大早瞞著母親背了3歲的弟弟到村東果園“偷”蘋果。
我揹著弟弟輕車熟路，直徑過了柳樹橋，撥開荊棘叢，鑽進了果園。
看著一顆顆紅豔豔的蘋果，先吃飽了再說！摘一個嘗一口，酸的就扔！在人家果園裡糟踐了整整一上午，倆人賺了個胃飽肚圓。
最後，挑了一堆“如意”的，可往哪兒放呢？我將弟弟的背心脫下來，下面紮了個疙瘩，頃刻間，自制的提拉袋兒就做好了。
我把袋子裝得不能再滿後，將另一頭掛在胸前，背上弟弟，鼓鼓囊囊，蹣跚前進。
繁茂的草叢淹沒了我的膝蓋甚至胸口，我一腳深一腳淺的順著來路，繞過大門從荊棘叢的窟窿裡鑽了出來，就準備凱旋迴營。
可是，劇情在這裡突然有所翻轉。
我忘了當初的具體情形，總之因為一些至今未明的原因，我們從本來熟悉的荊棘窟窿裡鑽出來之後，眼前的竟然不是果園外邊熟悉的小路！依然還是一棵又一棵列隊的蘋果樹，似乎永遠也走不出去。
我恐慌不已，但只能向前。
走著，走著，依稀還有房舍一角，嘈雜人語和狗叫聲依稀若現。正在如夢如幻中，我們和高大的果園主人撞了個滿懷。
這是一個看上去像太上老君一樣的老爺爺，村裡的孩子們都很怕他。我這個膽小鬼更不用說。
此後的場景很是尷尬，一頓呵斥什麼的當然會有，看門狗一陣亂吠營造氛圍，此次此刻，我想死的心都有。
我乖乖的把自制蘋果袋從頭上摘下來，太上老君嘴裡嘟囔著，真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鑽進來的……然後很詭異的，又慢騰騰的從我的袋子裡拿起一個蘋果，又悠悠的放下，反覆幾次後，他竟然引我和弟弟到門口大秤旁的筐子前，裡邊全是紅裡透黃，惹人喜愛的高級的不得了的大蘋果！
太上老君從裡面拿了幾個極品給我把兜裡的替換下來，並很神秘的對我說，你們摘的那是南邊的“國光”，還木熟哩，能酸死人！這個是“紅星”，好吃的很。今天是八月十五，每個蘋果裡都有一個月亮哩！回吧，你娘在家裡等著你們哩……
然後，我們就像被驚起的喜鵲，一溜煙抄小路飛回家......
到了晚上，圓圓的月亮出來了。母親掙扎著起來照常搬出小圓桌，原來，母親早就給我們這幾個饞貓準備好了各式好吃的，月餅、蘋果、梨，還有“偷”來的幾個蘋果都上了桌。
我們給月亮磕頭後，母親照常發了月餅。那晚，我吃著一樣的酥皮月餅卻忘記了具體的滋味，月亮照常在當空看著我們，雖然依舊紅著臉，卻似乎沒有了光澤……
或許沒有了父親，月亮也成了沒有人疼愛的孩子，心裡被苦痛浸著。
對於我來說，只要是有家有愛，我們都是幸福的小孩。
而13歲的中秋節，我們幼小的心靈滿是苦水，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生活的苦味。當父親離去，親人不在，家裡的小孩不再有人呵護，家裡的小牛不再有人馴服。一切本來寫好的旋律戛然而止，上天將我們小家庭的門和窗戶都關起來，就像一間黑屋子一樣沒有了光亮。
在黑暗的日子裡，我看不見盡頭。
可是，一夜之間就長成大人的我來不及悲傷，我要讓母親笑起來；要讓弟弟妹妹不受傷害；我還要餵養我的小牛和小豬；還要照顧我的小雞和花狗。村口的田裡，還有7畝良田等著我們去收秋......
我在時間的流裡沉到了河底，可歲月也毫無偏向的催我們一路向前……
（未完待續 明天繼續）
桃花源小築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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