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 想 冬 天


南海邊是沒有冬天的。


當地人說這裡一年只有兩季,一個是夏季,一個就是雨季。後悔當初身處在冬的懷抱裡,卻只想逃離,如今逃離了,卻又忍不住想起。


這裡是中國第五大海島,周圍是南海的海水,湛藍的和天空的顏色一樣。曾經有這樣一個問題,是海水的藍映照給了天空,還是天空的藍投射給了海水?如此浪漫的問題,不要讓波長之類的專業術語掃了興致,單純欣賞藍色就好了。


就像遠在南海邊的我遠遠的欣賞冬天一樣。

中原地帶的冬天是乾冷的,少雨少雪的冬天,北風像鋒利且乾澀的刀子一樣,撲向每個人的面門,生疼又幹燥。太陽總是很大,看著也很亮堂,可,就是不暖和,沒有溫度,出工不出力。


人們穿著軟和保暖的羽絨服,臃腫卻不笨重,循著有日頭曬到的地方走動。屋裡的暖氣時好時壞,完全是根據當天的實際氣溫調整供暖。老人會搬著小馬紮坐在樓頭的角落,風吹不進來,太陽卻能曬得到。裹緊棉襖戴著帽子,聽著戲曲打著盹兒,什麼時候覺得有了涼意,什麼時候再去尋找太陽地兒。


清晨,上班的人們摸著黑起床出門,在班車上昏昏欲睡,到了單位天已大亮,人們的精神也跟著抖擻起來,其實是被下車之後的冷意凍得抖擻起來。單位的工作不會跟隨季節的更替調整熱度,一成不變的工作內容在冬天顯得格外難以完成。大雪出現的時候總會出現問題,迎著風雪爬上爬下,無論可為不可為都要想盡辦法,用盡全力。這時候,大家都是在咒罵冬天的。


白天的雪如果下夠了,晚上總是寧靜的。月亮被雪花洗得晶瑩剔透,像是玉,埋在雪裡的玉。月亮周遭會有光暈,好似美玉跌落在雪地,驚出了一圍嚇變了神色的雪花。最外圍是略顯冷色的乳白,由外向內顏色逐漸加深,直至內圈暖暖的橘黃。月亮明亮的一塌糊塗,光暈朦朧的一塌糊塗,誰也不曾僭越界線,好像全無瓜葛,卻又在對方的映襯下愈發美麗。


誰成就了誰的天上美景,誰成為了誰的唯美夢幻?!


其實是喜歡冬天的,在豔陽高照的午後,打在地板上的暖意,仰頭望向太陽時的空白。當然也是討厭冬天的,頂著呼嘯的北風行走在路上,雪花被壓實成為溜冰場的馬路。


冬天,在從小到大的歲月裡一直陪著我,從未想過會失去它,即使它有北風有冰雪,但也有雪人可以堆,有冰稜子可以啃。而且,冬天到了,年就也要到了,能穿新衣,能放鞭炮,能放假玩耍,能頓頓吃餃子就著醬肘子。


南海邊沒有雪人可以堆,沒有冰稜子可以啃,一年到頭的衣服都沒什麼大的變化,鞭炮也只有在冬夜,哈著熱氣搓著手點燃,才有意義。


擁有的從來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瞭解想念的苦楚。身在冬天,希望春風快點來,吹開積聚在房前屋後的汙雪,希望春雨早點下,淋溼冰凍堅硬的大地。


老話說: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冬,將疲憊了半年的生長收穫之後,用看似惹人厭的方式珍藏起來。守護累了一年的土地,守護累了一年的人們。張弛有度,鬆緊自如,愛的對立面不一定是恨,也可能是無奈和隱忍。


海風比北風柔和,陽光一如既往耀眼,遙遠的中原在兩千公里之外,北風趕了半路就累了,陽光走了一半就下山了,而我,還在南海邊遙想著......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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