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的他和我們回首五段往事,張文釗:大家都忘了,我是會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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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白國華報道

生於1987年的他,今年已經進入而立之年,2017,對於他而言,意義不太一樣——張文釗,正處於職業生涯的一個瓶頸期,他在恆大上場的機會不多。

年末,他有可能再次得到代表中國隊出戰的機會,東亞杯的中國隊名單裡,有他。他第一次進入國家隊,是在2011年,但與6年前相比,現在,他已經是一個30歲的老隊員,但他的特點仍然與以往一樣——能跑,能突破。

“突破就是我的特點,只不過這兩年可能上場的時間少,大家都忘了我這個人還是會突破的。”30歲的張文釗這樣談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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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張文釗跑啊跑。

他的父親是鞍鋼的工人,這位足球發燒友,每天起來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兒子從床上揪起來。

雷打不動的早上五點鐘,不管是颳風還是下雨、下雪,張文釗用雙腳丈量著鞍山的鐵東區29號花園前面的大街,烈士山一千多級的臺階。

這個瘦弱但能跑的孩子是鞍山二一九小學的學生,學習成績很一般,簡單來說就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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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書就困,就頭疼”。張文釗說。

但這個看書就困的學生,他的好處是不在學校搗亂,讀書成績一般,又喜歡足球,所以他的父親給他設計的路線就是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

父親帶他到處試訓,有獨特印記的是大連和深圳。

在大連的一個足校,張文釗嘗試了平生第一次去網吧“刷夜”,他喜歡紅色警戒、星際爭霸、CS……在CS裡面他喜歡當警察,“因為我充滿了正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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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13歲的少年懷著興奮之情在網吧刷到兩點以後,就已經困得不行,這時候他開始懷念在床上睡覺的感覺,於是,從此以後,偷跑到網吧打遊戲的事情就跟他無緣了。

有貪玩的心思,但沒有貪玩的習慣,少年張文釗就是這麼一個人,而他的父親在給他規劃足球成長路線的時候,對他的未來充滿信心。

“我將來一定是國腳他爹。”他的預言終於實現了。張文釗曾經是國家隊的常客,2014年,佩蘭率領的國家隊在鞍山和科威特打一場熱身賽,張文釗的父親到酒店來看他,能在家門口看著兒子在國家隊上場,這是一件多麼光宗耀祖的事情。

張文釗也充滿了期待,買了很多票給親戚朋友,但是佩蘭在那場比賽中沒有讓張文釗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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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的情商可是真高啊!”有些情感,張文釗從來不掩飾,對於這件事情他是介意的,佩蘭有自己的考慮,球員有自己的感情——讓父親在自己的親戚朋友們面前有“面子”,這是每個人都自然而然的想法,更何況張文釗能體會到父親培養自己的不容易。

為了培養他,父親把鞍山的房子賣了十來萬(張文釗後來把房子買回來了),沒有了一個“窩”,張文釗要不在姥爺家,要麼在奶奶家住。

為了和他東奔西跑,父親後來做生意,長年在外,於是後院起火。“我父母分開十年後,我才知道。”家沒了,雖然隱隱約約有感覺,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問父親和母親。

這對父子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追趕著足球,而命運驅趕著他們奔跑,奔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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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鞍山到大連到深圳到長春到濟南到廣州,張文釗跑進了他的而立之年。

有賞識他的教練,也有看不慣他的人。

在87國青隊,嚴厲的賈秀全曾狠狠地給他一個教訓。在南非進行的八國邀請賽,對陣朝鮮隊的比賽中,張文釗上場沒幾分鐘就被紅牌罰下,怒不可遏的賈秀全右手來了一記耳光,張文釗躲開了,但賈秀全左手又上來了,沒躲開的張文釗被賈秀全的手錶砸個正著。

那三天,張文釗的耳朵嗡嗡作響。小夥伴們說:“賈導要打你,你怎麼不跑呢?”“來不及啊,誰想到他下手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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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賈秀全來說,給了張文釗一耳光,那不過是“打是親,罵是愛”的一種表現,這次比賽結束後,他就通過經紀人聯繫了國際米蘭,張文釗才有了去國際米蘭試訓的機會。

“回想起來,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啊。”張文釗說。

那時候的國米,有菲戈、阿德里亞諾,伊布也剛剛轉會過去,張文釗至今還保留著跟他們的合影,這個中國的少年幸福得差點找不著邊際。

在國米,當然打不了意甲,只能在預備隊給他報名,但這已經讓張文釗很知足了。終於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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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米,張文釗知道自己是不能立足的,但是去中下游的球會倒有機會,國米的梯隊教練對他評價頗高,張文釗形容當時的自己:“可能是被鼓勵了吧,有些比賽有機會就敢射,而且還能進。”

有了這段經歷,張文釗自然而然地保留著一個留洋夢,可惜種種原因,一直沒能成行。

“回來以後有一段時間的確有點迷失,覺得自己挺牛,現在想起來,真是年少輕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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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從深圳轉會到長春,2010年亞泰主教練沈祥福給了他機會,352陣型,讓他擔任翼衛,能跑能突破,張文釗的特點能得到充分發揮。2011年,他是全中超突破最多的隊員,排名第二的是如日中天的穆裡奇。

能突破是好事,但是張文釗踢球的風格,有時候會被認為“獨”。

曾經的一位亞泰大哥很不屑地評價張文釗踢球的風格:“就他那個踢法,瞎帶能踢得好嗎?”

這樣的壓力,張文釗能感受到,在一場聯賽中,他在邊路連過三人造成對方門前一片混亂,最後亞泰破門成功,進球后,張文釗跑到時任主教練薩布里奇的跟前怒吼:“不瞎帶,這球能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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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翻譯是否能把“瞎帶”這個詞以及張文釗的情緒準確地翻譯給薩布里奇,但薩布里奇卻是笑了。“他是個很好的教練,給了我進攻上最大的自由度。”張文釗說。

所以,那句宣洩式的怒吼,其實是吼給別人聽的。

關於他踢球的風格,張文釗還跟長春當地的一位記者發生過語言衝突。張文釗直接打電話給這位記者:“你覺得你這樣說話客觀嗎?你會踢球嗎?你怎麼客觀評論無所謂,但你現在的說法根本就是不懂,這麼亂說是會影響到球員飯碗的!”

直到現在,張文釗對於一些評論員都很不屑,譬如他批評一名當紅的解說員:“什麼都不懂,還以為自己很懂,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想跟他打擂臺,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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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認為的原則問題上,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感,後來離開長春亞泰到山東魯能,在轉會之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希望能到更大的平臺去。”

就這麼一句話,激怒了亞泰的很多球迷,但張文釗至今不後悔自己說過這句話:“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球員追求更大的平臺去發展,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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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春亞泰轉會到山東魯能,張文釗遇上了國青的隊友戴琳。

1987-88國青是一支特殊的隊伍,他們處於奧運年齡段的夾縫,然而這個隊的成材率比奧運年齡段還要高,崔鵬、蒿俊閔、王永珀、於海、黃博文、曾誠、榮昊、于漢超、楊旭、鄭龍都是這支隊伍裡的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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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青的時候,張文釗和戴琳還只是“略有好感”,轉會到魯能以後,兩個人關係堪稱“如膠似漆”。

他們這種“鐵哥們”的關係,外援也知道,在轉會到恆大以後,張文釗作客山東,塔爾德利跟戴琳說:“瞧瞧,你‘老婆’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啊,人啊,可能就是講究個緣分吧。”

戴琳,曾經“惡名遠播”,對於他的“惡漢”作風,張文釗說:“他是踢中衛的,這個位置本來就要求硬朗,有殺氣。但他生活中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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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經歷過這麼一件事:晚上在外面吃點晚飯,然後喝了點啤酒,這種情況下不能開車,然後叫了代駕。偏偏那天代駕是個新手,路找不著不說,還把戴琳的豪車給蹭了。

於是,戴琳劈頭蓋臉把代駕司機臭罵了一通,這個司機“瑟瑟發抖”,豪車啊,接下來怎麼辦啊?罵完司機,出完氣以後,戴琳把手一揮:“你走吧,這車我自己搞定了。”然後拿出200塊:“這麼晚了,你也不容易,拿這錢打車回去吧!”

“戴琳就是這麼一個人”。張文釗說:“而且現在,他在場上的脾氣和表現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為什麼?也許是每個人都在變吧,他們這批隊員都進入而立之年了。有家庭,有孩子,以前是孑然一身,現在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以前曾經為之追求的足球夢想,現在已經成為養家餬口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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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轉會到恆大以後,對於張文釗來說,是個煎熬與成長的過程。

在轉會到魯能以後,他的上場機會不算多,到了2016年的時候,魯能決定把他轉出去。

對他有興趣的包括恆大和國安,最終他選擇了恆大。“這可能是命中註定,恆大要我,證明我還有這個能力。”

但到了恆大以後,他的境況跟在魯能的時候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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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今年為例,他上場的次數不多,從數據上來說,只有1個進球、2個助攻,另外,在和遼寧隊的比賽中,在球隊落後的情況下,他替補上場製造了一個點球,成為恆大得以逆轉的關鍵。

“現在自己也成為老隊員了,能想通一些事情。在恆大,競爭是激烈的,能不能上場,得看教練的安排,反正對於我來說,平時好好練,讓我上場就好好踢,其他的,想得再多也沒用。”

恆大的邊路好手很多,譬如說和他同樣年紀的于漢超。于漢超來到恆大以後,也經歷過從替補到主力替補到主力的過程。

對於這一點,于漢超的總結是:“你在別的隊可能是進攻核心,但到了恆大,需要你做的事情和你的角色定位不一樣。在恆大,踢邊前衛你需要從防守做起,先從髒活、累活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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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張文釗聽著。在和遼寧隊那場比賽制造點球以後,他說:“其實突破就是我的特點,只不過這兩年可能上場的時間少,大家都忘了我這個人還是會突破的。”

那場比賽結束,他就受傷了:“還是我自己的身體狀態沒有調整到最好,到了30歲,身體的機能會發生一些變化,現在我的目標就是智哥(鄭智),他是我們這批隊員的榜樣。”

越活越單純,越活越“無趣”,是張文釗現在的生活狀態。

他已經離了婚,對於前妻,他說:“那時候年輕,衝動,於是就結婚了。我不會記得什麼認識的日子,因為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生活中的匆匆過客,所以有什麼值得回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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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或者比賽完畢,回到自己在恆大御景半島的家,看看電影,吃吃飯,就是生活的全部了。“我自己是個無趣的人,所以我就喜歡看搞笑的電影。例如周星馳的《大話西遊》,那是我的摯愛。”

但其實,《大話西遊》是一出搞笑的悲劇……

心態不平靜的時候,會看一些“雞湯文章”,看完以後,“哎,說的畢竟都是別人的事情,別人的感受。”

這碗雞湯還沒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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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勒了一個畫面:當某一天,我不再在球場上奔跑,第二天,我就去海邊找個小屋度假,我是宅男嘛。“但我吃不了生冷的東西,腸胃不好,海鮮不適合我。”

他還有一個心願,就是援建一個山區小學:“那裡的孩子們太艱苦了!”

去年聖誕前夕,馮瀟霆舉辦了一個足球公益慈善賽,邀請了一些新疆的孩子來廣州踢球,張文釗是唯一到場的隊友,因為在休假期間只有他這樣的“單身狗”才會那樣的“無所事事”。

他跟孩子們踢得很開心。“在他們身上,我又彷彿看到了小時候自己奔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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