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洞一夜,與月相約

古洞一夜,與月相約

從洞內遠眺姊妹峰(陳長春 攝)

玉芬外出經年,近日返鄉,相邀眾友到打魚村相聚。來至鄉野,天明氣朗,滿眼翠綠。山,懸崖峭壁,樹茂林深;水,溪淺石裸,時緩時急。登山望遠,下河摸魚,一群在鋼筋水泥混跡的人,似掙脫韁繩的野馬,歡呼雀躍。見溪邊有平地,均後悔沒帶帳篷來露營。

  玉芬笑:“沒帳篷一樣可以露營呀。”

  都當玉芬玩笑。沒帳篷怎麼露營?但天黑之後,她真要帶大夥去露營。好奇心起,嚷嚷著跟她出門。

  她母親阻攔不住,提了掃帚,打了電筒,前面帶路。我們扛了四張竹蓆,抱了六張被子,緊跟而上。

  月亮高懸,景物朦朧。腳步攪起四周幾隻犬吠,似有圍攻之意。玉芬母親輕斥:“叫啥叫!”狗們即刻銷聲匿跡。

  從公路下到一塊斜坡莊稼地,便沒有路了。正小心翼翼地注意腳下的油菜樁子,突聽玉芬說:“看,今晚的營地。”

  她手裡的電筒光線,落在二三十米外的一龐然大物上。看不真切,幾把電筒齊刷刷地射去,原來是一錐形巨石凸於斜坡上,裸於夜空之下。

  走近,繞到正面,突見巨石中間黑乎乎地凹了進去。電筒光一掃,居然是個門闊室大的洞子。直腰挺胸地進去,細細打量。長方形,約十餘平米,地平,頂拱,壁上一條條的鏨子槽印清晰可見。正面有三個間距相等的凹陷平臺,左側有長方形的坑。大夥把電筒放在壁上的凹陷處,剛剛合適,似乎是專為放置燈火設計。

  玉芬和她母親,一進洞,就忙著清理洞內的油菜稈。清掃乾淨,席子鋪地,被子展開,玉芬彎腰伸手示意:“親們,請就寢。”

  哈哈哈……笑聲驚飛起樹上的夜鶯。紛紛躺下。一人一被,頭裡腳外,和衣而眠。洞無門,有清輝入洞,蟲鳴進耳。

天地純淨,恍若置身世外。唯,友情在側,山林相伴,月色如約。

唯一的男生,突發奇想,說男女有別,要與眾女劃清界線。他抱來油菜稈鋪在洞內的石坑裡,躺在上面。躺著躺著,突然說:“我感覺到像睡在棺材裡。”眾人翻起,站立坑邊,又哈哈笑。他眼合氣閉,臉沉色暗,平躺於長2米、寬1米的坑中,猛然一見,真如棺材也。

  都以為是農人儲物之洞,這一來,便追問玉芬,此洞何來,作何而用?

  她先是吱吱唔唔,不直言,被問急了,終說:“我也不曉得是哪輩先人開鑿的。反正聽說,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時就有這洞了,有人說是墓,還是漢代的墓。又有人說是魏晉時期,僚人入川,在深山老林裡鑿的房子。”

  聽說是墓,不覺有些怕。黑暗中,玉芬彷彿感覺到眾人懼意,忙又說:“成然是墓,也是哪朝哪代的事了。小時候我們家窮,住草房,每逢颳風下雨,就躲洞裡,鋪點穀草,弄塊木板當門,就能睡覺,風吹不到,雨淋不著。以前村裡很多人都住過。後來家裡修了樓房,洞子才成了堆放柴火雜物的地方。但我仍然經常來洞子裡睡覺、看書。”

  “這樣的洞子多不?”

  “周圍團轉,有14個這樣的洞子,都住過人的。這十多二十年,我經常失眠,特想家,特想這洞子。”

  話題打開,關於洞子的往事,玉芬一個接一個:藏貓貓、避雨、跳繩、藏寶、看書、約會……曾經的溫暖、玩劣、懵懂,猶如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珍珠,玉芬一一拾起。

  故事久遠,勾起眾人的記憶。自以為日漸成長,入世成熟,猛然回首,最不捨的,最想擁有的,仍是無憂的童年、熱烈的青春、簡單的人生。

  慢慢地,玉芬的故事時斷時續,眾人的話語也漸低漸弱。不知不覺,月亮隱於雲層,洞內,只剩均勻的呼吸,和著山風微微。

  在啾啾的鳥鳴中醒來。晨曦,霧靄,似幻若夢。對面,秀麗的姊妹山正執手相望。走出洞外,伸個懶腰,舒坦之極。玉芬說:“昨夜好睡得很,夢都沒做一個。”

  睡得好的何止玉芬。世事繁雜、難以抽身的眾人,一致決定,再住一晚洞子,有人還高吟:世間事,憑爾去,我自洞中醉臥!

  早飯後,眾人跟著玉芬,看了周圍五個洞子。除了洞子灣半巖上的洞子,其它都鑿在石頭上,一石一洞,一洞一室。這些洞子,相距不遠,或幾百米,或一二里。它們形制相同,大小相似,朝向不一,有門槽,無門楣、裝飾、文字、圖案,說是墓可,定為居所也行。

  雖不知這些洞子,是哪輩先人開鑿,也不知是墓是所,但敬畏之心油然而起。曾經,洞穴庇護了玉芬及她的祖輩們,免受風雨之苦;如今,又讓我輩城裡人,與月相約,與風相會,與林為伴,傾心享受自然。

  古洞一夜,感悟一生。故而,跪拜在地,叩謝先人,鑿此洞。

(注:古洞,是墓是所,隨您心意;此文,是遊記是小說,隨您心情。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願此文,能讓您閱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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