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霜越想越替暖雁委屈，忍不住抱怨：“雖然您沒有入族譜，但也是老太爺親認的孫女啊，平常大夫人就總是苛待您，現在就連這些粗使的婆子也……”從霜瞥見暖雁臉上有些落寞，察覺自己說錯了話，默默底下了頭。
暖雁冷哼了一聲，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來：“我這嬸孃，縱使給我賞口糠吃，都覺著已是恩情滔天了。沒讓我忍飢受凍，倒是讓我感激她了。”
暖雁清楚自己身份的特殊，祖父雖是南紀國赫赫有名的驃騎大將軍，父親也是嫡長子。可與母親並無婚聘之禮，本想凱旋之後，風光嫁娶，奈何天不遂人意，雙雙戰死沙場。幸得祖父憐惜，才將她帶回將軍府撫養，可這樣的私生女，難免會讓人看不起。
“小姐，對不起，是奴婢連累了您。”從霜紅著眼圈說道，“不過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弄壞二小姐的衣服，也沒有偷糕點。”
暖雁看了一眼從霜，柔聲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過這衣裳真的沒經過其他人的手嗎？”
從霜想了一會，搖搖頭，道：“沒有，奴婢也奇怪，奴婢之前吃過虧，所以都仔細檢查了所有衣服，才拿到浣衣房去洗的，當時衣服都是好的。衣服也是奴婢親自洗的，當時也沒發現什麼，後來小荷拿去曬的時候就說破了。”
“洗的時候沒事？”暖雁柳眉微蹙，思考了一會，問：“中途有沒有人去過浣衣房？”
“沒有。”從霜還是搖頭，頓了一下，恍然驚道：“奴婢回玉竹院路上，碰到二小姐身邊的丫鬟銀杏了。說是有東西蒙了眼，還讓我幫著吹吹，可當時就一小會兒，衣服就放在邊上呢。”
“你在哪遇到的銀杏？”暖雁問。
“就在玉竹院的外牆拐角。”
“拐角？”暖雁低喃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冷笑一聲，心中暗道：好一個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從霜望了暖雁一眼，也反應過來，驚得瞪大了雙眼，捂嘴道：“難道是銀杏與人合夥詐我？怎麼會？”
“事已至此，就別多想了。”暖雁付之一笑，從霜並不傻，只是太過純良，所以才想不到，有些人面上和善可親，背地裡卻在暗暗的扎針戳刀子。
這麼一想，從霜更內疚，她噙著淚低語：“都是奴婢不好，都怪奴婢不小心，連累小姐被罰。”
“說什麼呢！這不怪你，她們明擺著想要針對我，可憐你跟著我受苦了。”暖雁看著從霜淚嘩嘩的也有些難過起來。
聽到暖雁這麼說，從霜趕忙搖頭擺手，一臉誠摯道：“跟著小姐您一點都不苦，這點打罵，奴婢受得了。要不是當初您，求著老太君救我，幫我阿爹付藥費，我現在都不知道被賣到哪裡去了，或許比現在還要苦上萬分。”
“家裡可都還好？”暖雁在心裡並沒有把從霜當成下人，而是當成妹妹一樣。在這個陸家能真正聽她說話的，除了祖父和哥哥，也就是隻有從霜了。
“阿爹和阿孃都好，小弟跟著少爺在軍營也好，聽阿孃說他每次回來可威武了……”一說起家人，從霜臉上立馬浮出微笑。
暖雁聽從霜說著家裡的事兒，心裡忍不住的羨慕，如果可以，她寧可不要當什麼小姐，只要能和爹孃在一起，當個丫鬟她也願意，忍不住失落道：“也怪我體弱，動不動就發寒症，一病就是十天半個月的。要是身體好，也不會讓她們這麼欺負你。”
“小姐，您別擔心，老太爺和少爺都會想辦法治好您的。剛才是奴婢說錯了話，小姐您別在意。”從霜安慰道。
“我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只是……”暖雁停頓嘆了口氣，“我要是有點本領，也不願在這個家裡多呆。”
“小姐，您也別多想，老太爺不會不管您的，再說了，還有少爺在呢。”從霜安慰到。
叔父一家也就哥哥陸卓揚跟自己親近些，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這個堂哥從小也沒了母親，因此對她很是關心愛護。
“祖父和哥哥經常不在府裡，還好有你陪著我。”暖雁對從霜笑了笑。
正說著，吱呀一聲響，祠堂大門被推開，明嫣身邊的丫環小荷跑過來，簡單行了個禮，冷冷道：“大小姐，大夫人說了，不用你在這跪著了，回房反省就好。”
暖雁心中冷笑：周舜玉什麼時候這麼宅心仁厚了？她也沒急著起來，淡淡道：“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們夫人說錯了？還是陸明嫣又想耍什麼花樣？”
小荷心虛地答道：“大小姐，您沒聽錯，夫人讓您回房了。”
暖雁看出不對，還沒低頭認錯呢，這周舜玉沒道理就那麼輕易的放過自己，眼光一閃，忽然意識什麼，“是祖父回來了，還是少將軍回來了？”
“是……老太爺回來了。”小荷面露難色，她沒想到暖雁一下就猜出來了，只好如實稟告。
暖雁故意拖著尾音，慢悠悠的說：“哎呀，嬸孃讓我在這跪著反省，可我還沒明白錯在哪，我看還是繼續跪著吧。”
小荷見暖雁不動，眉頭皺成一團，焦急道：“大小姐，您不必跪了，快些起來吧。”說著伸手就要扶暖雁起來。
暖雁瞪了小荷一眼，“怎麼？又想把我拖回去不成？”
小荷被暖雁的眼神一震，撲通一聲響，這回換小荷跪在地上哀求了：“奴婢不敢，大小姐，還是請您回去吧。三小姐說了，要是奴婢沒有把您送回房間，就有奴婢好受的。”
暖雁睨眼看著小荷，道：“今早是你打的從霜吧？”然後，側頭問從霜：“從霜，臉還疼嗎？”
從霜立馬意會，連連點頭說：“小姐，可疼了，您看我的臉還腫著呢。”
“啪”小荷性子也是挺烈的，給自己來了一巴掌，“是奴婢不知輕重，打疼了從霜姑娘，還希望從霜大量，不要記在心上。”
小荷也算聰明，要是今天交代的事情沒辦好，周舜玉母女在祖父那吃了虧，她受的可就不只是一個巴掌那麼輕了。
暖雁也沒真想跟個丫鬟計較，白了她一眼，起身道：“好了，本來就想讓你給從霜道個歉，誰知道你對自己都這麼狠。走吧，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