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說到火車大劫案,最為人熟知的可能就是“中俄列車大劫案”了吧,那是發生在1989年的故事,但是今天要說的這起劫車案,要發生的更早一些,被稱為民國第一大案的“臨城火車大劫案”!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事件經過!

1923年的初夏時分,一列從江蘇浦口開往天津的藍皮列車途經臨城站約3公里的沙溝時,突然槍聲大作,人聲嘈雜。列車司機透過擋風玻璃向黑暗的四野望去,在車頭燈光的照射下,只見從路軌兩邊的山林裡不斷跑出手持武器的人,很顯然這是遇到土匪了。就在司機不知所措的時候,火車也發出尖銳的鳴響,隨即車頭衝出鐵軌,在巨大的慣性下,前面幾列車廂都滑出了軌道。原來是鐵軌上的鐵針被人破壞了。

一擁而上的土匪們,用槍托砸開列車玻璃,翻入車廂內,一邊打劫,一邊劫持人質!要說到這一車的人質,可都不是普通人,上面有前來參加山東黃河宮家壩堤口落成典禮的中外記者和多名外國遊客。還有一百多名中國人【有政府官員在內】!當時睡在頭等車廂的英國人納恩曼試圖反抗,被土匪當場打死!

而這一幫土匪更是聲勢浩大,來勢洶洶,1000多號人,瞬間就把整個列車給包圍了。隨後將車上的所有人都給綁了票!原來這夥土匪,打劫是假,真實的目的其實就是綁架列車上的外國人。事情的起因還要從這夥土匪的出身說起!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事件起因!

這夥土匪的頭頭名叫孫美瑤,是盤踞在山東抱犢崮【今棗莊山亭區】的土匪。要說到這個抱犢崮,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座山崗就好像是一個倒插在山裡的大葫蘆,山頂部很大,中間凹陷成一個盆地。山腰處很細,想要上山,只能通過險峻的山壁慢慢的爬上去。

因為山頭是盆地,而且有土地,可以種植莊稼,但是成年的耕牛爬不上去,只能是小牛犢子的時候由人給背上去,然後慢慢養大,抱犢崮的稱呼由此而來。

這樣一塊風水寶地,自然成了土匪們的巢穴。孫美瑤還有個哥哥,叫孫美珠,讀過幾年書,但是由於生活艱難,寸步難行,後來乾脆從一個秀才變成了土匪。在一次打劫中失手被官兵所殺,孫美瑤就繼承了哥哥的勢力,成了新的當家人。

火車劫案很快就傳了出來,各國公使得知有自己國家的人員被綁票了,這還了得,紛紛找到北洋政府,要求他們保證人質的安全,並限期3天救回人質,否則延遲一天,就要翻倍賠償金額。這就把北洋政府和總統黎元洪給架在火上烤了。特別是並沒有人質的日本在報紙上煽風點火說要聯合派兵圍剿,更是讓北洋政府如坐針氈。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抱犢崮


為什麼孫美瑤要劫持這列火車呢,問題出在當時的環境上,當時由山東督軍田中玉領導的剿匪隊伍,正在圍剿抱犢崮上的土匪。一開始孫美瑤也沒當回事,自古以來當地多土匪,官軍圍剿的次數也不計其數,但是憑藉當地的險峻山勢,官軍往往無功而返,收效甚微。所以孫美瑤一夥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該吃吃,該喝喝。但是這次情況有所不同。

這個險峻的山勢,其實也是把雙刃劍,官兵們雖然打不進去,但是可以採取圍而不攻的方式,逼你個斷水斷糧。田中玉就這樣遠遠的圍觀著,也不急,反正上面給部隊發軍餉,這樣耗著自己還能休養生息,多好啊。

時間一長,孫美瑤可就受不了了,山上這幾千號人可不是鬧著玩的,吃喝都是問題。但是又被圍的不能動彈。後來“軍師”郭其才給出了個主意:劫火車解圍!他們早就發現了附近的鐵軌,因為途徑附近的這列火車是當時中國唯一的一列全鋼火車,能坐這列火車的人,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人,比如被劫持的人裡,除了外國人之外還有袁世凱的女婿楊琪山!

事後起到的效果,也確如郭其才的預料,果然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因為害怕傷害到本國僑胞,各國公使迫使北洋政府不得繼續追剿。被綁的【密勒氏評論報】主編鮑威爾寫了一份信送下山來:“被難旅客,除華人外,有屬英,美,法,意,墨,比等諸國僑民數十人,警告官兵,勿追擊太急,致不利於被俘者之生命。”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官匪談判!

前有人質的警告,後有各國公使的壓迫。強攻肯定是不行了,唯一的方式只能是和談。於是黎元洪派出了一眾軍政大員,有山東督軍田中玉,省長熊炳奇,交通總長吳毓鱗,曹錕代表楊以德,徐海鎮守使陳調元,江蘇交涉員溫世珍等。還有各地趕來的記者和各國駐濟南的領事等和當地的鄉紳。小小的地方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人物,老百姓都給嚇到了。

孫美瑤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搞大了,遠遠比想象中的要嚴重,自己心慌慌的同時,手底下的人也意見不一,有的主張適可而止;有的則看準了北洋政府害怕外國人,不敢拿自己怎麼樣,主張藉此大大的賺一筆。山上的條件很差,一些身體不好的綁票沒多久就死去了,再加上還有這麼多綁票要照顧,最後決定還是和政府談判。

這裡有個關鍵人物,就是老當家的孫桂枝,和政府談判的時候都是由他出場,但並不直接出面,而是躲在人後,暗暗指導。一開始政府方面還沒有發現他,直到簽約各種協議的時候,才發現簽名的都是他。

第一次談判是在中興煤礦公司,政府方面是督軍田中玉和省長熊炳奇。土匪這邊是周天松!

周天松根據授意提出3點要求!

第一:官兵解除對土匪的包圍,撤回原駐地!

第二:收編匪軍為正式編制,編成一個旅,由孫美瑤為旅長!

第三:給匪軍補充軍火!

談判的結果是官方同意這三點要求,但是要求分三批釋放被綁的外國人,這也是官方的當務之急。

簽字的時候,匪方除了要求官方的簽字,還要求當地的士紳一同簽字,因為當年曾出現過投降之後被絞殺的先例,土匪們還是擔心一旦投降之後,官兵翻臉不認人。

1923年5月16日,田中玉下達了撤軍的命令,並派人上山給孫美瑤送上委任狀。誰知道這時候孫美瑤又改變主意了,並當著來使的面把委任狀撕碎了。並隨即休書一封給田中玉,信中說到,政府軍必須完全撤離,並給山上運送糧食,他還要召集這些山裡的其他土匪團伙,一起開會商議之後,才能正式提出土匪的條件。

原本以為能順利解決此事,沒想到半路來了變故。這讓政府方面非常的惱火,但是又不敢硬來,因為土匪的變卦也驚動了外國公使,他們擔心北洋政府來硬的,立馬照會外交部,要求務必和平解決,以免傷及各國的僑民!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孫美瑤本人


初談失敗!

5月21日,田中玉返回北京述職,堅決主張改撫為剿。曹錕則是不大同意,然後田中玉又跑去保定當面跟曹錕說明自己的想法。表示土匪不過是泛泛之輩,生活條件艱苦,只要進行威懾,對方必定堅持不了多久。其實就是起到恐嚇的作用!

果不其然,山上的土匪一聽說談判破裂之後,官兵又準備圍剿了,就把綁票裡一位曾獲得過勇士勳章的法國人裴雨松派他下山,讓他下山接洽,並讓他發誓回山。哪成想,這位勇士根本就不怕中國誓言,下去就不回來。連土匪都詫異,怎麼外國的勇士這麼不講誠信呢!

過了幾天,政府軍的態度越來越強硬,孫美瑤有些著急了,又把鮑威爾放下山去,同樣下山之前先發誓,24小時內返回!

鮑威爾帶去了土匪新的要求!

第一:給土匪發6個月的軍餉!

第二:收編土匪1萬人!

第三:讓張敬堯做山東的督軍!【張以前曾有恩於土匪】

官方拒絕了土匪的要求,但是鮑威爾倒是條漢子,當天又回到了山上!

過了幾天,田中玉從北京回來了,一面加強了合圍,一面還派出飛機往抱犢崮上面撒傳單,這些土匪們都慌了,原本打好的如意算盤,似乎有崩潰的可能!於是又派鮑威爾下山,帶著兩個讓步的條件!

第一:官兵撤軍!

第二:收編匪軍!

官方也提出了兩個要求!

第一:先釋放三分之二的外國人!

第二:收編人員以有槍的為限!

5月31日,土匪放了3名外國人。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談判失敗的根本問題!

之所以談判一直陷於僵局,就是因為雙方的不信任。土匪不信任官方,官方也不信任土匪。就在這樣的拉鋸戰中,徐海鎮守使陳調元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也讓他一舉成名!

陳調元清楚問題的癥結所在,再加上他口才好,會辦事,而且對於和土匪打交道很有經驗,於是他就決定以身犯險,上山和土匪面對面的交流。

到了山上,陳調元和土匪們談話的時候,並沒有以政府官員的姿態自居,而是像處朋友一樣,態度平和,說說笑笑。而且是有飯就吃,有酒就喝,毫不防備。土匪們生性乖張,一看陳的習性很對自己的脾氣,於是相處的十分融洽。後來他乾脆留在山上自己做起了人質,讓人將其他的外國人都送下了山。

陳調元見孫美瑤眼睛紅腫,問其是不是生病了。孫美瑤說是因為談判的事幾天沒睡覺了。陳立馬送了對方一副墨鏡,說帶上這個會好些,並且關心的說到:“你是一寨之主,要保重身體!”你想想,土匪都刀口上舔血的過日子,什麼時候受到過別人的關心啊。陳調元的這幾句話,一下子就暖和了對方的心!

還有一次,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陳調元的幾名隨從都帶著匣子炮,孫美瑤有些不放心,假裝說到,山上天黑看不清,陳鎮守和手下天黑就不要出來了,以免發生意外。陳調元一下子就明白了,立馬把槍都交給了孫美瑤,然後安心的睡覺。這一舉動也讓孫美瑤大為感嘆陳調元的為人!

而且陳調元上山的時候,還送了2000套軍服給土匪,再加上自己這幾天的相處,土匪們對他是徹底的放下了心。

和談之門也再次開啟,6月2日,孫美瑤和陳調元一同下山,並簽訂了和平條約。隨後陳調元陪孫美瑤返回山上,清點人數和物資。山上無論男女老少,一律免死,不願當兵的可以交出武器,自行離去。

6月12日,最後一批外國人釋放,自此轟動世界的火車綁架案,告一段落,從開始到結束整整37天!

1923年民國第一大案:“臨城火車大劫案”始末


後續!

孫美瑤部隊被收編為山東新編第十一旅,孫任旅長,手下週天松,郭其才任團長。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孫美瑤一夥人的行為,不可能會以和平詔安收場的,該來的還是回來!

就在孫美瑤當了6個月的旅長後,災難還是來了,這一年的12月19日,新任兗州鎮守使張培榮,在當初談判的中興煤礦公司設宴邀請孫美瑤一眾人等,就在他們酒過三巡時,一聲暗號響起,孫美瑤等人被周圍埋伏的士兵開槍射殺,其部隊也被改編和遣散。

不過老掌櫃孫桂枝還是順利的脫逃,帶著殘部躲到了魯南山區,此後官兵也曾對其圍剿,可是一直沒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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