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有個節目叫星光大道，星光大道出了個穿軍大衣的農民歌手朱之文。這個節目早沒看了，對大衣哥更是關注甚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大衣哥依然很火，實在有點“對不起”蔣大為老師當年的鄙視。
大衣哥錢掙了不少，在網上受歡迎，在村裡卻被欺負。他家不再是私人空間，而是成了公共場所。身邊總圍著一幫拿手機的人，直播他和他家人的生活，並以此掙錢。這些人，應該算是最底層最低級的狗仔隊了。因為網絡直播和短視頻太火，當狗仔都沒了入行門檻，只要有個手機，外加一點不要臉的精神，就能拍。
每天一大早，朱之文家門口就聚了一幫人，除了來上班的狗仔拍客，還有求合影甚至求拜師的。總之，朱之文出了名，當地想要吃他喝他的人很多，而且覺得應理該當，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網上有個視頻，朱之文抱著一箱礦泉水，剛要發給家門口的粉絲，迅雷不及掩耳，幾秒後，懷裡只剩被撕爛的半邊紙箱。
因為踹朱之文家大門喜提熱搜的兩個傻叉，已經構成非法侵入住宅罪，可能還涉嫌尋釁滋事罪。奇怪的是，周圍人都勸朱之文息事寧人，難怪踹門的人說，踹門不是個事，拿準了朱之文好欺負。大概在當地人看來，誰能掙到錢，誰就有罪，打破了大家的共同貧窮，搞他就是應該的。
當地警察好像也這麼認為，派出所已回應：踹門男子喝了酒，朱之文不想追究男子責任。言下之意，這些罪名都是自訴罪名，當事人不追究，公檢法就不能管。這不是法盲，這是流氓。事實上，當地警察大概從沒準備要管。因為：誰叫你那麼有名呢？該。
朱之文此前曾曬出一百多萬元的借條，借的時候，都說馬上還，借到手，根本不還。道理是：誰讓你那麼有錢？分一點給我怎麼了？你都那麼有錢了，還好意思讓我還？你錢都花不完，我還什麼錢啊？諸如此類吧，反正誰沒錢誰有理。
在農村，這種事其實很多，誰家搞的好一點，平白無故，就會遭到周圍人恨。但凡能攀上一點關係，都來借錢求好處；實在攀不上的，就背地裡各種傳謠汙衊，好像他們窮，全都怪你。反過來，村裡有什麼事，需要捐款的，第一個就會想到你，你捐了是應該，不捐就是混蛋。朱之文也一樣，村裡找他各種募捐，他都捐了，但沒人感謝，只有罵他小氣的。
都這麼被欺負了，幹嘛不搬走呢？有個說法是，村民威脅他，敢搬走，就扒他們家祖墳。這種說法還是很有可信度的，那些人真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拍朱之文是他們賺錢的工作，比出門打工強多了。誰讓他們失業，就去扒誰祖墳，沒準真能說到做到。更何況，當地政府已經打出“朱之文故鄉”的木牌子，能讓他跑了？朱之文敢跑，村委會就敢寫“別讓朱之文跑了”。
之前有個採訪，朱之文對不搬走也有個解釋。一是，情願背黑鍋，鄉里鄉親的，不好拉下臉；二是，養那麼多小雞，城裡不讓養，搬走了只能送人，送人了，人家肯定殺了吃了……朱之文這是把雞當寵物養了，不知道是不是認真的，也太不農民了。吃狗肉多的是人反對，但誰反對吃雞啊。
凡是回答農民問題，歷史課本上都有個萬能總結，叫農民的侷限性。好像不僅可以用來回答踹門村民為何那麼無法無天，也可以用來回答網友困惑的朱之文為何不搬走。只不過，朱之文家大門被踹開，演繹的這種寄生蟲與吸血鬼的故事，並不只發生在農村。搬出朱樓村，就能過上一邊繼續掙大錢一邊不再被騷擾的好日子？怎麼可能。兩者只能二選一。
哪個靠露臉掙錢的，不得容忍被人放在嘴巴上長期摩擦呢？看看每天的微博熱搜，都是些啥話題，就知道了。差別無非是，“樸實”的村民，演繹的更為直接，一點都不藏著掖著，想踹門就踹門。相比之下，城裡人比較會玩，也想偷拍名人賺錢但不直接堵門翻牆，也搞道德綁架但主要以敲鍵盤方式實施，也想借錢不還但找不到明星電話或者人家不理。
話說回來，明星與狗仔其實是一種你好我也好的關係：明星養活了一大批狗仔，拍點雞毛蒜皮都有腦殘愛看；狗仔也回饋了明星巨大流量，壞新聞永遠好過沒新聞。很多明星想不通這一點，喜歡怒懟機場偷拍的人。朱之文倒是想的比較開，哪怕內心一萬匹草泥馬，仍舊一臉苦笑出來跟人合影。這大概正是一個農民歌手，能夠一直火這麼多年的原因之一。
你羨慕別人的風光，別人可能還羨慕你的自由，誰都不容易。好好做個人吧。下次消費別人的時候，記得嘴上留點德，別說“誰讓你有錢”、“誰讓你有名”那種蠢話。看見人性的醜陋，然後反求諸己，方能有益身心健康。
更多好文，在公眾號“舒聖祥專欄”等你去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