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圖為網站文章截圖

圖片來源:https://www.theatlantic.com

《大西洋月刊》| 一場可能破壞美國的選舉

作者:巴頓·蓋爾曼(Barton Gellman)

譯者:姚靜宜

法意導言

2020年的美國大選塵埃落定,拜登戰勝特朗普,成為美國第46任總統。但據美媒報道,特朗普法律團隊在內華達等多州提起訴訟,並要求威斯康星州重新計票。可見,計票結束和選舉結果的最終揭曉之間還有一段曲折的路要走,美國很可能要面對特朗普輸掉選舉但不願意離開白宮這一尷尬處境。大選開始前,美國著名調查記者巴頓·蓋爾曼(Barton Gellman)在《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上發表了《一場可能破壞美國的選舉》(The Election that Could Break America)一文,對大選可能爆發的危機進行了詳盡的分析,表達了對“特朗普如果落選但不承認選舉結果”這一史無前例的選舉事故的焦慮。

如今,該文關於選舉中的“藍移”、郵寄選票面臨的非議以及特朗普的法律干預手段等諸多預測正一一得到驗證。

作者的焦慮讓我們不得不懷疑,大選是否就此塵埃落定……

一些時刻關注總統選舉的學者、律師和政客發現自己正處於情報分析人士在“911”前幾個月的不安境地中。11月3日臨近,他們的屏幕上閃爍著政治體系危機的警告。除了我們都能看到的明顯跡象外,他們還知道我們大多數人不知道的一些微妙事情。危險已經迫近,美國正蹣跚前行。

“危險”不僅僅指2020年選舉將帶來的紛爭。那些擔心情況會更糟的人把動盪和爭議視為理所當然。新冠病毒肆虐、做事魯莽的現任總統、大量的郵寄選票、遭破壞的郵政服務、壓制選票行為的死灰復燃,以及堆積如山的訴訟,都在壓在國家不堪重負的選舉機器上。

投票、驗票和核證結果時,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包括選舉之夜壓倒性的勝利。但是,即使一方開始時遙遙領先,加時計票的數百萬郵件和臨時選票的統計以及訴訟,可能會使選舉結果在數天或數週內仍懸而未決。如果足夠幸運,這場令人擔憂的、不正常的選舉將及時到達一個慣例上的終點,趕上12月和1月的重要期限。這場競爭將由權威機構仲裁,落選者將被迫承認失敗。我們將做出共同的選擇——一個無疑混亂但卻足以讓當選總統獲得國家治理權的選擇。

作為一個國家,我們的選舉機制一向運轉良好。但在這個充斥著疫情、衰敗和政治災難的選舉年,決策機制極有可能崩潰。熟悉選舉法和選舉程序的人士警告說,發生憲法危機的條件已經成熟,這場危機將導致國家無法產生一個權威的選舉結果。應對這種災難,我們沒有萬全之策。因此,警報已經拉響。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圖為疫情期間美國街頭暴亂

圖片來源:必應圖片

加州大學歐文分校法學院教授理查德·哈森說:“選舉結束後,我們很可能會在法庭和街頭看到一場曠日持久的選舉後鬥爭。”哈森最近出版了一本名為《選舉的崩潰》的書,他認為,“我們所能看到的那種選舉崩潰比2000年的布什訴戈爾一案還要嚴重得多。”

包括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在內的許多人,都誤解了危機的本質。他們將其描述為一種無法想象會在總統身上發生的擔憂,即特朗普如果在選舉中失敗了,則可能會拒絕離開總統辦公室。和拜登一樣,他們普遍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有關部門“應該迅速護送他離開白宮”。

然而,特朗普拒絕面對選舉結果並不是最糟糕的情況。最糟糕的是,他利用權力制止了對他不利的結果。特朗普如果不擇手段地讓他的共和黨盟友按照他的安排行事,那麼可能會阻礙拜登在總統選舉團和國會上取得法律上的勝利。他可能會阻止各方達成關於結果的共識。他會利用這種不確定性繼續掌權。

特朗普的各州和國家法律團隊早已在為選舉後的策略打算,企圖使得搖擺州的計票結果無效。憲法的含糊不清和選舉計票法的漏洞使得爭議有可能一直延續到總統就職日,這將把國家推向懸崖邊緣。憲法第二十條修正案非常明確地規定了總統的任期將在1月20日中午結束,但那時很可能會有兩個人來宣誓就職。其中一個將帶著總統的所有工具和權力到來。

“我們對此完全沒有準備,”普林斯頓大學歷史學和公共事務教授朱利安·澤利澤告訴我,“對於結果,我們議論紛紛,憂心忡忡,只能去想象它會怎樣。但是,如果民主機制被利用於阻止合法的選舉決議,幾乎沒有人知道結果究竟會如何。”

十九年前的夏天,當反恐分析專家警告說基地組織即將發動襲擊時,他們只能猜測一個大概的日期。而今年,如果選舉分析人士是對的,我們就會知道這場麻煩何時到來。我們稱之為“過渡期”,即從選舉日到下一任總統宣誓就職的間隔。在特朗普的總統任期結束和不確定的繼任者(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或拜登的第一個任期)到來之間的間隔是暫時的空缺地帶。我們通常認為權力交接理應有幾個過渡環節,而且這些環節並不穩定。

嚴格按照法律規定的話,過渡期應有79天,從12月第二個星期三之後的第一個星期一開始,即今年的12月14日。屆時,美國50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的選舉人將開會投票選舉總統;1月3日,新當選的國會成員就任;1月6日,參眾兩院將聯合開會,正式清點選票。在大多數現代選舉中,這些都只是形式上的重節點,與選舉結果無關,但今年可能不會無關緊要了。

任教於阿默斯特大學的法學家勞倫斯·道格拉斯在最近出版的一本書《他會離開嗎?》中認為,我們即將進入的過渡期將伴隨著一場不利條件的“完美風暴”。我們無法避開這場風暴。11月3日,我們將駛向風暴中心。即使我們能夠倖存,拯救我們的也不會是一艘堅不可摧的船。

我們不要回避這個問題:唐納德·特朗普可能會贏也可能會輸,但他永遠不會認輸,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過渡期不會,之後也不會。即使最終被迫下臺,特朗普只要還有一息尚存,就會堅持認為這場競選是被操縱的。

在即將到來的過渡期中,特朗普對這一立場的堅信是最關鍵的影響現實的因素。這將會扭曲整個過程。我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狀況。

也許你會猶豫。特朗普如果輸了,真的無論如何都會拒絕承認失敗嗎?你認為,嚴格來說,這是對未來狀況的假設,而預言不是人的天賦。恕我直言,這樣的想法是自欺欺人。我們瞭解特朗普這個人,我們不能假裝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特朗普的行為和聲明讓人無法想象,如果投票結果對他不利的話,他還會接受公眾的決定。他說謊成性——為了操縱事件,確保優勢,逃避責任,並避免有損他的尊嚴。選舉是所有這些動機的完美結晶。

精神方面的病理問題可能對特朗普在過渡期的選擇產生最大的影響。這本雜誌上的一些觀點給出了充分證據證明特朗普符合精神病和自戀的症狀。從醫學上看,這兩種疾病中的任何一種都會使他幾乎無法接受失敗。

傳統的評論很難正視這個問題。當記者和輿論引導者問到如果特朗普失敗了且拒絕承認這個結果時,他們覺得有必要加上免責聲明。“這看起來難以置信,”“政客”網站寫道,並援引了一位消息人士的話說,這猶如科幻小說。前美國聯邦檢察官芭芭拉•麥奎德今年2月在《大西洋月刊》撰文稱,她無法把這種風險當真:“一位總統會違背選舉結果,這是有史以來不可想象的;如果現在仍然沒有極高的可能性,至少我們可以認為這是特朗普的支持者在開玩笑。”

但特朗普的支持者並不是唯一高呼逾越憲法的人。特朗普在這次和最後一次競選中都被直接問到,他是否會尊重選舉結果。他厚顏無恥地迴避了正面回答。在2016年的第三次總統辯論中,他對主持人克里斯·華萊士說:“我想說的是,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我給你留個懸念,好吧?”今年7月,華萊士在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又一次詰問他,特朗普說:“我得想想。不,我不會就這麼告訴你會或者不會的。”

那到時候他究竟會如何決定呢?事實上,特朗普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在2016年大選的最後幾天,他在俄亥俄州特拉華州的一場集會上以一個爆炸性消息開始了自己的演說:“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我要宣佈一個重大消息。我要向我所有的選民和支持者,向美國所有的人民承諾和保證,我將完全接受這次偉大的、歷史性的總統選舉的結果。”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用食指猛敲了三下,強調道:“如果……我……贏了!”直到這時,他才咧開嘴擠出一個假笑。

這並不完全是個假想中的問題。特朗普對投票的尊重已經受到了考驗。2016年,在贏得了總統選舉團的支持後,特朗普直截了當地拒絕顯示他以2886692票之差輸掉普選的正式計票結果。他毫無根據地聲稱,至少有300萬非法移民為希拉里投了假票,但這也不是完全胡說。

以上都意在表明,特朗普不會在過渡期祝賀拜登獲勝。他已經告訴我們這件事了——他在8月24日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說:“他們能把這場選舉從我們手中奪走的唯一途徑就是,這是一場被操縱的選舉。”除非特朗普在總統選舉團中贏得真正的勝利,否則他拒絕承認失敗的事情將產生連鎖反應。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圖為特朗普接受媒體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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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的選舉結束儀式在1896年才形成。當年,投票結束後的週四晚上,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威廉·詹寧斯·布萊恩收到了表示不歡迎他的消息。布萊恩在回憶錄中說,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主席、參議員詹姆斯·K·瓊斯發來的郵件告訴他,“已知的情況足以讓我確信自己會失敗。”他給對手共和黨的威廉·麥金利寫了一封電報:“瓊斯參議員剛剛告訴我,選舉結果表明你當選了,我趕忙向你表示祝賀。”

“我們已經把這個問題交給美國人民,他們的意願就是法律。”

在布萊恩時代之後,承認落選成為了一種義務,落選者通過電報或電話,發表公開演講來履行。1928年,阿爾·史密斯把他的落選演說搬上了電臺,不久又搬上了電視。和其他儀式一樣,落選發展成了一種儀式。落選的候選人首先出場。他會感謝支持者,宣稱他們的事業將繼續下去,並承認對方已經獲勝。勝利者的發言從對落選的對手錶示敬意開始。

落選演說使用的是一種被語言學家稱為行為演說的表達方式。詞語不是描述或宣佈某一行為,詞語本身就是行為。“因此,落選演講不僅僅是一份關於選舉結果的報告或對失敗的承認,”政治科學家保羅·E·科科倫寫道,“這是新總統權力的憲法體現。”

在實際的戰爭中,而不是政治戰爭中,承認失敗也是一個選項。勝利的一方可以強行拿走失敗的一方拒絕交出的東西。如果實力較弱的一方不示弱求和,他的堡壘就會被攻破,大本營就會被夷為平地,領導人就會被俘虜或處死。世界上有些地方的政治鬥爭仍然以這種方式結束,但不是在這裡。

因此,失敗者對失敗的承認是必須的。

對於2000年的大選,乍一看,可能並非如此。在選舉之夜,阿爾•戈爾向喬治•W•布什承認了落選,但又出爾反爾,在佛羅里達州重新計票,直到最高法院出面叫停。人們普遍認為,最高法院的裁決是5比4,但這並不完全正確。

12月12日,最高法院在“布什訴戈爾案”中做出裁決,6天后選舉團將召開會議,數週後國會將確認選舉結果。即使佛羅里達州的拉票活動已經停止,戈爾仍有憲法上的理由繼續競爭,一些顧問也的確勸他這麼做。如果他把對此的質詢提交給國會,他就會作為參議院主持官員佔據制高點。

直到12月13日,也就是法院裁決的第二天,戈爾發表了全國演說,這場競選才真正結束。戈爾像是一個尚未彈盡糧絕但選擇放下武器的人。他說:“我接受最終結果,下星期一選舉團將批准這個結果。今晚,為了我們民族的團結和民主的力量,我做出讓步。”

如果拜登贏得選舉團的肯定但特朗普拒絕承認,我們就沒有關於如何結束這次選舉的先例或者程序。所以我們必須發明一個。

從某種意義上說,特朗普是一個弱勢的獨裁者。他只能嘴上說說,但沒有實力來落實他的意願:他譴責了特別檢察官羅伯特·穆勒,但不能解僱他;他指控他的敵人叛國罪,但卻無法將他們關進監獄;他扭曲了官僚體制,藐視法律,但並沒有完全擺脫法律的束縛。一個真正的獨裁者不會冒著選舉失敗的風險。他會提前確保自己會勝利,以避免還要推翻錯誤的結果。特朗普做不到。但他並不是沒有能力扭轉選舉進程——首先是在選舉日,然後是在執政期間。他可以擾亂計票工作,如果不奏效,就乾脆繞過它。在選舉日,特朗普和他的盟友可以從壓制拜登的選票開始。

在這一點上也找不到真相:特朗普不希望黑人參與投票(據《政治報》網站洩露的一段錄音顯示,他在2017年馬丁·路德·金紀念日時對馬丁·路德·金聯合創立的一個投票權組織說過同樣的話),也不希望年輕人或窮人參與投票。他有理由相信,如果投票率高的話,他連任的可能性會更小。這不是一個“雙邊”的現象。在當今的政治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政黨不斷地通過剝奪另一個政黨的支持者的投票權來為自己謀利。

就在不到一年前,賈斯汀·克拉克在威斯康辛州對一群經過篩選的共和黨律師做了一次私下演講。他以為演講是秘密的,但有人帶了錄音設備。他對於選舉日的行動有很多話說。當時,克拉克是特朗普連任競選團隊的一名高級助理;7月,他被提升為競選副經理。他說:“威斯康辛州將會扭轉這一局面,所以埃多的地位非常非常重要。”他直言不諱地說:“傳統上一直是共和黨人壓制選票……民主黨的選民都在該州的一個地方,所以我們要有點進攻性。”這就是2020年你將看到的。這就是將會有明顯不同的地方。這將是一個更大的項目,一個更激進的項目,一個資金更充足的項目,我們需要所有我們能得到的幫助。克拉克解釋說,在所有有利於特朗普大選日行動的跡象中,“首先和最重要的是同意令已經消失。”他指的是一項法院命令,禁止共和黨特工使用任何一種清除和恐嚇選民的手段。同意令的消失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大的事”。他的律師聽眾們知道他的意思。2020年的總統選舉將是40年來首次在沒有聯邦法官要求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在投票前進行任何“投票安全”行動之前獲得批准的選舉。2018年,一名聯邦法官裁定,原告沒有證據證明共和黨人最近違反了該同意令,並認可該法令失效。按照這種邏輯就不需要同意令了。

同意令起源於1981年新澤西州的州長選舉。根據地方法院在“民主黨全國委員會訴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一案中的意見,共和黨全國委員會涉嫌僱用不值班的執法人員作為“國家投票安全工作隊”成員,試圖恐嚇選民,其中一些人攜帶了武器和雙向無線電。原告稱,他們在少數族裔社區攔住並詢問選民,阻止選民進入投票站,武力強制投票站工作人員,質疑選民的投票資格,警告非法投票可能會受到刑事指控,而且通常會盡最大努力嚇跑選民。這些方法的威力來自於有色人種對與警察接觸的有據可循的恐懼。

今年,在沒有法官監督的情況下,共和黨在15個競爭激烈的州招募了5萬名志願者來監督投票點,並盤問他們認為可疑的選民。特朗普在8月20日致電福克斯新聞,告訴肖恩·漢尼提,“我們將會有治安官和執法部門,希望我們還會有美國律師來密切關注投票情況。”克拉克說,幾十年來,共和黨人第一次可以自由地在“民主黨人管理的地方”打擊選民欺詐行為。

選民欺詐是一種會造成虛假的選舉結果的威脅,是共和黨人用來阻撓或使選民放棄投票給潛在對手的藉口。據無黨派智庫布倫南正義中心的一份權威報告計算,三次選舉的選民舞弊率在0.0003%~0.0025%。另一項由洛約拉法學院的賈斯汀·萊維特進行的調查發現,2000年至2014年,在美國10多億張選票中,有31項確信的指控是偽裝成選民。在選舉權案件中,法官給出了類似的事實結論。

儘管如此,共和黨及其盟友還是以防止選舉舞弊為名提起了幾十起訴訟。他們一個個州的清除選民名單,嚴格規範臨時選票規則,維護選民核實程序,禁止使用選票箱,限制郵件投票資格,丟棄操作不當的郵寄選票,把選舉日之後到達的選票判為無效。這樣做就是為了廢棄大量的選票。

這些法律上的把戲是從共和黨人的老套路學來的。其中,除了努力程度外,不同之處在於對郵件投票的關注。在疫情期間,數千萬選民不得不選擇郵件投票時,特朗普對郵件投票發起了無情的攻擊。

今年的大選中郵件投票將達到空前的規模,一些州預計郵件投票將增加10倍。《華盛頓郵報》對美國50個州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1.98億合格選民,即至少84%的選民,將選擇郵件投票。

特朗普經常氣急敗壞地譴責郵件投票製造荒誕的噩夢。有一天他發推特說:“郵件投票將導致大規模的欺詐和濫用,也將導致我們偉大的共和黨的終結。我們絕不能讓這場悲劇降臨我們的國家。”還有一天,他提到了一個一看就是虛構的場景:“2020年大選被操縱:數百萬張郵寄選票將由其他國家印刷。這將成為我們時代的醜聞。”

到了夏末,特朗普對郵件投票的抨擊達到了平均每天近4次——相當於他之前為了應對彈劾和穆勒的調查等危急關頭的速度:“這對我們的國家非常危險。”“是一場災難。”“史上最大的選舉舞弊。”

夏季還有報道稱,政府最受歡迎的機構,即美國郵政服務,被特朗普的新任郵政局長、共和黨的主要贊助人路易斯·德喬伊從內部搞定了。服務削減、高管重組、混亂的運營造成了長時間的延誤。《洛杉磯時報》報道稱,在一家分揀機構,“工人們在處理包裹時進度太落後了,以至於到了8月初,蚊蟲和齧齒動物已經在腐爛的水果和肉類容器周圍成群結隊,盒子裡的小雞都死了。”

美國郵政總局以提高效率的名義讓10%的郵件分揀機退役。後來有消息說,除非一些州將信封郵資從20美分增加到55美分,否則郵政服務將不再把選票作為頭等郵件處理。德喬伊否認存在任何通過郵件拖延選票的意圖,而美國郵政在批評者的猛烈抨擊下撤回了該計劃。

如果人們對特朗普在此事上的立場抱有疑問,他在8月12日的新聞發佈會上作出了回答。民主黨正在就增加250億美元的郵政資金,以及向各州提供36億美元的選舉援助的事項進行談判。“他們沒有錢進行全民郵寄投票。所以,我想他們不能這麼做。”“這是非常簡單的。如果他們沒有錢,他們要怎麼做呢?”我們又該如何理解這一切?

在某種程度上,特朗普對郵件投票的敵意反映了他的觀念:選票總數越多對他越不利。他在3月底的《福克斯與朋友們》節目中表示,民主黨人希望“達到這樣的投票水平:如果你同意了,這個國家就再也不會有共和黨人當選了。”

一些共和黨人認為特朗普的“仇殺”會弄巧成拙。“在我看來,這完全不合理,”密歇根州共和黨前執行董事傑夫蒂默告訴我,“特朗普競選團隊和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以及他們的州黨組織正在通過法令壓制他們自己的選民投票率,”包括多年來通過郵件投票的共和黨老年人。

但特朗普反對郵件投票是服務於他的過渡期計劃的一種戰略上合理的表達。他實際上並沒有試圖完全阻止郵件投票,他也沒有辦法這樣做。他正在詆譭這種做法,剝奪它的資源,向他的支持者發出親自投票的信號,併為選舉之夜之後做準備。這是他為被多數票擊敗的情況所籌謀的阻礙計票的計劃。

斯坦福大學的一組研究人員表示,“在正常情況下”,郵件投票對任何一方都沒有好處,這句話起了很大作用。他們在6月份公佈的調查結果中,並沒有考慮到總統的言論本身就可能產生黨派傾向。特朗普對選舉舞弊的系統性預測似乎強烈影響了共和黨人的投票意向。例如,在喬治亞州,蒙茅斯大學7月底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60%的民主黨人可能會通過郵件投票,而這一比例在共和黨人中只佔28%。在賓夕法尼亞州和北卡羅來納州這兩個搖擺州,要求郵寄選票的民主黨人比共和黨人多出數十萬。

換句話說,特朗普創造了一個區分敵友的方法。全國各地的共和黨律師會發現這在選票計數訴訟中很有用。他們可以用數據把通過郵件投出的選票視為敵對的,就像他們對待親自投票給城市和大學城的選民一樣。這些是他們要競爭的選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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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特朗普在推特攻擊郵件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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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種趨勢持續,過渡期的戰場上將會形成一種被稱為“藍移”的現象。

俄亥俄州憲法教授、選舉法專家愛德華·福利是研究“藍移”的先驅。他在加時計票中發現了一種以前沒有被提及的模式——選舉之夜之後的拉票,包括晚報的選區、未處理的缺席選票以及由資格待審核的選民投出的臨時選票。美國曆史上在大部分情況下,加時計票並沒有產生多大影響。在每一個選舉年,有些州在選舉日之後的拉票活動中轉向了紅色,有些則轉向了藍色,但這種轉變很少大到足以產生影響。

大約20年前,有兩件事開始發生變化。加時計票越來越多,並且呈越來越藍的趨勢。在今年新發的一篇論文中,福利和他的合著者、麻省理工學院的查爾斯·斯圖爾特三代表示,他們不能完全解釋為什麼這種轉變有利於民主黨。(所涉及的可能因素是城市選票的計票時間更長,而且大多數臨時投票的選民都是年輕人、低收入者或流動選民,他們傾向藍色。)2012年的加時計票期間,巴拉克·奧巴馬在佛羅里達州、密歇根州、俄亥俄州和賓夕法尼亞州等搖擺州鞏固了自己的優勢。無論如何,奧巴馬都會贏得總統大選,但這種幅度的變化可能會改變許多勢均力敵的競爭的結果。希拉里·克林頓在2016年贏得了數萬張加時計票,但不足以為她逆轉局勢。

加時計票向藍色陣營的轉變尚不能左右總統選舉的結果,但它顛覆了2018年亞利桑那州的參議員競選。在大選日的第二天,共和黨人瑪莎·麥克薩利以15403張選票的領先優勢似乎取得了勝利。福利寫道,但在隨後幾天的拉票活動中,民主黨人基爾斯滕•西內馬以“71,303張選票的巨大加時計票優勢”一舉進入參議院。

然而,那年吸引特朗普注意力的是佛羅里達州。在選舉之夜,共和黨人在激烈的州長和參議員競選中領先。隨後向藍色陣營的轉變影響了局勢,羅恩·德桑蒂斯眼看著自己在州長競選中的領先優勢下降了18416張選票。裡克·斯科特在參議院的優勢下降了20231張。11月12日凌晨,也就是大選日的第六天,特朗普已經忍無可忍。“佛羅里達州的選舉應該有利於裡克·斯科特和羅恩·德桑蒂斯,因為大量的新選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而且很多選票都是缺失或偽造的,”他在推特上毫無根據地寫道,“已經不可能真實地計票了——選票被大規模汙染。必須趕上選舉之夜!”

特朗普對其他人的選舉“藍移”感到非常恐慌,因此捏造了欺詐指控。在這次選舉中,當他的名字出現在選票上時,他的藍移幅度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即使在正常年份,郵件選票也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計票,而今年的郵件選票將比以往任何一次選舉都要多數千萬張。許多州禁止在選舉日之前處理提前郵寄的選票;一些州允許統計遲到的選票。

2018年,特朗普作為旁觀者的本能——停止計票——看起來更像是今年的策略。“選舉之夜會有結果,”特朗普全國競選團隊的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法律顧問告訴我,“這個國家有一種預期,即會有贏家和輸家。如果選舉日之後的計票結果改變了選舉之夜的結果,那麼就具備了一場暴風雨的基本要素。”

“沒有如果,”我說,“計票肯定會發生變化。”“是的,”這位顧問表示同意,而拉票將為拜登帶來比特朗普更多的選票。民主黨人將堅持延長拉票活動,直到統計完每一張選票。這位顧問說,由此產生的衝突將完全掌握在他們手中。

“這是他們自找的,”他說,“他們試圖最大限度地提高投票率,而且他們認為這樣做不會有什麼壞處。在選舉之夜會有一次計票,計票結果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最終計票結果會被質疑是不準確的、有欺騙性的——看你怎麼理解吧。”

一些選舉模型師也認為,有序計票裡最糟糕的情況恰恰最有可能出現:根據現場投票結果,特朗普將在選舉之夜領先,但隨著郵件選票的增加,他的領先優勢將慢慢讓位於拜登。民主黨數據建模公司Hawkfish的首席執行官喬希·門德爾松稱這種情況為“紅色的海市蜃樓”。街頭抗議、社交媒體以及特朗普拼命守住領先地位所引發的動盪,只能靠想象了。特朗普的法律顧問說:“你所作出的任何設想都不會像現實那樣怪異。”

選舉律師談到了勢均力敵的“訴訟差額”。早期報告中的計票越緊張,剩下的選票越多,在法庭上抗爭的動機就越強。有些人半開玩笑地說,如果選舉管理者真會祈禱的話,那應該是:“上帝啊,讓我們來一次壓倒性的勝利吧。”

壓倒性的勝利能讓我們免於過渡期的衝突嗎?理論上來說是的,但現實可能性不大。很難想象,特朗普在大選之夜遙遙領先以至於讓拜登望塵莫及。除非那些搖擺州在那天晚上設法清點大部分郵件選票,而這對其中一些州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否則對向藍色陣營轉移的預期將使拜登繼續競爭。另一方面,如果拜登在選舉之夜大幅領先,特朗普可能真就追不上了。這種情況一旦發生,最可能首先發生在佛羅里達。但考慮到共和黨在選民中的優勢,這種情況對拜登來過於樂觀了,而且無論如何特朗普都不會承認失敗。在過渡期的早期,他仍能選擇讓這場競爭繼續下去。

兩黨都在為州和聯邦法院的緊急動議做準備。他們已經在40多個州的法院裡進行了小規模的對抗,選舉日將開啟法律之爭的高潮階段。

郵件選票機制存在很多可以被特朗普的律師所利用的缺陷。郵件投票比親自投票更復雜,每一步都有可能發生技術錯誤。如果選民留了一個新地址,或寫名字時用了不同的寫法(比如把“本傑明”縮寫成“本”),或者這些年裡他的簽名變了,或者在手寫簽名欄打印了自己的名字,或者沒有把選票密封在內部流通的安全信封裡,他們的選票就不作數。選區內的投票工作人員可以解決類似的小錯誤,例如為選民指點正確的簽名位置,但可能卻無法聯繫上通過郵件投票的人。

在今年春天的初選中,共和黨的律師們在全國各地的縣選舉辦公室為11月的選舉進行了預選。賓夕法尼亞州共和黨的一名律師J·馬修·沃爾夫在6月份撰寫的一份內部備忘錄中就記載了這樣一種做法。沃爾夫和另一名共和黨律師以及特朗普競選團隊的一名成員密切關注著費城選舉委員會對郵件投票和臨時投票進行的拉票,但沒有進行干預。沃爾夫列出了其中存在的漏洞,記下了他們政黨在未來可能可以提出的異議。

根據沃爾夫的記載,寄來的信封裡的選票存在種種問題:沒有簽名、簽名不全、簽名位置不對、把名字簽到了裡面的安全信封上、沒有使用安全信封……有些寄來的信封“沒有郵戳,或者郵戳難以辨認”。(注意,郵戳將是2020年選票的重要標誌)有些選民在簽名日期的地方寫上了自己的生日,而其他人則寫下了“一個未來的日期,比如初選後的日期”。

沃爾夫寫道,委員們的一些決定“明顯違反了選舉規則的做法和用語”。11月,他建議“政黨相關人士審查每一份申請和每個郵寄的選票信封”。這就是計劃。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圖為選民進行郵件投票

圖片來源:必應圖片

雙方的法律團隊正計劃在2020年大選期間在佛羅里達州的多個搖擺州同時進行訴訟。布倫南中心的投票權和選舉主任邁娜·佩雷斯告訴我,“我的錢會投在德克薩斯州、喬治亞州和佛羅里達州這些問題頻發的地方。”

在所有的選舉中,律師都有無數的空子可以鑽。在賓夕法尼亞州的蒙哥馬利縣,離沃爾夫的費城實驗地不遠,縣共和黨委員會收集了初選期間投票箱內據稱為可疑事件的監視式照片。據說,一個縣工作人員把“不安全的選票”放在汽車的後備箱裡。在另一段視頻中,據說一名保安正在“切斷給監控攝像頭供電的發電機。”這些照片可能意味著任何事情——這一切都不能脫離情境進行判斷——但它們恰恰絕對是那種在過渡期早期會像病毒一樣傳播的偽證。

選舉之爭不會被侷限在法庭上。地方選舉裁決人員可能會被點名批評,被嘲笑為喬治•索羅斯或反法組織的代理人。在邁阿密-戴德縣,由布什競選團隊出資的示威者上演了一場暴力抗議,以阻止拉票人完成重新計票。

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儘管規模比我們預計會在11月份發生的事件要小。對於特朗普,我們還必須問問他:一個冷酷的在任者會做什麼以前從未嘗試過的事情?假設特朗普的支持者們披著憲法第二修正案附則的外衣,在選舉日聚集在大城市的投票站。他們說,他們來這裡是為了調查社交媒體上有關選民欺詐的報道。反抗議者來了,開始了鬥毆、槍擊,選民四散逃跑,無法到投票站投票。然後,假設特朗普宣佈發生了緊急事件。身著戰鬥服的聯邦工作人員提前在附近就位,以恢復法律和秩序,確保投票的安全。在持續的衝突中,他們留下來監督競選活動,關閉了通往投票站的街道,保管未清點的選票,以保存舞弊的證據。

“總統不能取消選舉,但如果他說,‘我們處於緊急狀態,因為發生了暴力事件,我們要封鎖這個地區一段時間’,我們該怎麼辦?”美國企業研究所的諾姆·奧恩斯坦說,“如果你是特朗普陣營的一員,我期望的是,你不會只做其中的一兩件事,而是會盡可能多做。”壞情況有不同的版本。干預的地點可以是郵局。上述斷言可能是一份關於中國偽造選票的假定情報報告。

當然,這只是猜測。但這些場景都與總統已經做過或威脅要做的事情差別不大。特朗普以保護聯邦建築為藉口,派遣國民警衛隊前往華盛頓特區,並派遣國土安全部前往波特蘭、俄勒岡和西雅圖參加夏季爭取種族平等的抗議活動。他說,他可能會援引1807年的《叛亂法》,在“民主黨控制的城市”“部署美國軍隊”,以保護“生命和財產”。“聯邦政府在選舉期間幾乎沒有什麼斡旋的基礎,選舉基本上由州法律管轄,由大約1.05萬個地方司法管轄區管理。但是,熟悉總檢察長比爾·巴爾對總統權力的看法的人都不應該懷疑他能為特朗普找到權威依據。

在11月3日之後的每一天,特朗普和他的盟友們都在反覆強調這樣一個信息:合法的製表統計已經結束,民主黨拒絕尊重選舉結果。特朗普已經強調了好幾個月了。他7月時在推特上寫道:“必須在選舉當天晚上知道結果,而不是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

特朗普說的話重要嗎?人們很容易將選票計數比作體育賽事的比分。輸掉比賽的教練可以隨心所欲地無故抱怨,但當裁判做出判罰時,比賽就結束了。關於這段過渡期,人們需要知道的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沒有一個主導者——沒有一個可以決定這場選舉並讓它結束的單一權威。還有一系列級別較低的官員,每個人都受到管轄權的限制,並被不透明的規則所糾纏。

特朗普在過渡期階段所採取的策略,將是一場拖延時間的遊戲,也是一場旨在壓制計票和取消拜登選票資格的協同努力。法院最終可能會介入。但到那時,判決的法庭可能已經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過渡期中有35天的時間用來解決計票和隨之而來的訴訟問題。在第36天,12月8號,一個重要的日子到來了。在這個階段,實際的計票結果對選舉結果的影響不那麼明顯。這聽起來似乎不可能,但事實的確如此:競選人,尤其是特朗普,將把注意力轉移到總統選舉人的任命上。

12月8日被稱為“安全港”,是任命538名選舉團成員的最後期限。選舉人要到12月14日才開會,但各州必須在“安全港”日期前任命他們,以保證國會認可他們的資格。控制法規定,如果在此之後“任何爭議或爭論”仍然存在,那麼國會將決定哪位選舉人(如果有的話)可以投該州的總統票。

我們習慣於通過普選來選擇選舉人,但憲法中沒有規定必須這樣做。第二條規定,每個州應“按該州立法機關所指示的方式”任命選舉人。自19世紀末以來,每個州都把決定權讓給了自己的選民。即便如此,最高法院還是在布什訴戈爾案中確認,州“可以收回任命選舉人的權力。”一個多世紀以來,這個國家沒有任何經驗可以驗證這點。特朗普可能會驗證這一點。據消息人士稱,特朗普的競選團隊正在討論應急計劃,繞過選舉結果,在共和黨佔據立法多數的搖擺州任命忠誠的選舉人。基於選舉舞弊指控,特朗普將要求州議員擱置普選,並行使他們的權力直接選擇選舉人。特朗普讓計票結果存疑的時間越長,議員們在“安全港”期限到期前採取行動的壓力就越大。

對一個對現代民主敏感的人來說,為了黨派利益而放棄普選,無論這在法律上能找到什麼樣的許可,其令人不安的程度都像是一場政變。共和黨人會對這種立場感到不安而抵制嗎?他們會在採取這種策略之前放棄選舉嗎?特朗普的支持者會為這種背叛付出高昂的代價,到那個時候,黨內官員就會被灌輸一種欺騙性的說法。與我交談過的特朗普競選團隊法律顧問告訴我,任命選舉人的努力將以保護人民意願為框架。這位顧問說,一旦認定加時計票被操縱,州議員們就會希望靠自己判斷選民的意圖。“州議會會說,‘好吧,我們已經得到了憲法賦予的權力。我們不認為我們自己州的選舉結果是準確的,所以這裡是我們認為能恰當反映我們州選舉結果的選舉人名單。”他補充說,民主黨人為加時計票創造條件,使自己暴露在這種策略之下。“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顧問說,“選票可能要幾天,我不知道,在一些州是一週,還是10天,那麼大量的選票就會被不斷地退回、退回、退回。所以做出你的選擇吧。由立法委員提名選舉人,或在選舉日收到選票,哪種情況更糟?”

當《大西洋月刊》詢問特朗普的競選團隊有關繞過投票、任命忠誠選民的計劃,以及文章中討論的其他策略時,這位副國家新聞發言人沒有直接回答這些問題。“特朗普總統和他的團隊因為維護法治、透明、自由和公正的選舉而受到譴責,這令人震驚,”西婭·麥克唐納在電子郵件中說,“主流媒體給了民主黨一張免費通行證,讓他們可以嘗試徹底根除這個制度,讓我們的選舉陷入混亂。”她寫道,特朗普是在為一場值得信任的選舉而戰,“其他任何論點都是陰謀論,目的是把水攪渾。”

在賓夕法尼亞州,三名共和黨領導人告訴我,他們已經在內部討論了直接任命選舉人的問題,其中一人說,他已經與特朗普的全國競選團隊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已經跟他們提過了,我希望他們也在考慮這件事,”賓夕法尼亞州共和黨主席勞倫斯·塔巴斯告訴我。他說:“我認為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策略和方法的時候,但是直接任命選民是一個選擇。這是《憲法》中規定的一種可行的法律選擇。”他補充說,每個人都希望得到一個及時而準確的數字。“但是,如果選舉過程存在缺陷,而且存在重大缺陷,我們的公眾可能會對選舉的公平性失去信心。”

該州參議院多數黨領袖傑克科爾曼更願意換個話題,強調他希望乾淨利落的計票能在選舉之夜產生最終計票結果。“時間越長,就會產生更多的觀點、更多的理論和更多的陰謀,”他告訴我。他允許,隨著“安全港”日期的臨近,如果爭議持續,立法機構將別無選擇,只能任命選舉人。“我們不想走那條路,但我們知道法律會把我們帶到哪裡,我們會遵守法律。”

共和黨人控制著六個競爭最激烈的搖擺州的參眾兩院。其中,亞利桑那州和佛羅里達州也有共和黨州長。在密歇根州、北卡羅來納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威斯康星州,州長都是民主黨人。

俄亥俄州選舉研究者福利研究出瞭如果共和黨議員無視賓夕法尼亞和密歇根等州的投票,任命特朗普選舉人的連鎖反應。作為回應,民主黨州長會證明官方計票結果,這是他們行使權力的例行程序,他們還辯稱,在投票進行後,立法者不能合法地選擇不同的選舉人。他們的“確認證書”被送到了國家檔案館,上面寫著他們所在的州已經指定了支持拜登的選舉人。每一組競爭的選舉人都將得到州政府部門的批准。

在亞利桑那州,負責監督選舉的國務卿凱蒂·霍布斯是民主黨人。她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力來證明投票結果,並提交一份拜登選舉人的名單。即使在共和黨統一統治的佛羅里達州,選舉人也向拜登承諾,他們可以開會確認自己的選票,以期引發一場“爭議或競爭”,讓國會來決定本州的選舉結果。在2000年佛羅里達州重新計票的競爭中,幾乎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當年11月26日,共和黨州長傑布·布什為他的兄弟喬治·w·布什認證選舉人,當時重新計票的訴訟仍在進行中。戈爾的首席律師羅納德·克萊恩在佛羅里達州舊國會大廈預訂了一個房間作為回應,讓民主黨選舉人為戈爾投下競爭票。只有戈爾在選舉團投票前5天讓步,才使這個計劃得以提出。

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選舉團都將在12月14日召開會議,但又無法就誰有權投決定票達成共識。對立的選舉人可以在哈里斯堡、蘭辛、塔拉哈西或鳳凰城舉行鏡像會議,將相同的選舉人票投給對立的一方。按照憲法規定,每個席位將把選票“送到美國政府席位,直接送到參議院總統席位”。下一步行動將屬於副總統邁克·彭斯。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圖為美國印第安納州的選舉團會議

圖片來源:必應圖片

這將是一場真正的憲法危機,是過渡期內的第一次危機,但不是最後一次。“然後我們就被扔進了一個什麼都可能發生的世界。”諾姆·奧恩斯坦說。有兩個人正競爭總統職位。下一個解決問題的時機是三個多星期之後。1月6日就在新一屆國會宣誓就職後不久。現在,控制參議院對總統來說至關重要。

作為參議院議長,彭斯手中將持有來自幾個搖擺州的兩張相互衝突的選舉證書。第十二條修正案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有如下規定:“參議院應在參眾兩院出席的情況下,打開所有的證書,然後清點選票。”注意被動語態。誰來計票?哪些證書算在內?

特朗普團隊的立場是,憲法的用語將這些問題留給了副總統。這意味著彭斯有單方面的權力宣佈他自己連任,以及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民主黨人和法律學者會譴責這種自我交易行為,指出國會用《選舉計票法》填補了第十二條修正案的空白,為如何解決這類爭議提供了指導。這些指示的問題在於,用福利的話來說,它們普遍被認為是“令人費解、難以接受的”、“令人困惑的、醜陋的”,以及“國會頒佈過的最奇怪的法令語言之一”。

如果這段過渡期是一場尋找裁判的比賽,那麼它現在有535名裁判,還有一本沒人知道如何閱讀的規則手冊。主持比賽的官員是賽場上的一名運動員。福利在洛約拉大學芝加哥法律期刊上發表了一篇2.5萬字的研究報告,指出瞭如果只有一個州的選舉人在投票,接下來的競選將會如何進行。

如果民主黨人贏回了參議院並掌控了眾議院,那麼《選舉計票法》中列出的所有道路最終都將導致拜登當選總統。如果共和黨人控制了參議院並出人意料地贏回了眾議院,情況就會相反。但是,如果國會繼續分裂,在某些情況下就不可能有決定性的結果——一個有法律效力的結果。每個政黨都可以引用規則對自己的候選人獲勝作合理解讀。沒有決定勝負的投票。

國會怎麼會陷入牢不可破的僵局呢?在這些地方,法律是一個複雜得無法在一篇雜誌文章中描繪出來的迷宮,但我可以勾畫出一條道路。假設賓夕法尼亞州單獨派出了對立的選舉人,他們的20張選票將決定總統職位花落誰家。

對《選舉計票法》的一種解讀是,除非參眾兩院另有一致意見,否則國會必須承認經身為民主黨人的州長證明的選舉人。不然眾議院不會同意,所以拜登贏得了賓夕法尼亞州和白宮。但是彭斯敲著他的小木槌,反對這種對法律的解讀,相反,他傾向於另一種解讀,即國會必須拋棄兩種有爭議的選舉人。無論從哪一種角度看,這個被曲解的法規都說得通。

賓州的選舉人被取消資格,但仍有518張選票。如果拜登在他們當中以微弱的優勢領先,他將再次宣誓就任總統,因為正如第十二條修正案所規定的那樣,他擁有“最多的選票”。但是共和黨人指出,同樣的修正案需要“全體選舉人的多數”。根據彭斯對規則的的解讀,選舉人的總人數是538人,而拜登沒有達到要求的270人。就這一論點而言,還沒有人獲得總統職位,而決定由眾議院做出,每州一票。如果目前的黨派平衡保持不變,50張選票中有26張將支持川普。

在彭斯從賓夕法尼亞前往羅德島之前,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將所有參議員驅逐出眾議院。現在,根據憲法規定,彭斯不能在眾議院“在場”的情況下完成計票。佩洛西宣佈計劃無限期拖延。如果就職當天計票仍未完成,議長本人將成為代理總統。

佩洛西準備在1月20日宣誓就職,除非彭斯推翻他的裁決,並接受拜登獲勝。彭斯沒有讓步。他在另一個地點召集參議院,眾議院共和黨人也加入進來,並聲稱要完成計票,讓特朗普成為候選總統。現在有三個人對總統辦公室提出了可以支持的要求。

迷宮中還有其他的路。許多人會走到死衚衕。這是下一場憲法危機,比三週前的危機更加嚴重,因為法律和憲法沒有規定其他權力進行協商。最高法院可能還會介入,但它也可能會避免另一次因根本上的政治問題而造成的精神創傷。自選舉以來已經過去了64天。仍然處於僵局。離總統就職還有兩週時間。

福利預見到了這一僵局,但他不知道如何解決。他不知道我們如何在現行法律下規避它,或者如何結束。在這一點上,這並不是一個法律問題,而一個權力問題。特朗普控制了白宮。他會把邊界推到什麼程度來保持它,誰會把邊界推到什麼程度?這是總統上任之日就提出的同樣的問題。

我希望從今年夏天由一群前民選官員、學者、政治家和律師進行的一系列演習中獲得一些見解。在為期4天的模擬中,過渡完整性項目模擬了選舉及其後果,試圖找到可能令局勢崩潰的轉折點。

他們發現了很多。其中一些場景包括我所描述的那種選舉人的決鬥。有一種說法是,在特朗普下令國民警衛隊暫停計票、一名支持特朗普的警衛隊銷燬郵寄選票之後,密歇根州的民主黨州長首先訴諸於任命選舉人。希拉里·克林頓2016年的競選主席約翰·波德斯塔領導的拜登團隊在另一種情況下,準備追隨特朗普走向內戰邊緣,鼓勵三個藍色州以脫離聯邦相威脅。

關於這個過程已經有了大量的報道,包括我的同事大衛·弗拉姆的第一手資料。但是報道有一個令人困惑的缺口。沒有一個故事完全解釋了比賽是如何結束的。我想知道是誰宣誓就職了。我給這個項目的聯合創始人、喬治敦大學的教授羅莎·布魯克斯打了電話。令人不安的是,她沒有回答我。她不知道故事的結局如何。在一半的模擬中,參與者都沒能堅持到就職典禮那天。她說:“我們已經到了憲法陷入僵局、看不到明確解決方案、街頭暴力的地步。”“我認為,在其中一起事件中,特朗普援引了叛亂法案,我們的軍隊在街上巡邏……五個小時過去了,我們可以說,‘好了,我們結束了。’”她補充道:“一旦事情明顯偏離了軌道,再看看它們到底會走多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處。”

“我們這樣做的目的是試圖確定干預的時刻,確定我們可以回頭看看的時刻,然後說,‘是什麼改變了這一切?是什麼阻止它變得如此糟糕?”布魯克斯說。這個項目在那裡沒有取得多大進展。他們無法吸取任何教訓,當一旦衝突爆發,對於該如何約束一位無法無天的總統這一問題,他們也沒有想出任何避免災難的替代措施。布魯克斯在後續的郵件中告訴我:“我想你可以說我們是在未知領域:沒有人能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政治系統可能不再有能力保持其完整性了。想當然地認為選舉委員會、州立法機構和國會有能力劃定界限,確保合法投票和有序的權力移交是錯誤的。我們可能得自己想辦法劃定界限。

在我們還沒有開始選舉的時候,有一些改革需要考慮:比如刪掉《選舉計票法》中模糊的部分;比如廢除選舉團制度;比如撥款幫助急需現金的選舉當局運作升級,以加速並確保選舉日的計票工作展開。

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為民主進行特別的辯護。首先,不要認為這次選舉會像往常一樣進行下去,可能會發生不止一件遠遠超出常規的事情。否則,我們的反應就會遲鈍。它會讓我們產生一種虛假的希望,即特朗普很容易受到對於正常在任者的約束力量的影響。

如果你是一個選民,考慮一下親自投票。在今年的初選中,即使特朗普沒有試圖壓制,也有50多萬張郵件選票被否決。如果你感染新冠病毒的風險相對較低,請到投票站做志願者。如果你認識一些理性的人,告訴他們在選舉之夜之後選舉結果不斷變化是正常的。如果你管理新聞工作,你要預見到憲法以外的措施,並讓記者和工作人員對這些措施有所反應。如果你是一名選舉管理人員,為你以前從未想過的突發事件做好準備。如果你是一位市長,考慮一下如何部署警察來阻止惡意的闖入者。如果你是一名執法人員,請保護你的投票自由。如果你是一個立法者,請不要參與詐騙。如果你是一個搖擺州的法官,請重新熟悉一下選舉法。如果你在軍隊指揮系統中佔有一席之地,記住你有責任拒絕非法命令。如果你是一名公務員,要知道你的國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你去做正確的事情,而不是要求你去做其他事情。

除非美國人民在某種程度上默許,否則選舉成果是不會被竊取的。自從這次演習結束後,布魯克斯一直在思考的一件事就是大規模和平抗議的力量。“雙方的球員都試圖調動他們的支持者,但我們並沒有一個好的機制來做出決定,這有什麼區別嗎?”她說。“這給一些人留下了一些大問題,如果橙色革命式的大規模抗議持續了幾個星期會怎麼樣。那會有什麼影響呢?”

只有1877年那次,過渡期把這個國家帶到了真正崩潰的邊緣。現在我們在這段時期裡找不到可參考的模型了。在1876年的總統競選中,四個州的選舉人在民主黨人薩繆爾·蒂爾登和共和黨人拉瑟福德·B·海斯之間競爭。當一個特別法庭為海耶斯尋求選舉人時,民主黨人開始在國會阻撓選舉計票。他們的計劃是把時間一直用完,直到共和黨現任總統尤利西斯·S·格蘭特不得不下臺的就職日。直到格蘭特任期結束的前兩天,蒂爾登才讓步。他的讓步是基於一項令人反感的協議,即從南方撤走聯邦軍隊,因為他們在南方保護解放黑人的權利。但這並不是蒂爾登的唯一動機。軍事力量的威脅仍然存在。格蘭特讓大家知道,他準備在紐約宣佈戒嚴令,那裡有傳言說蒂爾登計劃宣誓就職,並派軍警支持海斯的就職。

對於2021年來說,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先例。如果我們的政治機構不能產生一個合法的總統,如果特朗普將僵局延續到新年,那麼昏聵的候選人和軍隊總司令將會是同一個人。

文章來源:

Barton Gellman, The Election That Could Break America, The Atlantic, November Issue, 2020.

網址鏈接

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2020/11/what-if-trump-refuses-concede/616424/

譯者介紹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姚靜宜

北京大學法學院大四學生,現為法意讀書編譯組成員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技術編輯:鬱欣蕾

責任編輯:徐夢瑤

選票爭議引發撕裂美國的憲法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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