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還是記恨當年的事情。
那時君無焱才剛剛登基,內憂外患,面對敵軍來襲,不得不讓念正雲這個鎮國大將軍親自率兵出征。
本來這很正常,但那個時候的念輕歌喜歡君無焱,一心只想嫁給他。
父親為了滿足她的願望,便向君無焱提了要求。
“此戰若勝,還請皇上立我女兒為後。”
從那個時候起,君無焱就恨上了念家,尤其是念輕歌。
大婚當日,君無焱來看過她一眼便走了,臨走時說:“念輕歌,你記著,早晚有一日,我要讓念家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君無焱伸手掐住她的下顎,將念輕歌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如何?今日這種感覺可好受?”
男人輕笑,眼中分明帶著鄙夷。
於他而言,念輕歌這個皇后的存在,時刻都讓他回想起當年念正雲的逼迫,堂堂的九五之尊,在一個鎮國大將軍的威脅下,不得不娶了一個自己毫不喜歡的女人。
這是他的恥辱。
“皇上對臣妾心有怨恨,臣妾明白,但念家是無辜的,都是當年我執意如此,與父親並無半點關係。”
“只要皇上放過念家,臣妾便將這後位讓出,從此消失在皇上眼前。”
君無焱冷笑,“你以為這麼輕易就能讓朕放了你?”
“你記著,念家給朕帶來的羞辱,朕要讓你加倍償還,這後位,不是你想坐就坐,想走就走的!”
他轉身,朝宮門走去,“念家通敵,誅其九族,除皇后念輕歌外,一個不留!”
“不!不要!”她絕望的喊出聲,想要上前,卻被侍衛阻攔。
“君無焱,我求求你放過念家,你有什麼怨恨都衝我來!”
“念家是無辜的!”
她依舊跪在地上,不停的對著宮門磕頭。
“我求你了,該死的人是我,我把命給你,你放過念家好不好?”她大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可不管她哭的有多大聲,緊閉宮門始終沒有再開過。
這一日,整個皇宮彷彿都能聽到念輕歌那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在宮門跪了一天一夜,一直到渾身失去知覺,到最後暈過去,宮門內的人都沒有再出來看過一眼……
再醒來的時候,她看見站在床邊的人竟是吳清婉,急忙呼喊,“連翹!連翹!”
“姐姐這麼激動作甚?莫不是怕我?”吳清婉笑著,朝念輕歌又走近了幾分。
念輕歌往後挪了挪,“不!我只是不想看見你!”
“誰讓你進來的,你給我出去!”
她討厭這個女人,每當這個女人來的時候,就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姐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除了光有皇后的稱呼,你還有什麼?”吳清婉搖頭,眼中帶著鄙夷,卻又失聲笑道:“你知道皇上為什麼突然殺了念家滿門嗎?”
她是丞相府的千金,按道理,這後位該是由她來坐才對。
都怪這個該死的賤人,還有該死的念家!
不過現在好了,念家沒了,皇上又極其討厭這個女人,很快,屬於她的都會被拿回來。
聞言,念輕歌的眼睛突然亮了,“是你!是你和丞相府誣陷我父親,一定是你!”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頓時明白了。
“是我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皇上不信你們念家,還不是因為他討厭你!”
吳清婉笑得很得意,落在唸輕歌的眼中卻讓她憤怒到極點,“都是你!我殺了你!”
她突然衝上前,眼看著就要碰到吳清婉時卻被人一腳踹開,“念輕歌!誰給你的膽子敢動我的女人?”
君無焱冷眼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女人,一把將吳清婉攬入懷中。
“皇上,你別生氣,我來請姐姐參加三日後小皇子的滿月宴,卻不想姐姐她竟然那麼激動。”吳清婉靠在君無焱的胸口,一副委屈的模樣。
“你請她做什麼?晦氣!”
他看都不看念輕歌一眼,厭惡至極。
吳清婉卻是撒嬌道:“姐姐好歹是皇后,有她祝賀小皇子,一定能保小皇子平平安安的長大。”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去!”
聽到此話,念輕歌抬頭看向君無焱,紅著眼眶,“我父親是冤枉的,都是丞相一家誣陷,無焱,你當真就這般無情?”
“住嘴!”他厲聲呵斥,“連丞相都敢誣陷,念輕歌,你怕是不想活了!”
於此,念輕歌心中僅有的一點希望徹底破滅。
這男人真的一點都不信她。
她大笑,嘴角還有血絲流出,“這般苟且活著還有何意義?不如皇上賜我一死吧!”
“想死?”他冷笑,“沒有我的同意,你就是想死都不行!”
“是嗎?”她也笑了,手中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這樣呢?”
“你若是自殺,我就讓整個坤寧宮給你陪葬!”
咣噹
刀落在了地上,她死不要緊,可不能連累其他人,“君無焱,你即如此恨我,又何必讓我活著?”
“等我玩膩了,讓你死的時候,你才能死!”
君無焱走了,吳清婉緊隨其後,不過臨走時又和念輕歌說了一句,“你真當皇上不知道念家是被誣陷的?天真!”
是了。
他是皇上啊,有什麼能夠瞞得過他呢?
想她念家為天啟出生入死,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可悲也可笑!
……
三日後,婉妃為小皇子大擺宴席。
永和宮,念輕歌到的時候君無焱和吳清婉坐在首位,那本是屬於她皇后的位置此時被吳清婉坐著,而對方完全沒有起身讓開的意思。
眾人都以為念輕歌會發難,畢竟她還是一國之後。
但她並沒有,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她走到嬪妃的位置坐下,彷彿置身事外。
吳清婉是高興的,還算念輕歌聰明。
但君無焱不高興。
他認識的念輕歌從來不是會忍讓的人,如今她變了,本來他應該高興才對,因為他以前最討厭的就是念輕歌那不可一世的樣子。
但不知為何,此時的他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皇上,不如把小皇子抱過去讓姐姐看看吧,他這麼可愛,姐姐肯定也會喜歡的。”吳清婉的聲音不大,但念輕歌原本就離得近,自然能夠聽的清楚。
下意識她就想拒絕,總覺得吳清婉不安好心,“小皇子很可愛,我自然是很喜歡,但我身體不適,若是傳染給了小皇子就不好了。”
她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但吳清婉卻彷彿沒聽見一樣,抱著孩子就走了過去,“姐姐,你看小皇子多可愛,他衝你笑呢。”
念輕歌時刻保持著警惕,但目光還是忍不住看向小皇子。
她很喜歡孩子,所以看見小皇子對她笑的那一刻,心都融化了。
她甚至在想,若是自己也有一個孩子就好了,那樣,她就不至於那麼孤獨。
“姐姐想抱一下嗎?”彷彿是看出了念輕歌心中的渴望,吳清婉將孩子遞了過去。
“可以嗎?”她試探性的詢問,雖然依舊懷疑吳清婉不安好心,但想著小皇子畢竟是她的孩子,就算壞,也不至於害他吧?
吳清婉點了頭,念輕歌這才將孩子接了過去。
小小的孩子笑的很開心,念輕歌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不遠處的君無焱看見念輕歌笑,也有些愣了。
算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吧?看來她真的很喜歡孩子。
片刻之後,她將孩子遞了回去,“謝謝!”
“姐姐嚴重了。”吳清婉接回孩子,之後抱著孩子回到原位。
事情彷彿一切都很正常,念輕歌甚至都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只是這樣的想法不過持續了幾分鐘,隨著小皇子突然的哭聲,宴會的寧靜頓時被打破了。
“怎麼突然哭起來了?”君無焱皺眉,不是很喜歡孩子哭鬧。
吳清婉也有些疑惑,連忙哄孩子,“我也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
“娘娘,小皇子好像臉色有些發青啊!”一旁的嬤嬤驚呼,頓時讓所有人都不安起來。
念輕歌坐在原地,心中嘎登一下,還是被算計了?
“快傳太醫!”
索性今天來參加宴會的臣子中本就有太醫,立馬就站了出來連忙去診治。
片刻之後,太醫臉色一變,“小皇子這是中毒了啊!”
中毒!
一聽這話,眾人紛紛震驚不已。
“怎麼會這樣?我的孩子啊!”吳清婉急的立即就哭了出來,“太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皇上放心,小皇子的毒臣能解。”
宴會突發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無法繼續下去,但誰都沒有走,要是走了,那可就成了下毒之人了。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太醫和吳清婉才回來,“回皇上,小皇子已經安然無恙,此時已經睡了。”
眾人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未完待續......
書名《衛淵君戲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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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含在唇邊的笑繃不住了,任他聰慧也猜不到顧遠可以為兒女做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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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顧遠再次開口,“你以晚輩之禮同王爺見禮也算全了我對王爺的敬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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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感到手腕又麻又癢,同顧遠對視片刻,知曉自己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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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可以懲罰顧金玉,絕不許外人碰他兒子一根指頭!
灼燒般的痛處讓秦御明白,顧如意又研究出新藥了。
秦御平靜如常,顧遠暗自驚訝,九皇子深不可測,隱忍功夫了得。
他在外行走這些年,受岳父幾番點撥,再加上天資聰穎,自然練出獨特的看人本事。
顧遠不曾小看過在皇家長大的皇子,秦御給他的感覺更加危險。
難以看穿秦御真實的心思意圖,身懷帝王心術。
秦御想做什麼,想得到什麼,天下無人可以抵擋。
只是片刻,顧遠從秦御眼裡看出許多,若不是珠珠,他會欣賞秦御,亦願意輔佐秦御。
珠珠就是他的命根子,秦御別想輕易挖走他養大的女兒。
“也罷,是草民狂妄了。”
顧遠鬆開秦御的手,眼裡閃過一抹落寞,“王爺身份貴重,乃天子最疼皇子,豈能同草民論交,草民冒犯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說完,顧遠直接跪在秦御面前,行大禮參拜,再沒有方才的熟絡,多了幾分恪守君臣的疏遠敬意。
顧遠……這是要害死他麼?
這才是顧遠真實目的!
讓顧明珠討厭他,疏遠他,把他又當做君主。
無論是長輩還是主上都非他所願。
秦御已經感到她的不滿,她定然惱怒自己自持身份看不起顧遠。
天地良心,她聰明的腦袋怎就沒發現一切都是顧遠的計劃?
從他踏入公主府起,不,從昨日起,顧遠就一直在設套等他鑽。
而他被顧遠生生架高,拉開同顧明珠之間的距離,在他們中間設置重重障礙。
秦御看了一眼自己完好卻疼痛難忍的手腕,雙手背在身後,道:“免禮。”
皇子的傲氣貴重在他身上盡顯,雖然他的心又在流血,可他能怎麼辦?
攤上這樣的岳父,他也很絕望。
只能端著前世他為帝時的做派,哪怕他早已經決定在顧明珠面前捨棄面子和矜持……最終還是又走上老路。
不過今生,他不會再倒在君臣上頭。
顧遠還沒來得站直,聽見秦御一句極為委屈的嘟囔:“你爹欺負我。”
他路過顧明珠身邊,又用顧遠能聽到的聲音,這小子,也是故意的!
顧明珠面容僵了僵,狐疑看著秦御宛若主人走進書房,皇子的氣場自是十足,給人以高不可攀之感。
可方才他那話……怎麼可能從他口中說出來?
“顧先生進來說話,顧小姐也是當事人,又同秦筱交過手,你也進來。”
這語調,這聲音,顧明珠彷彿又回到前世初見秦御之時。
這才是正常且她熟悉的秦御。
顧遠暗歎,有多少年沒遇見值得交鋒的對手了?
在桃源鎮的悠閒日子並沒有磨滅顧遠的雄心,他只是在蟄伏,等待最適合的機會拿回屬於他的一切,報復該報復的人!
有岳父的開導,妻兒的陪伴,顧遠已不再是當年偏激執著於復仇的人。
他希望有機會施展才華,做出一番於國於民有益的事業。
他的仇人們該慶幸珠珠安然無恙。
顧遠領著顧明珠重新進入書房,而作為主人的安惠公主呆愣好久,這還是她的府邸嗎?
秦御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百靈站在他身後。
他噙著微笑,瀟灑從容,目光冷靜而睿智,讓人在他面前抬不起頭,怕被他看透心思。
顧明珠率先道:“康樂王殿下偷偷離京,又蓄養身手高強的侍衛,有違皇上昭告天下的明喻,插手地方事務,所圖怕是不小,餘杭乃江南重地,而江南稅負佔國庫一半以上,皇上曾言,江南亂,天下亂,最近江南隱隱不太平,暗潮湧動,不知是不是同王爺有關?”
秦御不動聲色,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卷書,向後一靠,翻看書冊。
顧遠眼裡閃過一抹讚賞。
他這樣子,她看了不是一年兩年,野心勃勃,睥睨天下都掩藏在他無慾無求,慵懶瀟灑表皮之下。
“餘杭知府是王爺的人。”顧明珠眸子亮得驚人,“太子殿下頗為倚重的謝將軍也聽命於康樂王殿下,難怪殿下還有此閒心讀書。”
“倘若皇上知曉王爺您節流江南鹽稅,且偷挖龍脈,不知王爺這些年經營下的人能否繼續矇蔽陛下,護王爺周全。”
安惠公主驚呼一聲摔倒在地,嘴唇顫抖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