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此心不動,萬事從容

(如是我聞)

王陽明:此心不動,萬事從容

王陽明的思路是,我們心中一切的紛擾和焦慮歸根結底都是患得患失造成的,總有一些事情在我們心頭盤桓不去,讓我們費盡思前想後的功夫;推想患得患失的原委,無非是功利意識作祟罷了。

換言之,都是“人慾”這種不道德的因素造成的,那就讓我們在靜坐中“狠鬥‘私’字一閃念”,把每一個發自“人慾”的念頭堅決扼殺在搖籃中;於是我們的心就像一面積滿灰塵的鏡子被一點點擦拭乾淨一樣,終於恢復本來面目,那就是純然天理的光明狀態;

保持這種狀態的話,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從容應對,因為天理會自然而然地指導我們每一次待人接物,從此再不會患得患失了;而我們遇到的每一件理會自然而然地指導我們每一次待人接物,從此再不會患得患失了;而我們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像明鏡前晃過的事物一樣,來時被明鏡如實地映照,去後不會在鏡面上鐫下任何痕跡。

那麼相應的是,一個人倘若沒有這樣的修養,心是一面積滿了灰塵的鏡子,那麼每遇到什麼事情,即便在事情過後,鏡面的灰塵上總會留下或深或淺的印痕,這些印痕也就是我們的糾結、焦慮、煩惱、苦悶……

而焦慮使我們功成名就,也使我們心力交瘁。”焦慮,而非平常心,才是很多人的成功秘訣,也正是真實世界的運作法則。那些雲淡風輕、與世無爭的人只會守著他們那無時不在的平常心滑落到社會的底層。如果僅以成敗論英雄的話,很多時候樂觀情緒會比悲觀情緒更容易將我們引向負面的結果,因為前者會使我們喪失動力和審慎。

況且《莊子》早在兩千多年前便揭示過這個真相:“成功的強盜和成功的儒者具有相同的素質和行為準則,只不過目標方向的差異使他們判然兩途。”以今天的知識來看,非凡的說服力以及操控他人的手段往往既為政界、商界的傑出領袖所具備,亦為變態殺人狂所具備。只要我們摘下道德眼鏡,理解這樣的現象便輕而易舉,在生物學的意義上,這些都是“成功者”的必備素質。

而來自進化生物學的現代知識又告訴我們,那些被我們貼上“負能量”的標籤而大加鄙夷的情緒,諸如焦慮、憤怒,對我們的生存是多麼有益,正是它們敦促我們遠離危險,或者鞭策著我們付出更多的努力以提升我們的競爭力。越是焦慮的人,越是在一些關鍵的節點渴望平常心。之所以有道德、智慧、技藝、知識,常常是出於災患的緣故。尤其是孤臣孽子,生活在兇險的狀況下,憂患意識很重,所以會格外地通達事理。這當然不是什麼深奧的道理,只不過是俗語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罷了。

誠然,平常心使人不去計較輸贏、得失、榮辱。既然不再計較,自然也就不會瞻貞視悔、患得患失,可以輕鬆接受任何可能出現的結果。擁有一顆平常心的人確實更容易發揮實力,更容易保持冷靜且減少失誤,成功的概率自然比患得患失的人更高。但是,當你刻意求勝,太在乎事情的結果,因而想要培養平常心以增加成功概率的時候,你顯然是在做一件南轅北轍的荒唐事,你所刻意培養的平常心從一開始就已經不是平常心,而是成敗之心了,這樣一種成敗之心,王陽明稱之為“將迎”。

所以必須找出一個強大的能讓自己真正信服的理論來支撐自己的意志,使自己對一切所煩惱的、所憂懼的都能釋然。古聖先賢雖然給出了答案,但這些答案只要還有半分停留在書本上,停留在理性思辨的階段,而不曾成為自己發諸內心的吶喊的話,糾結的情緒便永遠不會得到徹底的釋放。

畢竟人的意志力是很有限的,顧此則會失彼,也就是說,當我們在某一件事情上耗費了大量的意志力,那麼在其他方面就很容易放鬆自己。

而儒家看待人生,明確區分出何為人事、何為天命。你做不做一個好人,這屬於人事,是你自己完全可控的。倘若你偏偏要去為惡,或者懦弱地向邪惡妥協,這怨不得旁人,只怪你自己事理不明、意志不堅。但你做了一輩子好人,也許有福祿壽考、妻榮子貴,也許從來得不到好報,一生經歷坎坷偃蹇,這都屬於天命,不是你個人可以把控的。做好人並不一定會得到好報,做好人也不應該是為了得到好報,無論境況是好是壞,你都應該做一個好人。換言之,你所能夠把控的事情就是盡力去做一個好人,至於你得到的是善報還是惡報,這由不得你,也不是你應該關心的。

王陽明所謂‘遠慮’不是茫茫蕩蕩去思慮,只是要存這天理。天理在人心,亙古亙今,無有終始;天理即是良知,千思萬慮,只是要致良知。良知愈思愈精明,若不精思,漫然隨事應去,良知便粗了。若只著在事上茫茫蕩蕩去思教做遠慮,便不免有譭譽、得喪、人慾攙入其中,就是‘將迎’了。周公終夜以思,只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的功夫,見得時,其氣象與‘將迎’自別。

若論知行本體與私慾的關係,正是明鏡與灰塵的關係。私慾云云,原是禪宗與理學的老生常談。朱熹所謂“存天理,滅人慾”,要滅的人慾就是這個私慾。在理學的世界裡,大略言之,人的天性裡屬善的部分被劃入天理或天命之性的範疇,屬惡的部分被劃入人慾或氣質之性的範疇。

譬如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心理,這都是人類天生的善性,是人類最為本質的特性,所以屬於天理或天命之性;好勇鬥狠、欺善怕惡也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性,但理學家認為聖人沒有這種天性,我們凡夫俗子才有,即便在我們凡夫俗子身上,這些惡的天性也不是最本質的,而只是次一級的屬性罷了,是人慾、私慾或氣質之性。既然後者能遮蔽最本質的善性,人們當然也可以通過後天修養洗淨這些惡的浮塵,顯露出最本質的善性,理一而已,人慾則有萬其殊。

生活中只要抓住這一點善念的萌芽,悉心培育,總有一天可以讓它恢復原來鬱鬱蔥蔥的面目。

陽明心學的處世準則:孔子如何規定,孟子如何規定,祖宗法度如何規定,一切都可以打破,只要心安就好。

當我們真的以局內人的身份面對這一類問題時,陽明心學能夠帶給我們的也許不是更好的方案,卻絕對是最有效也最有力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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