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被窗簾擋住，房間略顯灰暗。雜物整齊地堆放在床底，洗過的床單已經發白，不足7平米的空間幾乎被一張床佔滿。
李海剛匆匆趕回出租屋，拔下正在充電的電瓶，嫻熟地換上，然後騎著電動車匆匆離去。
2019年2月，李海剛成為一名美團騎手。他穿上黃色的工作服、安全帽，挎上黑色單肩包，開始在望京區域瘋狂地接單、送餐。從早上7點到晚上10點半，除了換電瓶，他基本不會出現在出租屋。
李海剛來自甘肅，今年已經37歲，曾經也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因為生活所迫，他的老婆在內蒙古賣衣服，兒子被安置在甘肅老家，一家三口一年才能聚一次。
以前，還債務、攢積蓄、離開北京、家人團聚，這些想法像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身上，讓他無所適從。但如今情況變了，美團騎手每個月的12000元工資給了他底氣，讓他有勇氣重新籌劃自己的人生。
像李海剛這樣的美團騎手還很多。2019年，在美團平臺獲得收入的外賣騎手有398.7萬人，其中25.7萬是建檔立卡貧困人口，這些騎手中有25.3萬人實現了脫貧，比例高達98.4%。
“1分鐘可以爬13層樓”
寫字樓拔地而起，公司一茬換過一茬。北京的一切變化都很快，尤其是望京。作為一名老北漂，李海剛見證了北京的變化。而作為一名美團騎手，他更是親身體會到這種飛速。
“當年這座大超市從萬客隆改為家樂福，現在正面臨拆遷。”他站在酒仙橋路上，扭過頭指著百米外的寫字樓說，“當年的小地方已經變成了六層樓的京東方集團了”。
20年的北漂生活，讓他熟悉周圍的一切。看著越發繁華的北京，他感到欣慰，又時常覺得無奈。
2019年2月份，經朋友介紹，李海剛加入美團，每天送40多單。他的目標是用最短的時間把餐送到客戶手上。
望京的寫字樓多，一到中午，辦公的白領們不停地進進出出，電梯幾乎每一層都要停頓、等待。對於限時送餐的騎手而言，坐電梯送餐已成奢望，爬樓梯才是捷徑。
他不怕爬樓梯，最怕的是沒有樓梯可爬。嘉美中心29層，只有電梯沒有樓梯，每一次接到那的單子，李海剛都提心吊膽。有一次，他用了不到1分鐘時間，爬了13層樓，把外賣送到了客戶手上，客戶驚呆了。
出多少力氣，掙多少錢，這符合李海剛的營生邏輯，他喜歡送餐這種純粹的工作，“只要肯賣力氣，就有錢賺”。
李海剛出生在甘肅寧縣早勝鎮，父親是一名退伍傘兵，退伍後在家務農。父親為人老實，經常幫鄉鄰幹活，在鄉間贏得了一個好名聲。
父親的性格和軍人身份對李海剛影響很大。2001年6月，初中畢業後的李海剛決定參軍入伍，但是申請參軍的時間在9月份，最後他卻選擇了到北京當保安。“當時的我根本不知道軍人和保安的區別，感覺兩個穿的都差不多，沒多想就來北京當保安了。”李海剛說。
這一年，李海來到北京，最初的工作地點就在如今酒仙橋路的京東方大樓附近。
彼時，北京四環路剛剛成環貫通，周邊的北京工業大學、北京大學周邊還都是村寨。這一年，中國加入WTO，北京取得奧運會的主辦權，舉國上下激盪著熱烈的振奮情緒。
初到北京的李海剛被當時的社會氣氛所影響，他見證了北京快速發展的時代，並積極接受外界的消息，養成了看報紙的習慣。每份六毛錢的《參考消息》成了他的必讀物。
保安是一份輕快而安逸的工作，但每個月450元的薪酬卻讓李海剛很苦惱。後來，李海剛辭去了保安工作，進了建築工地。沒過多久，又轉行去做了廚師。
然而，一度成為全聚德主廚的他，卻因家庭變故不得不又一次改變了人生軌跡。
北京，北京
2007年的一天，北京平谷地鐵口附近，李海剛所在的飯店正在裝修，無事可做的他站在店門口，聞著街邊糖炒栗子的香氣。
“你看那個人，好像在偷自行車。”賣板栗的小販指著附近的一個年輕人，對李海剛小聲地說。
那人看著形跡可疑。李海剛想起同事早前就丟了一輛。李海剛沒多想，猛地就跑過去，使出了渾身力氣，制服了小偷，並押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因為抓小偷，李海剛獲得了“見義勇為”稱號。
李海剛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這個稱號。他只是覺得“抓小偷”這件事應該去做，無關利益，沒有目的。
2011年，李海剛已經成為了全聚德的主廚，職業生涯正值高速成長期。
但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李海剛的父親檢測出了肺癌，為了照顧父親，他決定辭職。
“治療沒有成功，還欠下不少債。”父親去世後，李海剛為了還債，去了蘇州。他進過電路板廠，賣過水果，做過工藝品，後來又跟妻子去了內蒙古。期間，他還嘗試著開餐館，但因經營不善而倒閉。
“客人太多，忙不過來，又不捨得花錢請人幫忙，很多外賣送得都不準時，搞砸了店鋪的口碑。”
2015年，李海剛重新回到北京，他想在北京學會經營店鋪，把債務還清，攢夠開店的積蓄。
北京越發繁榮，但日常開銷也跟著一起漲。馬泉營村7平米的自建小屋月租750元，已經是他能夠找到最便宜的房子了。他需要錢。
2019年2月，經過朋友介紹，他辭去了雙井烤鴨店大廚的職位，當起了美團騎手。
當騎手就是為了賺錢，對此李海剛並不避諱，“以前是7000元的死工資，現在送餐越多，掙得越多。”第一天開工，因為對望京的僻靜角落不熟悉，李海剛超時了6單。
第二個月，李海剛就獲得了優秀員工的稱號。他掌握了秘訣，“把握好每一分鐘，計劃好每一條路線，熟能生巧。當然，望京這邊的客戶的文化水平大都很高，他們也從來沒有為難過我們。”
去年，李海剛又在老家的鎮子上買了房。現在他每個月能賺到12000元，趕上白領的工資了。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敢想過的。“北漂20年，美團平臺讓我有了一種安定、有奔頭的感覺。現在手上還有不到10萬元的房貸，我得好好奮鬥，1年內把它還清。”。
在李海剛眼中，這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平臺。“不像之前我乾的其他工作，工資都是固定的，有時候還要靠關係、看出身等等。但是當美團騎手，這些統統都不管用了。同事間的關係也比較簡單，大家在一起沒事時，會聊聊今天跑了多少單，有沒有超時、投訴之類的，慢慢形成了一種良性競爭、相互激勵的氛圍，感覺大家目標和價值觀感覺都很正。”
好平臺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成為美團騎手，在新冠疫情爆發後支撐生活繼續下去。今年1月20日至4月25日，美團新增有收入的騎手有74.92萬，其中四分之一來自全國832個貧困縣。
李海剛現在有了第二個愛好——幫想來北京住院的老鄉掛號，“他們（老鄉們）來北京成本高，不容易。而且醫院都是晚上12點放號，我下班也是晚上，等不了幾個時辰，但是他們排號卻要等一天一夜。”
凌晨時分，北京這座超大城市已被涼意滲透，但在醫院燈火通明的掛號室裡，時常會有李海剛的身影。他不計回報的熱心腸，溫暖了很多人的心。
走過天安門
“我的父親是名退伍軍人。”介紹自己時，李海剛常把這句話捎上。
為人處世，李海剛總帶著一種軍人子弟的覺悟。參加了國慶70週年遊行後，他更多了一份家國情懷。
“這可能是我一生中特別榮耀的時刻吧，在全國面前展示了我。” 李海剛挺得意。
2019年7月4日下午，李海剛收到了美團的電話，被隱晦地告知有個活動需要他參加，但對於具體要參加啥活動，他並不知情。
此次活動，美團一共組織了16人參加。
第二天早上六點，16個人趕到了聯合大學附近的公園，開始了每天跑步、正步、跳舞的訓練。為了讓他們安心訓練，美團每天會為他們發放300元補貼。
北京的7、8月正值夏季，燥熱的天氣烘烤著整片操場。
訓練挺艱苦，隊伍中時常有人因中暑而暈倒，但是大家都對參加國慶70週年遊行的官方通告充滿期待。
每隔幾天，他們還會與其他人組織合練。合練的人數也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增多。每天他們都訓練一些動作，很嚴苛，比如怎麼甩花甩絲綢或者走路怎麼招手扭腰。動作也不難，但花樣不少，挺考驗記憶力。
9月，李海剛終於等到了參加國慶70週年遊行活動的官方消息。整個團隊的精神氣質頓時不一樣了，訓練更賣力了，即使生病了也堅持訓練。
在正式遊行活動的前一天，李海剛激動得一晚上沒睡。他和室友討論著未來的發展和回老家的願望。
10月1日，遊行正式開始，李海剛的方陣在距復興門地鐵站2公里的位置待命。
9點，路邊的群眾不斷地向方陣招手、吆喝，天空中的飛機從頭上呼嘯而過，隨後歌曲響起，李海剛的方隊跳起來他們訓練了50天的舞蹈。
不到1分鐘，舞蹈結束，方隊跟著東風導彈方陣緩緩前進。
在距離天安門100米左右的時候，李海剛看到了主席。他說自己倒沒感覺緊張，只是一直在想能不能被鏡頭拍上。
隊伍一直前進到復興門地鐵站，進入地鐵後，李海剛才發現自己全身已被汗溼透。
國慶遊行之後，美團向參加遊行的騎手們發了一個獎牌，以表彰他們在遊行活動中的付出和努力。李海剛說，“能有幸參加國慶閱兵，感覺自己的職業榮譽、人生價值這些，都有了很大的昇華，有種圓夢、光榮的感覺。美團這個平臺，感覺能給人特別多的可能性，像周磊、常凱等美團騎手，都通過這個平臺實現了突破，被很多人認識了。”
參加過國慶遊行活動後，李海剛開始申請入黨，他覺得自己雖然是個平凡人，但是和國家的命運是相通的，“我要積極地擁抱祖國。”
對於未來，他也有了規劃。只要還有力氣，他想一直當美團騎手。如果有一天感覺幹不動了，再回老家做個小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