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紅塵煙火活成絕世清歡的浪漫詞人

把紅塵煙火活成絕世清歡的浪漫詞人

文 / 初釀

蘇軾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壯懷激烈,擲地有聲。讓我們看到了在煙波浩渺的長江上,身材壯碩、闊面長鬚的東坡居士傲立船頭,望著滾滾奔流的江水,舉頭高聲吟喔。


就是這樣一個詞開豪放一派的文壇巨人,才情卓著,卻屢屢被貶,“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一生坎坷,被貶黃州、惠州,直至儋州,那個宋時的蠻荒之地。而這一切都未能泯滅他與生俱來的豁達與純良,把霜風冷雨的紅塵煙火活成了至真至純的絕世清歡。


把紅塵煙火活成絕世清歡的浪漫詞人


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

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

人間有味是清歡。

——《浣溪沙·細雨斜風作曉寒》


斜風細雨的初春透著絲絲寒意,河邊翠柳含煙,江上天水茫然。泡上一杯浮著雪沫乳花似的清茶,品嚐一下山間新嫩的蓼芽蒿筍,人生真正有滋味的還是這一份清歡。東坡居士在這乍暖還寒的初春,略去了無邊的清寒,只留下了春意萌發的那份欣然。


佛語云,“見心見性”,心中有什麼,眼中就會是什麼。

東坡居士的心中有的是萬物復甦的欣喜,是清茶素菜的清淡,是天生性情的純善,自然在他的眼裡只有那份獨具逸趣的清歡。


當代作家林清玄曾說過,“人生最美是清歡,清歡是生命的減法,在我們捨棄了世俗的追逐和慾望的捆綁,回到最單純的歡喜,是生命裡最有滋味的情境。”茫茫人海、古往今來也只有東坡居士,真正的減去了生命中那些不必要的煩惱,只留下心底裡最單純的喜歡,來品嚐生命裡最有滋味的情境。


把紅塵煙火活成絕世清歡的浪漫詞人


宋神宗熙寧七年秋,蘇軾移守密州。第二年,他命人修葺城北那個已經荒敗了的舊亭臺,並起名“超然臺”,為“雖有榮觀,燕處超然”之意。又一年暮春,他登上了超然臺,極目眺望,滿眼煙雨迷離,霧籠楊柳,不禁觸動了內心深處的那份鄉愁,隨性寫下這首兼具豪邁與婉約的《望江南》。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

試上超然臺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

煙雨暗千家。

寒食後,酒醒卻諮嗟。

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

詩酒趁年華。

——《望江南·超然臺作》


暮春未老,在迷迷濛濛的細雨中,一灣春水簇擁著半座城池,靜謐安詳。登高遠望,滿城旖旎春色盡收眼底。寒食節已過去了,家鄉的人們都已祭掃了先人,可他還遠在異鄉難回,只有那份揮不去的牽念,在心底裡氤氳輾轉。


酒初醒,夢未斷,不要在老友面前再去思鄉嘆息了。姑且點起新火烹煮一壺今年剛採的新茶,茶香縈繞飄散,帶去了心中那份惆悵,只有茶香在唇齒間久久不散。


酒微醺,揮筆賦詩詞;茶香濃,把盞共友人。忘卻塵世間的一切,超然臺上得超然,詩酒趁年華。


把紅塵煙火活成絕世清歡的浪漫詞人


蘇軾雖為風雅文人,但亦是勤政愛民的一方父母官。無論在哪裡任職,亦或是含冤貶謫某地,都時刻心繫當地百姓。徐州抗洪,夜宿城牆茅屋,過家門而不入;兩任杭州,筑西湖蘇公堤,美了千年依舊讓人留戀繾綣;被貶蠻荒之地,開化儋州文化,“滄海何曾斷地脈,珠崖從此破天荒”。


蘇軾在徐州任太守時,徐州發生了嚴重的旱災,他曾率眾到城東的石潭求雨,誠心所至,終得雨。雨後,他又與當地百姓共赴石潭感謝上天賜雨,他將路上的所見所聞寫成了一組《浣溪沙》。


簌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繰車。

牛衣古柳賣黃瓜。

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敲門試問野人家。


簌簌的棗花落下,落在樹下男子的頭巾上,散發著淡淡的棗花清香。村南村北人們都在忙碌著,繅車繅絲的響聲迴盪在村子的上空。路邊古老的柳樹下,一個身披牛衣的老農在吆喝著售賣黃瓜。濃濃的人間煙火氣,瞬間就瀰漫了整個畫面。


往石潭的路途遙遠,來時又微飲了幾口淡酒,在烈日下只覺得昏昏欲睡,口渴倦乏。於是他只好試著敲響路旁的人間,“老鄉,能否討碗茶喝?”滿紙的淳樸鄉情,野趣清寧。感覺不到夏日的炎炎,只有說不出的樸實清新,也只有蘇軾這樣心無雜念的人才會寫出這麼澄澈的詩句。


把紅塵煙火活成絕世清歡的浪漫詞人


蘇軾不僅是著名的文學家、書畫家,亦是美食家。北大教授李志敏曾評價他為“全才式的藝術巨匠”。他發明了許多的美食,流傳千古,到現在談起亦讓我們饞涎欲滴。如著名的東坡肉、東坡肘子等等。


據說蘇軾任職杭州,因太湖氾濫,他指揮疏浚西湖,築蘇堤,杭州百姓感謝他,擔酒抬豬來看他。他就親自指點家人將所送豬肉紅燒成酥爛的塊狀,回贈給百姓,這就是東坡肉的由來。


被貶黃州後,他看到當地豬肉很便宜,且因大家不會烹飪而很少有人食用,他就再次發揮了他美食家的才能,做起了紅燒肉,並賦詩一首,寫得詼諧有趣。

淨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看似幽默滑稽,卻蘊含了深深的佛學哲理。就像人生,萬事不能急於求成,火候足時自然水到渠成。林語堂先生在《蘇東坡傳》中曾說過,“由佛家的否定人生,儒家的正規人生和道家的簡化人生,這位詩人在思想觀念中冶煉出一種新的混合人生觀”,“蘇東坡一生行事都關乎性靈。難怪他活得快活無比,無憂無懼,一生如一陣清風拂過”。

東坡居士一生活得正直善良且坦坦蕩蕩,“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就足以。所以無論遇到多少風風雨雨,他依舊瀟灑率真。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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