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畔
西北人民賣石頭，那是沿著甘青大環線一路賣下去的。不管是自然風光，還是歷史遺蹟，周圍肯定有賣石頭的攤販，有些小攤為了增加特色，還自帶開石與打磨的服務，以吸引遊客的注意。
提起招攬生意，西北的水果商販琢磨出一條相同的生意經。水果店經營者主要是大姐，偶見少婦，每到一處服務站或大小集市，都會見她們站在店門口，熱情招呼遊客嚐嚐自家瓜果。只要客人稍稍駐足，甚至是目光的片刻停留，老闆娘就會把切好的西瓜、哈密瓜奉上：“嘗一嘗啊，可甜了，我們自己的，免費吃，還有啊。”接下來，這些西北女人靜候良機，暫不展開密集的推銷攻勢，遊客多吃點少吃點，她就在邊上等著。
吃了人家的瓜，絕大部分遊客都會進店逛逛。這些進店的人，又有半數會買點東西帶走。一樁樁生意就是這麼做成的。剖瓜請客看來實在很划算。
西北一路上消費，沒碰到特別離譜的。脾性上，青海人更綿柔，甘肅人更硬氣，但整體而言，碰上的西北人都比較樸實。西北收費高的地方，反倒是官方維護的景區，門票幾十上百，都是常態。青海湖二郎劍景區一個人花了八九十塊的門票，還不包含園區內特色項目，自然也談不上十分盡興，隊裡團友十分沮喪，師傅就帶我們到景區外湖邊的牧場去尋開心。
車一駛進草場，羊群紛紛讓道，有個曬得黝黑的牧民走上前，示意搖下車窗，說來了他家牧場要給錢。心想這下完了，肯定獅子大開口。結果，一輛車加幾個人，攏共收了10塊錢。一群人在湖邊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嘟囔著要摸牛擼羊，可憐的小動物被城裡人唬得避之不及，深天藍色的青海湖畔迴盪著小牛犢進退無措的哞哞叫聲。
這10塊錢，是整個西北之旅為數極少的現金交付。中國已基本將電子支付推進至毛細血管末端，一輪偉大變革的地基已經鋪展完成。踏在這輪宏觀的基石之上，在某個偏僻的加油站隔壁用了趟民營洗手間，出來老鄉說，1人1塊錢，收款碼就貼在杆子上。西北城鎮的商戶一般都接受“一藍一綠”付款，即便走得再荒僻些，也總有微信支付可以用。
中國人用儒雅的智慧，將廁所的狀態巧加掩飾。初到西北，還不明白“水廁”和“旱廁”的區別，到後面有了經驗，見到水廁簡直要歡呼奔去。水廁就是能用水沖洗，或者至少隔段時間有人打掃的廁所。至於旱廁，其實就是地上挖了個坑，裡頭那來自五湖四海的玄黃洪荒，大家插上想象的火箭，讓它咻咻亂飛就行。
碰上水廁，要看運氣，景區裡頭也不一定有。西北景區的頭一號人文特色，是進園前、出園路上那漫長的“商路”。
之前逛過的南方景點，交通工具基本直達景區門口，想要出來，沿著指引走出來就行了。而在西海雍涼之地，人家不讓你逛一大圈，是不會放你走的。
旅程的第二天晚上，和團友趕上了最後一班返程小火車，從茶卡鹽湖出來，太陽早已下山，晚霞的餘暉也消散於黑夜的深空中。我們沿著景區出口的方向走，卻走進了一個幽長的夜市。琥珀和橙黃的燈光下，有賣烤串的，賣灌餅的，賣犛牛酸奶的，賣工藝品的，唯獨看不到園區大門。小攤老闆都很熱情，有個大叔直接塞了塊犛牛肉乾到團友手心，說是送的。兩個人趕時間，沒買東西，腳步飛快往外闖；夜市就像沒有盡頭一樣，拐了一個彎，又是一條路，過了這條路，還是一連串的兜兜轉轉，走出了千與千尋的感覺。好不容易出來，茶卡一輪碩大的湘色玉盤懸於半空，因找不到停車位，司機大哥在遠處大聲呼喊，我們像兩隻離隊的小狼崽子，聽到呼喚樂得屁顛屁顛跑過去了。
茶卡鹽湖的落日
嘉峪關出口的陣仗，和這差不多，老百姓賣的多是本地水果和沙漠玫瑰石。難走的是張掖七彩丹霞景區入口那段路，停車場遙遠，烈日當空，遮陰處少，硬走到遊客大廳，眼睛都花了。可怕的是回來還得重走一遍，再看一次小攤上的墨鏡、礦泉水、絲巾和烤紅薯。
從青海到甘肅，這裡經濟發達程度不如南方，小商品種類也談不上豐富，景點販賣的商品具有高度同質性，來來去去都是犛牛產品、果品蜜餞、本地藥材、各色玉石。從善意的角度出發，當地在景區周邊排起“十八彎商路”，可能意在幫扶，但商業分佈確實存在提升效率的空間：相同產品過高頻率地擠在狹窄空間裡，平均購買率並不高。
然而到了景區內部，想買一瓶水，卻未必能及時和小攤來一場偶遇。自動販賣機是備受追捧的存在，鳴沙山那臺還壞了，前面女孩付了兩次，花掉20塊，咩都沒出來，當場炸毛。
西北攤販是流動的。晚上八點多，大柴旦的夜市顯得頗為冷清，問了下當地人，說旺季一過，很多生意人就走了。這一點，也體現在門源縣附近某公路一側，那裡靠近曾經盛開的油菜花海。我們到時，只剩一位大姐堅守此地，支個小攤，盛情邀請大家吃瓜。不難看出，這裡原本有幾處攤位，還有店鋪，如今就大姐在，她的小床搭在攤後面，有隻驚惶的小老鼠竄來竄去。大姐說它太小了，捨不得打死。
除了司空見慣的西北特產，大姐還賣烤玉米，咬起來硬得硌牙。團友說真太難嚼了，大姐竟真重選了根軟的送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