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辰璐
1
把五花肉切成麻將塊，下開水後，放入薑片料酒，撇去浮沫，撈出，起鍋乾燒，待溫度適宜，放入五花，只聽得豬油“滋啦”，浸潤鍋底，圍繞著肉塊跳躍作響，濃烈的豬油香氣驟起，初聞時令人食指大動，待到五花變得金黃微焦，卻又覺得讓人直膩得慌。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等到小吳總哄完女兒出來，屋子裡依舊盤旋著濃烈的豬油味，惹得小吳總直皺眉。因為疫情，在家復工，我需要提前備好第二天中午的備菜，而小吳總則需要提前備好女兒第二天一早的早餐。
每天這個時候，都是我小吳總難得獨處的時光。
兩個人你做飯，我刷碗，你擦桌子，我拖地，兩個人在燈光搖曳下，相顧無言，歲月靜好，只聽得屋外偶爾傳來的車流聲，沐浴著星光，感受著彼此的溫暖。
當然，這都是我的妄想，不管時間如何流逝，小吳總永遠都還是那個小吳總，那樣的流氓，那樣的豪邁，那樣的無所顧忌。尤其女兒不在身邊以後，沒了剋制，她便會更加解放天性，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一幅“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的態勢。
從某個女明星柔軟可推到誰家身材姣好，從嫉妒羨慕到“姐當年也有”，什麼樣的話題都會在廚房裡出現。
可是不管她心情如何大好，只要我一提想買一些在她眼中是“垃圾廢品”的東西時，她都會微微一笑，然後故意“咣噹咣噹”的把刀在菜板上使勁剁了兩下。
“你這腦子啊，告訴你多少遍了，別在姐拿刀的時候惹姐，姐急眼了，連自己都砍。”
她說得義正辭嚴。
我聽得噤若寒蟬。
說完，她還不忘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再一臉埋怨地跟我說：
“都怪你，我剛才說到哪了？讓你打岔打忘了。”
當然，我不是沒反抗過，我也曾鼓足了勇氣，跟她說：“剋制點，哥流氓的時候，你還沒見過呢。”
對此，小吳總很不以為然：
“姐能進女澡堂，看白花花的一片，你能不？”
說完，她還不忘撇著嘴，腦袋來回微微的晃動，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響，露出一副“喲，沒見過世面吧，你好可憐”的表情來。
直氣得我牙癢癢，還無可奈何。
2
小吳總的“無賴”精神深深的體現在了生活的各個方面。
有一回我起床後，小吳總一臉憤懣的表情，一個上午都沒理我，等到中午女兒午睡了，我賤賤地爬上床，小吳總卻使勁一掐我，掐得我齜牙咧嘴，掐得我一頭霧水。
“我還沒原諒你呢。”
小吳總怕吵到女兒，低聲說道。
後來我才知道，晚上小吳總做夢了，她說：“你不知道，夢裡你可恨人了，那話說得跟謝廣坤似的，可招人膈應了，氣得我都不想跟你過了。”
說完，她更委屈了，自己嘟著個小嘴，雙手一環胸，義憤填膺的，而我也只能無奈地搖著頭，緊緊地把她摟緊懷裡。
不僅如此，我更是深深體會到“夜晚多出么蛾子”這個深刻的道理。
小吳總不知道從何開始學會了盤問，每天睡覺前，她一定會把我摟住，然後一邊摸著我的頭髮，一邊和風細雨地問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
第一次，我還真上了當，交代了自己在小吳總減肥期間，偷偷買薯片這一罪大惡極的問題，再後來，一連幾天她都問，我發覺了不對勁，小吳總這才坦白：
“沒事，我就是閒的，萬一問出點什麼呢？”
小吳總一邊說著，一邊大把大把地往自己嘴裡塞著薯片，吃完了還不忘打了一個嗝，抹了抹嘴。
也是從這時候起，小吳總“戲精”的才能被突然挖掘，從感覺到每日的盤問無趣後，開始變著花樣來玩。
從“我是小白兔，你是誰啊？”到我答“我是大灰狼”，再然後她說“不，你是大狗屎”的無聊戲碼逐漸升級，慢慢地往情景劇的方向發展。
有時，甚至會演變成電視劇，甚至還能和前一天的劇情接上。
我和小吳總說：“你要沒嫁給我，去當個演員，真行。”
小吳總對此毫不客氣，衝著我一翻白眼，一臉傲嬌地回道：
“可不，你說你耽誤了我多少事。“
3
小吳總的腦回路一向很清奇。
戒奶沒幾天，她一驚一乍地突然一拍我，跟我說：“完了，戒奶了，就快要來月事了。”
然後一臉壞笑地看著女兒，說：“要不，你再吃兩天？”
我曾生無可戀地跟她吐槽：“我也沒見過誰家生完孩子跟你一樣的。”
小吳總則謎一般地一轉話題：“咋的？你還見過別人家，說，你是不是瞞著我，其實你是二婚，外面還有孩子？”
她那天崩地裂般的話差點沒讓我一口老血噴出。
都說一孕傻三年，你說小吳總腦子好使吧，她經常上一秒說要幹什麼，下一秒就全忘，你說她不好使吧，記仇比誰都厲害。
我新陳代謝很快，小吳總常說我：“吃完飯就上廁所，直腸子，以後把飯直接扔馬桶得了，還沒中間商賺差價。”
不僅如此，我的頭髮和指甲都長得很快，因為疫情，一個多月都沒有理髮的我宛若野人一般，我實在受不了了，就趁著小吳總和女兒進屋睡覺的時候，自己偷偷拿著推子給自己理。
然而，我不僅高估了自己，一推子下去，跟狗啃一般，還高估了推子的電容量，剛推了十秒不到，電推子便歇了菜。
於是，在小吳總從屋子裡出來前，對著鏡子，那是我人生中無比漫長的、最尷尬的時光。
果不其然的爆笑，果不其然的損我。
小吳總望著妄自尊大之後被啪啪打臉，又欲哭無淚的我，笑得無比放肆，那張精緻的臉龐不斷湧現出槓鈴般的聲響。
她說我：“誰給你的自信？你忘了當年我讓給你給我頭髮打薄，後來你給基本我後面剪禿的事情了？”
說完，她又拉下臉，使勁一掐我：“越想越氣，後來我去理髮店，理髮師問我，這頭髮咋整的，我說狗啃的，人家都愣了，最後憋了半天，跟我來句，嗯，姐，能啃成這樣，你家狗也挺厲害的。”
這些事如果小吳總不提，我都快忘了，如今回想起來，我又彷彿看見了小吳總一隻手揪著自己的頭髮，把臉跟我湊得很近，一本正經地跟我說“來，跟姐學，特無——禿”的樣子。
不禁和小吳總面面相覷，又一同大笑了起來。
我問小吳總：“你說，一孕傻三年是真是假？”
小吳總白了我一眼：
“一孕傻三年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不過，你是真的彪。”
4
其實，我倒是覺得“一孕傻三年”是有點依據的，至少是在小吳總的身上。
有一次，我加班幾乎熬了一個通宵，就睡了幾個小時，然後還要中午做飯，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放沒放鹽，最後還是小吳總告訴我的，她說：
“哥們，咱兩有什麼仇嗎？就算有，能不能讓我換個不丟人的死法，被鹽齁死，你這也太殘忍了吧？”
我說要再做一份，小吳總搖了搖頭，說：“可別折騰那鹽了，人家鹽辛辛苦苦曬出來的，也不容易。”
然後自己就下了一包泡麵，結果水放得少了，還是鹹。
用小吳總的話說：“自己下的面，哭著也要吃完。”
那一次小吳總淋漓盡致地為我展現了什麼叫做“壯士斷腕”的決心，一碗泡麵她幾乎是哭著吃完的。
吃完她就要喝水，可是被女兒嘴裡“哇啦哇啦”一打岔給忘了。
等我刷完碗，到了客廳，卻發現我姑娘小肚子鼓鼓的，小吳總還一個勁地給她喂水，喂完了，她抱著女兒坐著沙發上。
一開始誰都沒有發現這裡面有什麼問題，直到小吳總自己渴到了不行，一拍腦袋才發現：“我自己要喝水，怎麼都給我姑娘了？”
說完一瞪我，又瞪了瞪還在拍肚子的女兒：“你兩啊，誰都不提醒我，你也是，我餵你就喝啊，你媽還渴著呢。”
女兒無比無辜地看著小吳總，小吳總一臉埋怨地看著女兒，而我看著她們兩個，只剩下了無可奈何。
小吳總與生俱來就有一種呆萌的特質，我跟小吳總說了，我以為她會誇我，沒想到還是一個白眼：“一猜你嘴裡就沒好話，逗比就逗比唄。”
不僅如此，她還深深地遺傳到了我女兒的身上。
有一次晚上，她們睡著了，我在客廳里加班，等我回到床上剛要躺下，女兒突然喊了一聲：“媽媽”，小吳總“嗯”了一聲，然後女兒又突然嘿嘿一樂，小吳總也跟著樂了起來。就這樣，她兩持續整整了一分鐘，後來我才發覺她們居然同時在說夢話，居然還能嘮上。
第二天一早，當我告訴小吳總這件事的時候，她還不信，我拿手機給她看，我手機百度裡前五個搜索都是：“老婆中邪了怎麼辦？”“護身符的功效”等等。
我告訴小吳總：“你兩這對話突然的，給我嚇的啊，大半夜，我眼睛瞪得和牛眼睛似的，抓著被子，都不敢睡了。”
小吳總聽完直撇嘴，然後一敲我的腦門，跟我說：“完犢子，不要封建迷信。”
可是剛說完，她就咂咂嘴，自己還品了品，說不對：“這玩意吧，有時候還真要信，比如我從小到大吃鹹鴨蛋，不管大頭小頭，第一筷就沒摳出蛋黃過，不對，還有家裡的排風和暖風，我就沒整對過，還有……”
望著開啟話嘮模式的小吳總，我也難得能夠賞給她一個白眼：“相信我，你這情況，封建迷信還覺得挺無辜的，你這單純就是蠢。”
5
在家復工，也就沒有周末休息的說法，原本就是單休，倒也無所謂。
每天起床就是工作，閉眼再關電腦，基本上把出門採購當成了休息，中午做飯當成了換思路。
女兒16個月了，因為疫情，小吳總就從網上報了早教班，自己動手給女兒做玩具，帶著她玩。有時候我覺得工作很累，畢竟每天有十個小時是在對著電腦，可是一看到小吳總，我卻又覺得，其實她比我更累。
我們家的規矩雖然定的是家務活全歸我，可有的時候我真的忙得不行了，或者累癱在沙發上，女兒睡著後，小吳總都會自己主動地幫我把家務給收拾了。
收拾完，還不忘跑到我的面前，一弓腰，兩根手指往兩頰上一戳，嘿嘿一樂，然後跟我說：“請叫我田螺姑娘。”
在那一刻，你所有的疲勞全都沒了。
在很多瞬間，我都覺得小吳總不當老師有點白瞎了，尤其適合當政治老師。
剛結婚的時候，我和小吳總總以為剩下的餘光都會是彼此，可是女兒的出現，讓我們獨處的時間只剩下了晚上。
有時候，晚上幹完家務了，我會她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有一次，看到某個渣男劇情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會說一嘴：“你老公還行吧。”
小吳總聽完，“哼”了一聲，跟我說：“哪不錯了？”
“掃地、拖地、洗碗、做飯、採購等等，不全都是我乾的。”
“這不是你應該乾的嗎？”
小吳總這一個反問，讓我啞口無言，說完，她又給我上了很長時間的一節政治思想課。
不僅，她喜歡給我上課，甚至閒得無聊了，她能給自己的肚皮上一課，揪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的怒其不爭：
“你看你，你看看胸，為啥人家瘦了，你還胖了。”
說完，她還能接著帶著胸一起訓了：“你說你，不成器的玩意兒，沒事你減肥啥呀。”
就這課一上能上好久，末了終於沒詞了，自己還會葛優躺，雙眼無神地自我安慰一下：
“就到這吧，累死姐了。”
看得我是全程蒙圈，直感嘆自己娶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什麼樣的存在？大吉大利的吉祥物唄。”
小吳總一臉不屑，末了，還揚了揚頭髮，無比傲嬌。
6
小吳總總說，說我是個自戀，幹什麼都會邀功一下，還說自己是生了一個祖宗，跟著我一起來管她。
結果就是不說她自己。
我家是標準的一對一負責制度，我負責小吳總的吃食，小吳總則負責女兒的吃食。
我沉醉在每天給小吳總做吃的，聽她說一句好吃的過程中。
而小吳總則沉醉於每天給女兒做吃的，聽小吳總自己誇自己做得好吃的過程中。
有一回，她在廚房給女兒做飯，我陪著女兒在客廳裡玩，就突然聽見廚房裡傳來一聲很悠長、抑揚頓挫的“嗯”，女兒便拉著手“吧嗒吧嗒”地走到廚房門口，正巧看見小吳總正一臉陶醉地裹著手指，碗裡放著的正是我女兒的午飯。
我望了望我女兒，我女兒也抬頭望了望我，兩臉蒙圈，再回頭，小吳總又塞了一個放進嘴裡，全然沒有發現我兩在門口的事實。
我和女兒又互相對望了一眼，就在小吳總自言自語說：“我就是個天才，真好吃。”打算再拿第三塊的時候，女兒急了，剛一歲多的孩子急得發出了一聲無比嘹亮“啊”。
直嚇了小吳總和我一跳。
我笑著問小吳總：“你幹嘛呢？”
女兒也隨聲應和地喊了一聲：“啊。”
小吳總頓時羞紅了臉，侷促得不行，低著個腦袋，過了半響，她才明顯底氣不足地叉著腰：“咋的，哪家的大廚不試吃一下，調一下鹹淡。”
我剛想再笑話她兩句，她卻過來使勁一掐我，然後又抱起女兒，點了一下她的鼻子，語無倫次地說：“膽肥了，你兩要起義啊，居然敢質疑我了。”
她那股可愛勁，看得我心裡是又暖，又好笑。
再後來，小吳總和我都習慣了，除了我家寶貝女兒，事情慢慢發展成，只要小吳總一做她的飯，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女兒在幹什麼，小寶貝都會撲騰撲騰地跑到廚房，皺著眉全程死死盯著，死守著她那飯鍋，生怕她媽都給她吃光了。
7
我和小吳總結婚已經快七年了。
我和小吳總說：“都說七年之癢，你說咱兩會不會有呢？”
小吳總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使勁把我摁在了床上，猛地在我後背一陣撓，疼得我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
我委屈極了，我問她幹什麼！
她卻特別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跟我說：“你不要刺撓嗎？我給你撓撓。”
說完，她自己都笑了。
小吳總在外人看來，說話直來直去，無比爽朗的一個女漢子，可是在我的眼裡，她確實一個羞於表達的人。
就像是每次我和她說“我愛你”，她總會一臉的不耐煩，然後摟著我，使勁地揉著我的頭，跟我敷衍似地說一句：“朕知道了。”
她從沒說過她喜歡我，可是在她卻把愛表現了所有的日常中。
我跟小吳總說：“咱兩好像反過來了，你是老公，我是老婆。”
小吳總猶豫了一下，然後笑靨如花，小手一託我的下巴，樂呵呵地說：“來，咱把嫁妝算一下。”
還有，我決定開生活向的小吳總系列時，小吳總總是會嫌棄般地跟我說：“你更吧，隨便你怎麼更，姐這由內而外散發的美，你是寫不出來的。”
可當我一寫完，嘴裡嚷嚷著“看字多頭疼”的她還是會偷偷地跑到我電腦前仔細地看一看。
尤其，當我今天跟小吳總說，我該更文後，小吳總很突然地一邊抱著女兒一邊給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肯定般的眼神。
再後來，每隔十五分鐘，小吳總總會進來臥室，一言不發地在我跟前晃來晃去，然後再一言不發地悄悄離開。
我問她幹什麼呢？
她也不說，到了最後，還是她憋不住性子，“哎呀”了一聲，跟我說：“你這麼笨，姐那個眼神你還不懂嗎？多麼明確啊，一個眼神的事情，我就是告訴你給我寫好點，寫的慈祥、光輝、偉大一些，別總埋汰我，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偶像派，你懂不？”
呃，慈祥？光輝？還偉大？
望著我一臉的迷茫樣子，小吳總氣得直搖頭，一把賭氣般地嘟囔著：“愛咋寫咋寫吧。”一邊慢吞吞地離開。
可當我說出去抽根菸，小吳總立刻就會抱著女兒坐到電腦跟前，仔細地翻看，還不忘和女兒告狀說：“來，咱兩看看那，你爹是咋埋汰我的。”
我說她：“你這就叫死傲嬌。”
可是她不，她卻告訴我：“這叫一個女生該有的矜持。”
8
文章寫到這裡的時候，女兒已經睡了，小吳總也躺在床上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偷偷地打量著我。
我一回頭看她，她就立馬甩頭過去，撅著個小嘴，說我：“看什麼看。”
我望著她那副可愛模樣，很突然地想到了一句話，把它當作結尾放在這裡最適合不過：
愛一個人，就是不論和她過了多久，看見她多少次，在你的眼中，她依舊還是那樣，千百般的可愛，千百般的迷人。
睜眼是她。
閉眼還是她。（作品名：《大馬猴與提溜雞：熄燈後的故事》,作者：辰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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