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霞:農耕文明傳承與鄉村文化振興

農耕文明是我們的根,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底色。神農文化深植於農業社會,與農耕文明的農本思想一脈相承。神農文化是一張農耕文明發展的晴雨表,農耕文明的發展階段,可從神農傳說文化中得到反映,二者在某種條件下依存共生。近年來,國家先後實行傳統文化傳承發展戰略、鄉村振興戰略,設立中國農民豐收節,這些都為農耕文明和鄉村文化振興提供了重要契機,也為農耕文明的傳承搭建了良好平臺。

農耕文明傳承中的歷史基因

中國幾千年的鄉土生產、生活方式,孕育了悠久厚重的古代農耕文明。在農耕文明的內部,包蘊著知識、道德、習俗等文化,它們自成體系,維護著傳統農業社會的有序運行。毫無疑問,農耕文明是繼狩獵、遊牧時代之後的又一重要階段,時間跨度最長,內涵組成最充實,從一個側面塑造著中國的文化精神和民族性格。

在工業時代、後工業時代乃至信息時代的今天,要振興鄉村文化就應下大氣力傳承延續數千年的農耕文明。在農耕社會的背景下,民眾集體創造了神農文化,並使這種文化適應不同的社會階段,轉化出各種新的形態,從而推動農耕文明的傳承和傳播。事實上,神農文化以農業本身為出發點,立足於解決農業生產和農民生活,意在滿足農業生產和民眾精神的雙重需要,對民眾的深耕細作和日常生活有較強的指導意義。作為農業經濟和社會文化共同作用的產物,神農文化曾在傳統社會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農耕文明視野下的神農文化

神農是我國農耕文明社會的傑出代表。綜觀古代典籍記載,神農的主要事蹟包括:植嘉禾、嘗百草、作耒耜、正節氣、發明集市、削桐為琴,這些在今天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在上古時代卻是很難完成的突破。應該說,無論是神農創制的生產工具,還是發明的種植技術、醫藥禮樂文化,都是一次次創新的結果。在農耕文化發展過程中,神農所掀起的農業革命,變革了飲食、勞作以及商貿模式,極大地改善了當時的社會生活環境,提升了先民的生存能力和適應社會的能力,開創了農耕文明的時代。從這個意義上講,神農的地位不僅取決於其所處的時代,更是後世賦予並累加的結果。先秦典籍《孟子》《屍子》就提到,神農教民耕種,掌握四時之制,使天下獲利。

在農耕文明的視野下,神農文化所具有的歷史傳統,是如何形成的呢?從自然生態環境角度看,山西省地處黃河流域中游,表裡山河,境內分佈著太行山、太嶽山、汾河、沁河,這些都為早期文明的孕育提供了理想的“孵化場”。晉東南下川遺址、晉南荊村遺址等史前考古也表明,山西是我國農耕文明的重要發祥地,是粟作農業起源的核心區域。如果說優良的自然地理生態,是神農文化產生的基礎,那麼神農文化的地域生成,則得益於中華文明的綿延發展,以及山西本土的文化堅守。

在《漢書》《帝王世紀》的記載中,上古的神話人物,從伏羲女媧到炎帝神農氏的譜系脈絡清晰,歷經十五代,神農炎帝對應的時段至少在五千年以上,之後的黃帝、堯、舜時代承前啟後,直至夏商周。這就是我們所講的五千年文明,在距今五千年左右,包括神農文化在內的中華上古文明已經成熟,並形成了基本的文化系統。

在中華文明成熟的過程中,神農文化找到適當的地域,落地生根。山西以史志書寫的方式,擔當起傳承神農文化的使命。在晉東南長子、高平、壺關、潞城,晉南隰縣等的府志、縣誌、碑書中,將神農文化的羊頭山、謁戾山、發鳩山、姜水、沁水、神農城、神農泉、谷城等具體化、實物化,再對這些山、水、遺蹟予以解讀,通常的釋義是神農得嘉穀之處、嘗五穀之所、埋葬炎帝的陵廟。這樣,神農文化在當地得到確立和傳播。

神農文化的傳承與農耕文明

神農文化成長於農耕文明的沃土中,在晉東南的高平,神農文化至今依然活躍,它在規範地方文化秩序的同時,展示了農耕文明的豐富遺存,堪稱中國農耕文明的當代華彩形態。

神農文化是一種多元、互動的傳承模式,它的傳承形態包括物化形態、民俗形態、語言形態,分別對應於密集古樸的風物古蹟、生生不息的民俗傳統、生動感人的口頭傳說。這三種形態既獨立又互為旁證、相互作用,完整地呈現了神農文化的不同層面,構建起神農文化的譜系和立體圖景。

物化形態是神農文化確立的基礎。通過現代考古發掘,在高平的羊頭山神農城遺址,發現了古代陶片、瓦礫以及人工石砌圍牆、古舊步道等遺存,經學者認定,屬新石器時代仰韶文化類型,對應於神農炎帝時代。也就是說,在神農炎帝時代,高平的先民已經能夠依山而居、擇址建房,從居無定所轉為定居生活,這給發展農業提供了必要條件。隨著以羊頭山為中心的高平地域農業發展,神農文化的精神需求隨之產生,直接表現為建廟宇、立碑刻。這些以物質載體存在的文化傳承空間,為歷代傳承、傳播神農文化提供了實物依據。

民俗形態為神農文化傳承注入活力。當文化不再停留於精神層面,而是變成人們在生活中的精彩實踐和一場場的動態展演,民俗便形成了。民俗是一種華彩的生活形態。對於神農這位有功於民的農業祖先,民眾極盡崇祀之禮,自古迄今,從未停止。各種歲時節令,人們都不忘祭祀神農炎帝;人生禮儀中的面羊饅頭或穀穗這些五穀製品或五穀,同樣傳承著神農文化。

語言形態的傳承能夠對接前兩種形態,同樣證明了神農文化的獨特價值。當我們查閱古籍和地方史志時,會發現不少神農文化與高平羊頭山的記述,如神農城、神農井、谷關、炎帝陵都與神農五穀有關。這些神話傳說與歷史敘事,並不是某個文人個人的想象,而是對於那一時代具有共識的神話傳說與歷史敘事的整理。此外,山西民間仍在講述神農傳說,這種活形態的口頭語言是地方民眾的集體創造,也是神農文化的重要傳承形態,訴說著神農文化的悠遠歷史,彰顯了農耕文明的魅力。

(作者為太原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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